妝娘試著換了顏色,發現果真有用。妝娘長長鬆了口氣,連聲稱道:“多虧了大姑娘有主意,要不然,今日婚禮就不好收場了。”
程瑜瑾笑笑,沒有應承妝娘的話,靜靜退到一邊看著。程瑜墨聽到妝娘的話更不痛快,而這是妝娘像是嫌棄一般,一疊聲說:“哎呦我的二姑娘,您今日是新娘,萬萬不能皺眉。快笑一笑,剛剛才花了唇妝,可不能再把臉上的妝花了。”
程瑜墨被說的極尷尬,她看著鏡子裡倒映的一切,越發氣悶。又是這樣,無論她做什麼都會被人嫌棄,無論她說什麼,都會被丫鬟以輕飄飄一句“這是大姑娘說的”打回來。就連今日她的婚禮,也是如此。
程瑜墨心裡動了氣,越發繃著勁。有眼無珠,她倒是要讓這些人看看,誰才是姐妹中真正有貴氣的人。
因為程瑜墨咬破嘴的緣故,妝娘和丫鬟們緊急新畫了一個唇妝,全福太太來給程瑜墨梳頭的時候,妝容還沒畫完。屋裡人七手八腳地給程瑜墨換衣服,還沒收拾好,外麵就響起巨大的鞭炮聲。
“迎親隊伍來了,靖勇侯來了!”
屋裡女眷們一聽,更加慌亂。程瑜墨臉上也露出急色,她現在衣冠不整,要是被人看到,她的臉麵都要丟乾淨了。屋裡一派人仰馬翻,程瑜瑾看著實在不像樣子,說:“你們趕緊給二姑娘換衣服,我讓外麵多擋一擋。”
新婚三天無大小,而新婿想要娶到新娘,少不得要被娘家女眷們捉弄。托了程家男子一個比一個不學無術的福,霍長淵闖進來的時候,比預計時辰還要早。程瑜瑾想起閨房裡亂糟糟的模樣,頓時頭都要大了。她隻能親自上陣,好歹多給裡麵爭取些時間。
郎君們本來鬨得很,他們一路勢如破竹,程家男子那一關輕輕鬆鬆就被破了。郎君們得意非凡,更不把女眷這一關放在眼裡。丫鬟們如何攔得住這些青壯少年,眼看就要被衝過去,突然被一個聲音攔住:“且慢。”
程瑜瑾從屏風後轉過來,她一出場,屋裡明顯靜了靜。內外有彆,外男很少有機會見到未出閣的女眷。程瑜瑾聲名在外,可是見過她真人的也不過程家幾個親表兄弟。現在程瑜瑾從後麵走出來,方才還唯恐天下不亂的少年們一個接一個噤了聲,就連靖勇侯府請來的儐相也忍不住悄悄問:“這位是?”
霍長淵今天一整天都有些恍神,他騎在馬上,時常產生一種錯亂感,他甚至分不清自己要娶的人到底是誰。可是現在,他看到眼前的人,眸中光芒驟亮,幾乎脫口就要說:“她是我的妻子。”
可惜在霍長淵說話之前,程瑜瑾已經笑著開口了:“我是程家大姑娘,新娘子的姐姐。我們家將二妹養到這麼大不容易,斷沒有霍侯爺說娶走就娶走的道理。霍侯爺,你說是不是?”
霍長淵的神誌歸位,才醒悟過來,哦,她不是他的妻子了。
他們解除婚約了。
霍長淵看著程瑜瑾不說話,眼前這一幕給他一種錯亂感,他分明覺得,程瑜瑾不該站在這裡,她甚至不該穿著一身素淡的白底裙子。她明明應當鳳冠霞帔,畫著最盛大的妝容,垂首坐在婚床上等他。而絕不是站在門外,站在眾多男人的視線裡,笑著說:“我是新娘子的姐姐。”
霍長淵久久沒有回話,程瑜瑾沒等到霍長淵的反應,心裡恨恨罵了句“死渣男”。這個混賬,退婚就不說了,現在她當著眾人的麵和他說話,他竟然不理她?
好,好得很。程瑜瑾越生氣,臉上的笑反而越明豔。她也不管霍長淵有沒有接茬,直接說:“想娶我程家的女兒不是這樣容易的,我身為長姐,另有幾個問題要問。不知靖勇侯府可接?”
儐相們立刻起哄道:“當然。”
程瑜瑾站在這裡,根本沒人敢上前動手動腳,全規規矩矩站在屋子後麵,程瑜瑾問什麼答什麼。程瑜瑾提的問題刁鑽又生僻,好幾次都難到了人。男子們聚在一堆,熱烈討論,其中一個人撞了撞徐之羨,說:“你剛才不是鬨得很歡麼,怎麼現在不說話了?”
徐之羨連忙擺手:“這可不行,那是我……表妹,我可不能拆她的台。”
“二小姐一樣是你的表妹,你方才怎麼不這樣說?”
徐之羨瞄了程瑜瑾一眼,紅著臉辯道:“那怎麼能一樣,二表妹已經是霍侯爺的人了,和瑾姐姐不一樣。”
他沒留意,稱呼又換回了瑾姐姐。
男子們哄笑,林清遠被人拉著來看熱鬨,聽到這些話,他也忍俊不禁。
身邊的同僚饒有興味地瞧著屋裡,他們站在外麵,看得不清楚,不過即使如此,發生了什麼事情還是聽得到的。同僚拍了拍林清遠的袖子,說:“林狀元,這些問題難不倒你,你不去幫個忙?”
林清遠笑著擺手,還不等說話,人群中的程瑜瑾像是聽到什麼一般,準確地看過來。她見到林清遠,像是驚訝了一下,隨即展顏而笑,一瞬間宛如春回大地,百花盛開:“林狀元高才,小女班門弄斧,狀元務必手下留情。”
林清遠本來是不太喜歡這種熱鬨的,可是這一刻,他看著程瑜瑾的笑容,仿佛身邊的喧鬨頓時消音,眼前唯有一個穿著白裙的女子,對他頷首笑道:“狀元手下留情。”
林清遠心裡仿佛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倏地閃過一陣難言的悸動。 .最新章節請搜索舊時光文學,或者登錄,最新最快,關注。o-l-d-t-i-m-e-s-c-c。c-c,無廣告無防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