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聞言,看戲看得津津有味,很不幸忽然被拉下水的道伯曼眉梢狠狠一抖,撩高眼皮盯了對麵單人沙發裡坐得沒個正形的大將黃猿一眼,接著視線掠過這位顯然已經沒有人能阻止的海軍大將,目光轉得遠些,停到一側的幾米外。
飛速瞥了眼那邊麵色黑如鍋底的鬼蜘蛛,又打量了坐在椅子上那位幾秒鐘,最後收回目光,咧開嘴角,笑得非常猙獰,“你眼神真好,波魯薩利諾大將。”
到底是從哪裡看出那位‘需要幫助’?自認視力還算可以的道伯曼表示,他就是汝瓷駑鈍,居然什麼也看不出來。
那位雖說一臉蒼白沒什麼血色,不過,從她還能殺氣騰騰瞪著始作俑者順便一臉陰森,就知道,肯定沒什麼大礙。
還有精神對海軍大將投擲眼神飛刀,威武不能屈,除了勇氣十足,想必實力也是可觀————肯定沒毛病,有毛病的也肯定不是她。
黃猿大將這是故意找茬,不想卷進去死無全屍的話,他還是躲到岸上繼續看熱鬨就好。
反正他的任務就是把薔薇號帶到雙子島來,至於彆的…那什麼三角四角多角男女關係,他一個粗人書也沒讀多少,什麼都不知道喲~
打了半輩子仗,經曆過無數腥風血雨的海軍中將道伯曼,非常懂得趨吉避凶。
尤其是和黃猿大將戰力持平的大將赤犬不在現場的情況下,無論是嘴皮子還是戰鬥力都望塵莫及的道伯曼中將深深認為,這種時候自己逃命就好,彆人他顧不上喲~
連圓場都懶得打,反正肯定沒用,所以啊~他立刻重新看向自己手裡的酒,一手酒杯,一手酒瓶,順帶暗暗後悔,為什麼動作這麼快一瓶酒見底了呢?
要是喝慢點,這會他完全可以裝作沉醉在美酒裡邊,聽覺視覺都暫時失效了啊~
…………
然而很可惜,他試圖蒙混過關,卻有人死活要把他扯進一團混亂。
短暫的靜默過後,就聽得黃猿沉沉的歎了口氣,語調是極度的傷感,可惜就是不說人話,“耶~我當然看得出來啊~那是安娜啊~”
“我對她了若指掌呢~”
“臉色蒼白得看不見血氣,那可不是美人兒追求的吹彈可破肌膚,而是受傷了喲~”
“還有啊~如果不是出了什麼更嚴重的意外,安娜不會來尋求幫助。”
“除了惡魔果實能力者,安娜碰到自己沒辦法解決的事,對吧?”
話說得沒頭沒尾,且毫無根據,可就是大將黃猿這一番奇怪的話,令得空氣裡仿佛生出幾絲難言的寒意,冰冷冷的戾氣一閃而逝。
道伯曼手中動作一頓,眯起眼睛,抬頭看過去————那異樣轉瞬即逝,卻也毫無掩飾,霎時間的森然冷意,確確實實出自那個人。
安娜夫人。
裹著一襲黑裘端坐在椅子上,此刻同樣看向沙發這裡,蒼白的臉,眉宇間的溫婉秀氣被冰冷戾氣取代,打量人的眼神毫無感情,仿佛是瞬間戴上麵具,冰冷冷的毫無人氣。
不過好在她很快收起那副叫人心生不悅的神色,彷如麵具的保護色漸漸消退,眼中重新恢複了暖意。
靜靜的看了這邊一會,閉了閉眼睛,眉宇間滑過幾絲倦意,也沒有開口而是站起身,慢慢的朝著沙發這裡,確切的說是朝著大將黃猿走過來。
道伯曼盯著迎麵而來的這人看了幾眼,目光隨即落後些對上稍稍晚了幾步的鬼蜘蛛,兩個同軍銜的中將視線一碰,隨即錯開。
垂下眼簾,道伯曼遮去眼底飛速滑過的一抹異色,片刻過後又神色如常的抬高視線。
黃猿的觀察力極其敏銳,說不得其中有見聞色的功勞,在場其他人都略遜一籌,道伯曼相信黃猿大將不是無的放矢,雖然呃~
波魯薩利諾大將的性情行事從來詭譎難測,不能以常理判斷————所以…
呆會需要秘密聯係薩卡斯基大將了,道伯曼瞬間做出決定。
…………
不多時那人走到近前來,隨即腳下一轉,從大將黃猿麵前轉到,被沙發圍起的中央一小塊逼闕空間,站定之後慢慢的環顧周遭一圈。
沒有人驚擾她,連同黃猿在內,這裡三個人,道伯曼,鬼蜘蛛,黃猿,三雙眼睛停在她身上。
靜默中,她收回視線,微微的低下頭,墨黑的發絲滑落遮去臉上的神情,之後,道伯曼驚訝的看著這人扶在衣襟處的手,手指動了動。
那襲對她來說過於寬大的墨黑羽毛大衣無聲無息滑落。
先是驚了下,之後視線不由自主隨著那身墨色滑到地上,頓了頓,目光又沿著她的足踝慢慢吞吞往上攀爬————羽衣之下是單薄小衣與短短的褲子,修長雙腿,纖細的雙臂,瘦弱的肩膀…裸/露在空氣裡的細膩瓷白肌膚。
