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室透正在切菜。
他自認為心態還算平穩,畢竟麵對超自然能力毫無還手之力並不是他的錯,用好友哥哥的話來說,這叫“非戰之罪”。
……但這並不妨礙他麵無表情的用力,哐哐的聲音聽著像是在剁骨頭。
聽著他的動靜,星見淺行忍不住想按額頭。
“瑪蒙,”為了自己的耳膜著想,他還是率先開口,“到底有什麼事。”
他大概已經有了猜想,但還是想要聽瑪蒙親口說出來。
畢竟能讓這位代號為毒蛇的前·世界最強幻術師求人的機會可不多。
“XANXUS失敗了,”瑪蒙低聲說,“他原本答應的事,自然也不作數,我需要新的合作對象。”
“而我絕對不是一個很好的合作對象,”星見淺行婉言回答,“你知道的,我現在的事很多。”
“我知道,”瑪蒙回答,“實際上,我們的大方向是一樣的,尤其是關於那個動物代號的組織,我可以給你的朋友提供方向。”
星見淺行挑眉:“和你有關?”
瑪蒙並沒有說話,隻是低頭喝了口茶。
星見淺行明白他的意思:“說說看,你需要什麼幫助?”
瑪蒙這才開口:“你知道的,我們阿爾卡巴雷諾,沒有一刻不想解決自身的詛咒問題。”
星見淺行點頭,示意他接著往下說。
“這麼多年來,我一直都沒放棄尋找解決詛咒的方法,實際上,如果不是因為這件事情的話,我都不會加入瓦利安,”瑪蒙解釋,“當時我聽說,瓦利安要到霓虹掀起指環爭奪戰,並機緣巧合知道了一顆寶石的存在……”
“寶石?”星見淺行下意識打斷他的話,豁然直起身,“石中石,潘多拉?”
瑪蒙一頓:“原來你也知道啊,那就不用我多說了。那塊寶石據說可以實現任何人的願望,我希望能嘗試看看。”
星見淺行:“你想用潘多拉許願?話說,你明明是幻術師,知道那有多麼荒謬吧?”
瑪蒙:“成人變成嬰兒也很荒謬,你還見過其他變小的人嗎?”
星見淺行心說他還真見過,不過是從青少年變成七歲小孩:“你知道有多少勢力想要它麼?”
瑪蒙回答:“大概知道,除了我之外,還有動物園……就是那個以動物為代號的組織,以及其他那些不入流的小偷。”
星見淺行:“其實還有……我倒是建議你,不要將目光放在這塊寶石上。”
瑪蒙:“怎麼,還有更多人要?”
星見淺行伸手指了指上方:“反正,那位很想要。”
瑪蒙:“……看來,我找你反而是個錯誤呢。”
星見淺行:“也不一定。關於那個動物代號的組織,你有什麼想說的嗎?”
交流到這個地步,瑪蒙其實完全可以扭頭就走的,以他幻術師的能力,悄無聲息離開這兩個普通人倒也沒什麼問題。
然而其中那個最詭異的普通人手裡捏著兩枚死氣丸。
吞下去後,就能控製他都覺得棘手的黑狗。
而如果自己使用幻術阻止他吞下死氣丸,他會通過咬舌脫離幻境……是個對自己狠辣過頭的家夥。
他可不想和對方有什麼爭執。
“那隻是一個……有點超能力的組織,”瑪蒙回答,“幻術師在裡麵並不特殊,至少絕對不止我。而你這樣的家夥在哪裡也絕不特殊,就像那些切爾貝羅。”
星見淺行頷首:“我從來都不認為自己特殊,就像是某個族群,又或者某個人種一般,很多能力者都有相同的特點。”
就像是被稱為“幻術師”的超能力者們,釋放的幻境種類各不相同,其中甚至有可以釋放出六種能力的bug級選手。
“嗯,你能意識到這一點就很好,”瑪蒙點頭,“我見過很多稍微有點能力就猖狂的家夥,最後他們無一例外,都進入了複仇者監獄。”
星見淺行笑著回答:“感謝您的美言,我一定會努力不進去的。”
瑪蒙:“我不是在誇你……算了,動物園的消息,我能透露的隻有這麼多,頂多還有霓虹的成員和最近會來霓虹的人,並不是不肯透露,而是我隻知道這麼多。”
星見淺行頷首:“已經夠了,非常感謝您的慷慨。以及,除了鑽石這件事之外,其他還有什麼事要做的嗎?”
瑪蒙沉默瞬間,隨後才低聲說:“我想要的你都給不了。”
星見淺行安慰:“彆這麼說,我大概知道如何解決阿爾卡巴雷諾的詛咒,不過問題並不是從潘多拉這裡解決的。”
“真的?”瑪蒙瞬間有些激動,但很快就冷靜下來,半信半疑問,“你確定麼,不會是因為想要爭奪潘多拉所以才故意這麼說的吧?”
