一瞬之間,她感覺麵前仿佛是有一條長河,那人在長河對麵,當真是遙遙故人。
她不由輕笑了一聲,隨後手扶刀柄,轉身離開,淡道:“看在這些孩子麵上,今日饒了你。”
江影書一愣,似是沒明白她在說什麼。
洛婉清沒給他解釋,一路走到崔恒旁邊,看小孩子圍著他,正嘰嘰喳喳喊著;“我要一個!”
“我也要!”
“有,”崔恒仿佛是在竭力克製自己,麵上努力帶笑,咬牙道,“都有。”
小孩子都喜歡,洛婉清不由得有些好奇,隻是她一靠近,崔恒便察覺她到來,如蒙大赦一般站起來,眨了眨眼:“走了?”
“走吧。”
見崔恒這簡直堪稱想逃跑的態度,洛婉清抿唇笑起來:“走了。”
一聽這話,崔恒趕緊跨過孩子,欣喜甩袖道:“哥哥有事先走了,就不陪你們玩兒了。”
說著,他扯著洛婉清,便快速逃離了村子。
洛婉清看他避瘟神一般的姿態,便覺好笑。
崔恒這人看上去天不怕地不怕,見誰都懶懶散散不放在眼裡,今日倒是第一次看見他逃跑的模樣,著實有幾分神奇。
“你是給他們灌了什麼迷魂湯?”洛婉清回頭看了一眼山坡上哭成一片的孩子,“這麼喜歡你?”
“獨門絕技,編螞蚱。”崔恒推著洛婉清,從孩子哭聲中逃離出來。
聽到螞蚱,洛婉清腦海裡一瞬閃過屏風後遞過來那隻螞蚱,一瞬不由得失了興致。
李歸玉後來給她折過很多螞蚱,不過都是最開始的時候。
最開始那一年,她不高興時,他便會折一隻螞蚱放在窗頭。
隻是後來他學會了雕刻,便開始給她送一隻螞蚱,又送一隻刻出來的螞蚱。
隨著他雕刻技藝提聲,刻出來的螞蚱越來越精致,慢慢也開始有了其他東西,譬如小貓、小狗、小兔子……乃至她自己,甚至李歸玉本人。
她自己都不記得螞蚱是從什麼時候從她生命中消失,逐漸被那些木雕所代替,但是她卻始終記得,那個雨夜,那隻螞蚱從屏風後遞出時的安心與溫柔。
隻是她不想提有關李歸玉的一切,便也沒有多說。
甚至不想多問他一句為什麼也會這樣的編法,隻想這大概是東都貴族青年喜歡之事,多一兩個人會,倒也正常。
雖然崔恒說獨門絕技,但他說話慣來浮誇,不足為信。
她沉默不言,崔恒不由得多看她一眼,想想道:“司使想要麼?”說著,他便笑起來,“我給他們編沒耐心,給司使卻是一萬個樂意的。”
“不用,我不是小孩子。”洛婉清將話題一帶而過,隨後說起正事,“鑰匙我沒拿到。”
“哦?”崔恒有些意外,“他這麼忠心?要不就把這主簿給撤了……”
“是我不想牽連他。”
洛婉清開口,崔恒一頓,他認真想了想,隨後便明白過來:“你是覺得他也是被上麵逼得無奈,又不想讓他受責罰,所以放棄從他這裡下手了?”
“這些孩子以前是我看管,他說那位老先生是他老是,這些孩子現下是他在照料。”洛婉清說起往事,語氣平淡,“一個小主簿,沒必要為難他。”
“哦,”崔恒點點頭,明白過來,“是故人?”
“他說他見過我,但我沒見過他。”
“這樣啊,”崔恒小扇輕敲著手心,似在思考,緩聲道,“可要不到鑰匙,司使打算怎麼辦呢?”
說著,他歪了歪頭,笑了起來:“總不能去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