這不是道伯曼對她有什麼心思,實在是,男人的本能。
呼吸有那麼幾秒鐘的凝滯,很快又象是被火燒著似的忙不迭轉開視線,好懸沒讓自己失禮。
不過也幸好,這會大概沒有人計較他看到什麼不該看的,因為黃猿大將發怒之前,這人已經先一步揭開秘密。
她此時的行為古怪,為的是讓他們看見,抬手將披落的發絲撥到身前,袒/露的背脊…
目光停在那,怔愣幾秒鐘,道伯曼輕輕的倒吸一口氣。
她的背脊,左側肩胛骨下方有一個豔紅的圓點,拇指大小,襯著附近蒼白肌膚顯得格外刺眼。
“黃猿大將說得對,如果不是有更嚴重的意外,我不會來這裡。”
她保持著挽發的姿勢,微微側過身,語氣平淡得象是在討論天氣好不好,“來這裡是希望有人幫我,找個醫生來開刀。”
說話時沒有看向在場任何一個特定的人,眉宇間更是一片冷漠,“海樓石子彈,我夠不著它。”
…………
…………
呆愣幾秒鐘,黃猿猛地站起身,麵上早已經沒了先前的玩笑之意,死死盯著她背後那個傷口,目光陰暗而混沌,夾雜著深深的震怒與狠戾,這讓他看起來如同欲要擇人而噬的獸。
“那個能力者?!”
好!好得很!
一個轉身,元素化的光子瞬間重新在更遠處凝聚,看著咫尺間眼中多出幾絲錯愕的巴士底,黃猿眯緊了眼睛,啞聲說道,“不必再麻煩,可疑人物一個不留。”
“另外,讓軍醫過來。”
連素來的口癖都沒有,難得的用了正常語速,說話間偏頭掃了眼那邊進入尾聲的檢查隊伍一眼,唇角抿成一道直線,想了想,追加一句,“塞拉薇拉,想辦法讓她開口。”
這一刻,黃猿恨怒難當,垂在身側的雙手狠狠握成拳頭,在原地停留片刻,看到巴士底引用他的決定下令執行,之後,轉過身,邁開步伐。
這一次沒有動用能力,因為折返前需要一點緩衝。
…………
震怒帶起的殺意化作命令下達之後,思緒變得清晰,有些之前想不明白的東西,一瞬間徹底想通。
夜宴上安排了‘合口味’的遊女在附近徘徊試圖投其所好————這手段熟悉得很,前段時間馬林弗德那裡才碰上過一起,更有新世界這邊某些不安分的家夥收集和那人容貌相仿的女子為前提…
不是黃猿自我感覺太良好,那些帶著依稀影子身份有待確認的交際花們,目標一定是他。
雖然破綻明顯,不過美人計從來都是最容易得逞的陰謀,藏在暗處的家夥希望它奏效所以用上了,這很正常。
黃猿原本認為隻是拙劣手段,至少在得知那人受傷之前,他是這樣認為。
可是到得此時反過去想想,黃猿大將認為,必須將一切往最壞的後果去預判————那些有著良家氣質的遊女並不是美人計,而是特意放出來蒙蔽視線的煙/霧/彈。
一個雙重陷阱,真正目的是她,安娜。
今晚是針對她的一個行動,黃猿他們在宴會上被一眾美人暫時纏住分神無暇,哪怕是看破其中潛藏的奧妙,一時半會也想不到更深處,他們很可能認為自己識破詭計進而輕敵,屆時,潛藏者對付起她來就容易得手。
不,應該說,陷阱已經奏效,對方唯一的失誤,怕就是沒料準她的武力值,結果在方才她指尖拈著的那支落羽上。
…………
該死!
她不是被窺視而是被暗殺。
那顆嵌在肩胛骨下方的海樓石子彈,怪不得她會到宴會現場求助,海樓石是能力者克星,被槍/擊的位置又異常險惡。
左側肩胛骨下方————黃猿毫不懷疑,當時的刺客目標是她的心臟,隻是被她躲過去,並且有餘力反戈一擊。
她無法取出海樓石子彈,除了位置不對,也有…超速再生的緣故。
黃猿知道,科學部捕獲的那個異種逃走前曾經做個幾個實驗,所以知道,那是長生種的特異之處,超速再生,接近不老不死。
背脊的那個槍/傷已經隨著時間過去而近乎愈合,隻要讓軍醫替她取出體/內的子/彈,她甚至連傷痕也不會留下。
可饒是如此,黃猿心頭升起的滔天殺機仍是無法平息。
如果不是當時子彈/射/入後導致力量失衡,島島果實被壓製,鬼族血脈產生效用,槍/擊當場就會要了她的命,自然係能力者也逃不過去。
該死,與此事有關者統統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