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來就會。”
江寒之看著眼前的兄長,總有種很奇妙的感覺。若是依著他死前的年紀算,如今他已經比哥哥都要年長三歲了,可麵對眼前的江溯,他不自覺流露出的還是小孩子那一麵。
他有時候在麵對家中親人時,甚至會覺得自己仿佛從未長大,隻是做了一個悲壯漫長的夢。
唯獨北羌城樓上淩冽的寒風提醒著他,那不是夢。
一旁,祁燃看著親近的兄弟倆,眼底有些黯然。
“來,你和祁燃切磋一下,讓我看看你長進了沒。”
江溯開口就慫恿江寒之和祁燃過招,江寒之自是不願,卻又不想認慫。
結果就是,他陪著祁燃打了兩套拳,最後累得夠嗆,坐在院中的石階上直喘氣。
“你體力不及祁燃,但比他靈活,應該換套拳練練。”
“又想哄我練那種花拳繡腿,我不樂意。”江寒之說。
江溯失笑,“練拳腳隻要有用就好,哪裡分什麼高低貴賤?”
“不是高低貴賤,你不明白。”江寒之抱著小胳膊歎了口氣,看著跟個小大人似的。
江溯知道弟弟這性子,也沒再勸,又耐心指導了祁燃幾招。
江溯難得回來,江府今日都比以往熱鬨了幾分。
用過飯後,一家人聚在一起,江溯查看著江寒之和祁燃的功課,江父在一旁給江母扇風,江母則專心給手裡的新荷包編著穗子。
這荷包是一對,江母專門找家裡手巧的姑娘繡的。她繡工不好,不能親手繡,便編了一對穗子綴著,也算是一份心意。
一對荷包,一個給了江寒之,一個給了祁燃。
“都是大孩子了,往後出門自己也帶著點銀子,免得又像上回一樣,吃個麵還得賒賬。”江母說著親手幫祁燃係好了荷包。
“多謝伯母。”
“不錯,你戴著好看。”
江父笑道:“裡頭放了點銅板,夠你們使了。小孩子不興帶太多錢,免得學壞了。”
“說起學壞,我可聽說洄兒前幾日與惠妃娘娘的外甥打架了?”江溯問道。
“沒打架,我揍他而已。”
“不愧是我弟弟,沒吃虧就行。”
江父瞪了大兒子一眼,教訓道:“就慣著他吧,早晚學得跟個紈絝似的,整日在外頭惹是生非。”
“你倒是不慣著他,一腳給他踹暈了,隔幾日又罰得他中了暑。”江母說。
江父被妻子一說,瞬間老實了,賠著笑臉不敢再教訓兒子。
當天傍晚,江溯用過晚飯便回了營,都未留在家中過夜。
“下次什麼時候回來?”江寒之依依不舍。
“得空我就回來了,不必盼著。等三伏天過去陛下回了宮,我就清閒了。”江溯摸了摸弟弟的腦袋,又叮囑道:“在外頭還是要注意分寸,彆再輕易與人動手。”
“放心吧哥,我不會惹事的。”
“不是怕你惹事,是怕你遇到沒分寸的吃虧。”
江溯和江母素來寵溺江寒之,倒不是因為毫無原則,而是心知這孩子本性純直,不會做出出格的事情來。
“走了。”江溯沒再逗留,從小廝手裡接過馬韁便縱身上了馬。
江寒之立在府門口,一直等兄長的馬蹄聲走遠才轉身回府。
祁燃歎了口氣,幽幽地道:“你和你哥哥感情真好。”
“那可是我親哥,你又不……”江寒之話說了一半,將後半句咽了回去。
他本意並非是想說這個,隻是脫口而出罷了。但祁燃畢竟隻是個孩子,聽了這話似乎有些受傷,垂著腦袋便回了自己的住處。
江寒之本不欲理會,可當晚躺在榻上的時候,卻總是忍不住想起祁燃那眼神。這天晚上他還做了個夢,夢到祁燃變成了一條小黑狗,趴在他榻邊嗚嗚嗚地叫了半宿。
“啊!”江寒之從夢中驚醒,這回是徹底睡不著了。
他這人嘴硬心軟,哪怕捉弄人也不愛戳人軟肋。祁燃背井離鄉,寄住在他家裡,他脫口而出的那句話,肯定挺傷人的,說到底對方也隻是個十一歲的孩子。
江寒之正內疚著呢,忽然聽到窗外有動靜傳來。他定睛往窗口一看,就見一人翻窗而入,輕巧地落在了他房中。借著月光,他認出了那人的身影,正是祁燃。
祁燃顯然也沒料到,江寒之竟然會醒著,愣在原地有些尷尬。
兩人在黑暗中大眼瞪小眼地僵持了半晌,終究是江寒之沒沉住氣,率先開口問道:“你翻窗子過來做什麼?想暗殺我嗎?”
“不是,我……”祁燃吞吞吐吐了半晌,“我一個人睡不著。”
江寒之有些懷疑地看著他,問道:“你不會是,怕黑吧?”
“昂。”祁燃模棱兩可地應道。
“算了,過來吧。”江寒之往裡挪了挪,在榻邊給他留了個位置。
祁燃一怔,幾步走到榻邊,脫了鞋子翻身上榻,動作一氣嗬成如行雲流水。
江寒之:……
怎麼動作這麼熟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