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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用完午膳,師蘿衣就帶著卞翎玉往半山腰去了。
她今日要教訓的這隻熊妖,生性懶惰,搶了山羊精的洞府,還總去旁人洞府搶吃的,仗著自己皮糙肉厚臉皮厚,把方園幾裡的精怪都欺負了個遍。
精怪們已經找符邱告了好幾次狀,符邱無法修行,又事務繁忙,自然不好去捉熊妖。
師蘿衣想在回南越前肅清風氣,準備拿這隻熊妖開刀。
她把卞翎玉帶到半山腰的山坡上,伸手給他把薄毯掖了掖:“熊妖莽撞,為了避免傷到你,你就在這裡等我可好?”
卞翎玉自然不會有什麼意見,他在山坡上也能看見師蘿衣。她今日身著緗色的裙子,像不夜山上一抹流動的陽光,少女拎著大刀,進了熊妖的洞府沒多久,熊妖就被攆得吱哇亂吼。
住在周圍,化了形的精怪,都跑了過來看熱鬨。
師蘿衣在不夜山上,和她的父親一樣受愛戴,有些不僅僅是來看熊妖被懲處的,隻為了看師蘿衣一眼。
其中有一道目光最為明顯,是一個白金色頭發的狼妖。他的模樣和符邱有幾分相似,正是符邱的獨子符蒼。
師蘿衣把熊妖捆了,讓人把熊妖送過思過崖去,關個三十年。
精怪們想在她麵前多多表現,搶著這差事。人群分開,符蒼上前,他的眼睛隻看著師蘿衣,說:“蘿衣,我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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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精怪麵麵相覷,倒也沒人敢和他搶。
再怎麼說,他的父親符邱也是開山長老。大家都叫師蘿衣仙子或者小姐,符蒼從小就叫師蘿衣的名字,任母親和符邱怎麼說都不肯聽。
師蘿衣不會在意這點小事,把拴著熊妖的繩子給了符蒼。
卞翎玉在高處,把所有景象儘收眼裡。
他神色淡淡,仿若冷玉雕琢,始終都很平靜。
師蘿衣辦完了事,朝他走過來,道:“好了,回家吧。”
兩人回去的路上,看見一群已經化形的精怪忙忙碌碌,許多人臉上都漾著歡喜,師蘿衣這才想起來。
半山這邊的集市,今晚有人要表演皮影戲。
不夜山雖然精怪居多,可也有些許凡人在這裡世代生存,師桓統治了不夜山一千六百年,人間的眾生百態,這裡也能窺見不少。
若是師蘿衣自己,是不會喜歡看什麼皮影戲的,但她如今是有道侶的人了,道侶的情緒她也要好好照顧著。
於是她問卞翎玉:“你想去看皮影戲嗎?”
“那是什麼?”
輪到師蘿衣吃驚了:“你沒看過?”
卞翎玉才墜入人間十年,有七年都因為師蘿衣拿走了神珠在養傷,卞翎玉自然沒有看過什麼皮影戲。
師蘿衣驚奇道:“你小時候,爹娘沒有帶你出去看嗎?”
她以為每個凡人都看過皮影戲,至少聽說過。據她所知,人間年節的時候,街上就會表演這些,家裡凡是有小孩的,爹爹都會把他們抱過去看。
卞翎玉說:“沒有。”
“那你幼時一般都做什麼?”
卞翎玉看著她清透的雙眸,沉默片刻,說:“被囚禁著。”
她愣了愣:“誰囚禁了你?”
“我的母親。”
提到母親兩個字時,卞翎玉灰墨色的瞳中沒有半點溫度,像提到陌生人。
師蘿衣也沒想到會聽見這樣的答案,她想起薛安口中他的身世,卞清璿如今又這樣待他。卞翎玉說起被囚禁時,眼裡沒怨恨,乾淨清明一片,仿佛沒有覺得這樣是不對的,這對於一個很小的孩子來說多麼殘忍。卞翎玉說得這樣平靜,她心裡卻輕輕一疼。
師蘿衣明白這是卞翎玉不怎麼好的過往,就像他口中的“天行澗”,她沒有追問他,隻笑道:“沒關係,今晚我帶你去看。”
卞翎玉注視著她:“好。”
她黃昏時回去把最後一點事情處理完,言而有信,在天色黑下來後,帶卞翎玉去看皮影戲。
四周黑漆漆的,隻有表演皮影戲的那一點地方亮著。
喜歡這類東西的,大多隻是一些剛化形的年輕精怪,大多修士和精怪在漫長的生命裡,漸漸失去了對許多東西的喜愛和好奇。
偏偏又在一直追求長生,甚至想要成神和天地同壽。
師蘿衣作為不夜山的主人,並沒有想驚動誰,她隻是想帶著自己家幼時被殘忍對待的道侶過來瞧瞧熱鬨。
前麵已經被小精怪們坐滿。
師蘿衣帶著卞翎玉在後排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