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1 / 2)

第33章

翌日, 鬱寧醒了一個大早,早早的就讓芙蓉給他穿戴整齊, 連那頭假毛都重新給梳得光潔亮麗的給戴上了,甚至鬱寧還親自挑了一枚如意紋的木簪給簪上了。

這心情,跟小時候老師說明天春遊,於是晚上睡不著白天醒得早的時候一模一樣。

三人非常有默契的都是隨意用了點粥食,便一同前往了餘慶齋。到了餘慶齋,對門的餘香齋門口因沒有招牌的芙蓉酥, 倒也沒什麼人排隊, 不過客人依舊不少, 人來人往,甚是熱鬨。

鬱寧帶著梅先生他們到了餘慶齋二樓臨窗的位置坐了, 張風來將新製好的糕點上了一桌, 剛出爐的自然要比鬱寧的帶回去冷冰冰的好吃多了, 連顧國師都十分賞臉的讚了兩句。顧國師吃東西極雅致, 他今日穿了一件純黑色繡金線的外衫, 那麼多糕點餅團,半點碎屑都沒有沾到黑色的絲織物上。

鬱寧見顧國師難得的好胃口,悄悄的與梅先生說:“師傅,我覺得這張掌櫃的要是餘慶齋開不下去了, 還能來我們府上做白案師傅。宰相門口還七品官呢, 國師怎麼也和宰相差不多吧?這麼一算,國師家的廚子說不定還比七品要高一些呢。”

顧大人聽了倒也不生氣,笑吟吟的說:“既然阿鬱這麼看得起我, 等到日後你若不能繼承阿若衣缽,就來我國師府當一個賬房先生,屆時我便為你在戶部討一個六品的小吏作出身如何?”

鬱寧本來想特彆開心的‘好呀好呀’的點頭答應,眼角瞄到了麵色開始隱隱有些不對的師傅,連忙搖了搖頭,十分義正言辭的說:“師公莫要這麼說,我以後是要繼承師傅衣缽的,哪怕資質淺薄不能得師傅一二真傳,也決計不會去當什麼賬房先生的!”他又看了一眼梅先生,補了一句:“您就是給我個什麼總管貼身服侍您我也不乾!”

——他本職工作是個雜貨小賣部的小老板,按照這個年代來說那叫東家,沒毛病。

顧國師斜了他一眼:“我身邊貼身服侍的總管都是去了勢的。”

“啊?”鬱寧愣了一下,說實在的他其實沒見著有小廝書童貼身服侍顧國師,向來都是幾個青衣婢在貼身服侍。他一直以為是因為顧國師他身為一個基佬,為了避免梅先生吃醋,所以身邊都沒有同性生物貼身服侍——連廊下的鸚鵡都是隻雌的。其實仔細算來,梅先生身邊也沒有什麼同性服侍,他的兩名下人一個阿喜一個阿昌,阿喜是負責內務並貼身服侍梅先生的,但是阿昌卻是從不進裡間的。

鬱寧摸了摸下巴,這麼一想,怨不得顧國師剛見他的時候那行為那眼神簡直都是陳年老醋被不小心一鋤頭給打碎了醋缸一樣,酸得絲毫不加掩飾。就算梅先生說明了鬱寧是他徒弟,也是同住了幾日後,顧國師見他言行規矩和梅先生雖然親近卻不親密後,態度才好了起來。

噫。

想到這裡,鬱寧眼神一個沒把控住不自覺地瞄向了旁邊站著的王管事等人,王管事察覺到鬱寧的眼神,躬著身子小聲解釋說:“奴才等人是外務管事,貼身服侍大人的一向都是內務管事……大人這次來輕車簡行,隻帶了幾位侍女,內務管事都留在長安打理家中呢。”

原來如此。鬱寧看了看隨隨便便出門都帶了一百來號人還稱之為‘輕車簡行’的顧國師,對本朝萬惡的特權階級又有了新的認識。

梅先生聽完了鬱寧的回答,這才滿意的施施然的低頭喝茶,待到三人吃飽喝足,顧國師跟閒逛似地把餘慶齋給逛了一圈,搖了搖頭,示意沒有問題,還興致勃勃的抓著鬱寧來看,鬱寧昨日來就打量過了,這裡確實是沒有什麼讓他覺得不舒服的地方。

就是對麵餘香齋門口掛的八卦鏡有時候讓他覺得有點刺眼。

張風來看見顧國師搖頭幾乎瞬間就眼睛一紅,喃喃道:“……難道真是我技不如人?”