“當然不是,”星見淺行滿臉笑意,“這是真的,你知道的,我能看到的東西很多。”
瑪蒙想想也是:“我會跟著切爾貝羅們一起回去,你儘量幫我從中周旋一下,我可不想和那位九代目有過多的衝突。”
星見淺行:“放心,不會讓你難做的。”
“那麼,”瑪蒙的身體懸浮起來,慢慢後退進入虛空中,“再會了。”
當安室透聽到外麵沒什麼動靜,忍不住探頭看出來後,驚歎的發現隻有小夥伴坐在桌前翻閱著什麼。
他忍不住問:“那位……走了?”
他也不知道該怎麼稱呼那些詭異的小嬰兒,似乎這段時間內,他見到太多有大變小的人了,一時之間甚至有些麻木。
“走了,”星見淺行隨口回答,“而且還給我們帶來一份不錯的禮物,這個你看看。”
安室透擦擦手,接過他手上的一遝資料大致查看。
“動物園?”他默不作聲看完之後,才詫異的問,“你什麼時候搜集了這麼齊全的資料?”
“剛剛那個人給的,”星見淺行回答,“上麵的資料絕對保真。”
安室透試圖質疑:“你就那麼確定?”
星見淺行施施然回答:“他在動物園的代號為‘毒蛇’。”
安室透瞬間了然:“原來這是你的內應。”
星見淺行糾正:“這叫‘朋友’。”
“你們南歐那邊把間諜叫做朋友?”
“不,隻是亞平寧半島上那些可愛的Mafia這麼稱呼而已,大家都是很好的朋友呢。”
“……哈啊……”
安室透當然不讚同所謂的朋友說,隻是他的神色萬分糾結,似乎不知道該如何勸說。
星見淺行津津有味的欣賞了好久他這樣的表情,直到吃飯的時候才大發慈悲開口:“放心吧,我分得清什麼是真朋友,什麼是‘那種朋友’,完全不會出問題的。”
“希望如此,”安室透對此有些悲觀,“我會在你身旁看著你的,儘量不要被我抓到把柄哦?”
星見淺行含笑點頭:“放心吧,我可是潛伏了足足十年呢。”
“說到十年,你當時沒有念完警校直接選擇休學,莫非是因為……”安室透的眼睛漸漸瞪大,他終於意識到了什麼。
星見淺行點頭:“找尋機會去組織臥底。”
安室透放在腿上的手下意識握緊,他低聲說:“我們進入組織臥底應該沒有那麼困難的。”
竟然需要休學去臥底?他和景光進入組織臥底的時候從來沒有這麼麻煩吧?
還有當年那個憑借著美色(不是)勾搭女性進入組織的赤井秀一……
十年前尤其困難?
星見淺行歎了口氣:“雖然這麼說不好,但你們能這麼輕鬆進入組織,搞不好還真有我的功勞呢。”
安室透:“那還真是感謝你啊。”
……
今日的深夜很不平常。
兩個人再度躺在同一張床上,心中各懷思緒。
星見淺行聞著熟悉的沐浴露味道,漸漸進入深沉的睡眠中。
他曾以為這次會像是過去的每一次一般,眼睛一閉一睜到第二天早晨。
可這次睜開眼睛,星見淺行意識到,自己正在做夢。
目光所及的一切都褪.去了溫暖的色調,像是全都……死去了一般。
他慢慢翻了個身。
床上除了他之外沒有任何人,另一側甚至沒有褶皺。
床邊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深邃的森林,狂風呼嘯帶著莫名讓人心悸的聲音。
像是有人在窗外哭嚎。
非常吵鬨,同時也過於淩厲的風讓他長夜難眠。
這是星見淺行永生難忘的夜晚。
月光明亮清冷,沒有人打擾他。
——正是在這樣的一個夜晚,在意大利,他用一把槍頂在自己的額頭上,毫不猶豫的扣下扳機。
幽藍色的火焰在眼眸中點燃,巨大的黑狗匍匐在他腳邊,湛藍的雙眸如同火焰一般閃爍。
他見到了他的黑狗,並在瞬間馴服了它。
第一次總會有些不熟練,他甚至聽到了自己的心聲。
那像是反社會人格用所有負麵情緒大聲嘶吼出的哀嚎。
【怪物。】
【為家族傳宗接代是我的義務。】
【沒有人在乎我本身,在人們組成的各類人群中,沒有任何一個人在乎我的過去,沒有一個人願意傾聽我所經曆的所有時間。】
【逃離不開的。】
【為了他們隻是順便,明明隻是不可逆轉的墮落了。】
【我連朋友都無法保護。】
【或許死亡才是最好的歸宿。】
【走吧,我們一起走吧……】
或許是因為這樣的聲音聽得太多,在飲下太多死氣彈和批評彈後造成的骷髏症,他也非常平穩的度過了。
可是為什麼會偏偏夢到這個晚上?
因為今天吃了瑪蒙兩發幻術的原因?
他那被殺死多年的黑狗蠢蠢欲動的想要複活,想要拖著他回到這個冰冷抑鬱的夜晚,讓他再度擁抱它……
星見淺行又熟稔的叼住舌尖,隨時準備咬下去,就像是當年第一次殺死黑狗時那樣。
或許在做夢的時候沒有那麼疼呢?
迷迷糊糊的家夥完全沒能意識到,咬在口中的並不是自己的舌頭。
……
他的身體終於不再痙攣了。
安室透鬆了一口氣,試探著低聲問:“夏樹,你還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