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眼皮子一下紅了:
“大好的日子,說這些作甚?”
鄭菀側過身,將頭枕到阿娘的腹部,環住她腰:
“阿娘莫要難過了,你和阿耶,再生個弟弟罷。山山……便當我們與山山無緣。”
那個小生命是她從狼口裡撿出來的,從小追在她身後“阿姐”長、“阿姐”短,機靈又聰明——
他們之中,沒人真的能把山山和浮生真君視作一人。
明明連性子都完全不同。
王氏摸了摸她頭:
“那日多虧了山山,也是阿娘我鬼迷心竅,心裡總覺得你出事了,非要下山去找你那師兄問一問情況,這才著了人的道……”
山內的大陣,防外不防內,也是為了萬一他夫婦二人在山上呆得無聊,可以在門內逛上一逛,誰能想到,會有邪修完全不顧惜性命也要對兩個凡人出手?
要不是山山在緊要關頭,及時捏碎崔望留給他的防身玉佩,還搶上去,抱住人大腿,為他們爭取了一點兒時間,現下,他們早下了黃泉、入了輪回。
“那人一腳便將山山踢飛了……女婿那師兄趕來得很快,隻是山山五臟六腑都踢壞了,他太小、沒熬過去……”
王氏說起此事來,還忍不住含淚,“山山死的時候,張著嘴一句話都沒說上來,不過阿娘我知道,他在喊‘阿姐’。山山平時最依戀你,你前些日子冷淡他,他還說,必定是自己太淘氣了,以後一定要乖一點……”
“……恩。”
鄭菀張了張嘴,“是我平時……待他太差了。”
“不過,那日之事,也不能怪阿娘。”
她估算了下時間,阿娘感覺自己出事,大約就是紫薇星君拉著她要自爆那會,而那拚卻性命不要、也要殺了阿耶阿娘的,卻是七殺的一位女下屬,那下屬當時應是感應到七殺死亡的消息才會如此。
“行了,大好的日子,可莫在說喪氣話,再過小半時辰,我那未來女婿便要來接人了。”
王氏推她對著銅花菱鏡,打開妝奩,從裡麵取出一把篦尺梳,“原想尋個妝娘來替你梳妝,可阿娘想親自來。”
“恩。”
鄭菀點了點頭。
鏡中女子,著了一身大紅,紅色中衣、立領霞帔,肩頭與袖口重工繡著鳳凰盤繡,冰兒一雙小爪子抓著她肩膀,正好奇地探著頭往鏡子裡照。
它不知道從哪兒找來的染料,將全身都染得赤紅一片,連黃黃的鳥喙和爪子都染了紅色,收斂起火焰,乍一眼看去,倒像是火鳳凰似的。
王氏捋起她一縷長發,讓象牙篦一下梳到尾。
“一梳梳到頭,富貴不用愁。”
她念了起來,虔誠的,仿佛在記憶裡念過無數遍般順暢。
“二梳梳到頭,無病又無憂;
三梳梳到頭,多子又多壽;
再梳梳到尾,舉案又齊眉;
二梳梳到尾,比翼共雙飛;
三梳梳到尾,永結同心佩。”
鄭菀的心,隨著象牙篦一下下穿過長發,也開始靜了下來。
“當年你外祖母送阿娘出閣時,也是這樣梳的頭,沒想到一眨眼,竟然輪到阿娘替你梳了,現下才明白,當年外祖母的心。不過幸好……這裡的女兒家,不像咱們那兒,全指望著男人過。”
王氏利落地替她梳好發髻,帶上鳳冠,“若哪一日過得不開心了,也不必委屈自己,和離便是。阿娘瞧過了,這女婿雖然是個冷清的,但人品很過得去——”
“阿娘!”鄭菀不依了,“今日你說這些作甚?”
王氏好笑道:
“好好好,不說,不說!阿娘這不是怕你鑽牛角尖嘛,這一番話,你且記著,反正甭管誰來——就是老天爺親兒子來,也不能叫我女兒受了委屈。”
院外,崔望收回了視線,叫旁邊人:
“去敲門。”
李司意哈哈大笑:
“小師弟,你這未來丈母娘,甚是彪悍啊。”
整個迎親隊伍從街頭排到街尾,白衣劍修們不約而同地拽停身下獨角獸——
陽光下,一行純白色獨角獸不約而同地翹起了高高的晶瑩的獨角,發出“哞哞哞”的叫聲。
路邊的修士們,看著向來高高在上的離微仙君,穿了一身大紅色郎袍,胸前戴了一朵格外花枝招展的紅色千葉海棠,不約而同地想:
仙君行事,真真與旁人不同!
以後,我等若是辦雙修大典,必也要束紅冠、披紅袍、騎白馬,英姿颯爽、打馬過街才是!
“誰呀?”
院門“吱呀”一聲開了。
門內,一位佝僂著背的老頭兒見烏泱泱一片白色獨角獸,以及一片純白裡的一點紅——
“是、是仙君來了?!”
鄭齋聽聞,忙叫看門老頭兒關門:
“吉時未到!再過半個時辰來!”
話落,門“哐當”一聲,關了。
從來到哪兒都是座上貴賓的離微仙君,生平第一次,吃了個閉門羹。
眾修士:“……”
“咱未來嶽丈很是個性啊。”
李司意哈哈大笑,笑聲響遏行雲,在崔望的一拽韁繩裡,才停了下來。
“我的嶽丈。”
崔望慢吞吞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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