顧國師恍若未聞,斯裡慢條的在袖下拉住了梅先生的手,說:“阿若,我們去對麵看看?”

“走吧。”梅先生應允。

一行人又浩浩蕩蕩的進了餘香齋。餘香齋的小廝自然還記得昨天鬱寧這個一下子許多點心的豪客,見他今天浩浩蕩蕩前呼後擁的光臨,竟還不是站在主位,主位的兩人一看便知道是這位少爺的長輩,那做派更是尋常人都不敢在人麵前大喘氣,小廝連忙殷勤的將他們引了進去,本想引著他們上二樓,顧國師卻拒絕了,在一樓隨意選了個位置坐了。

見此,掌櫃的連忙吩咐人將一樓的客人都請了出去,暫且關門歇業,隻招待他們一座兒。

對於這樣知情識趣的店家,換在平時顧國師是不吝給一個‘賞’字的,隻不過他們今天就是來找茬的,賞也無用。

掌櫃的親自上來,滿臉堆笑的說:“幾位貴客,不知想用些什麼?我們店裡的芙蓉酥可謂是一絕,今個兒做芙蓉酥的高師傅恰好也在店裡,幾位若是想用,小的這就請高師傅做去。”

“撿招牌的上幾樣。”顧國師和梅先生都沒有開口理會的意思,鬱寧自然是有事弟子服其勞,略微點了幾樣糕點,一壺碧螺春,因著之前已經在餘慶齋用了不少,想也知道梅先生他們吃不下什麼。

“哎,是是,小的這就去。”掌櫃的和後麵等著的小廝使了個眼色,很快糕點如同流水一般的上來了,掌櫃的本還想要近身再說點什麼,卻被青衣婢攔在了五尺外,隻好說:“貴客慢用,有事招呼一聲,小的就來。”

鬱寧從袖袋裡摸了一塊一兩的銀角子扔給對方:“下去吧,賞你了。”

“謝少爺賞——!”掌櫃的接了賞笑容就越發真誠了,三步並做兩步躲到了牆角根上站著,等著這幫子貴客的吩咐。顧國師沒有動筷子,隻是捧著茶沾了沾唇:“茶還不錯。”

“雨前的碧螺春,也是下了血本了。”梅先生也嘗了一口,點頭道。這雨前的碧螺春最嫩最香,品質也最高,價格也是最貴的,上好的雨前碧螺春幾百兩銀子才能得一斤,雖然餘香齋這個還沒有那麼貴,但是十幾兩銀子還是要的,這麼一杯,差不多要比價這一桌子點心了。

鬱寧在餘慶齋吃得撐得慌,實在是喝不下茶水了,便托著腮有一下沒一下的用茶蓋撥弄著盞裡的茶葉:“好戲還在後頭呢……我們進餘慶齋他們應該是看見了。”

顧大人聽了,誇了他一句:“阿鬱心細如發。”

梅先生點了點頭,對這句誇倒是默認了。

沒一會兒,有個穿著圍裙的三十幾歲的男人捧著一個雨後天青色的瓷盤走了過來,裡頭放了四個淡粉色的芙蓉酥,青盤粉桃,看起來倒是頗有幾分初春的意境,他應該就是餘香齋的大師傅高師傅了——也就是張風來的仇家,曾經的師弟。

鬱寧示意青衣婢放他過來,對方躬著身子小心翼翼的將芙蓉酥放在了桌子上,拱手道:“高明來見過幾位貴客。”

“你就是高廚子?”鬱寧問。

“正是。”對方抬起頭來,神態恭謹卻又不顯得拘束,他露出了一個苦澀的笑容:“這位先生知道小的……怕是張師兄已經說過我們之間的事情了吧?幾位貴客可想知道我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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