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四月做的晚飯,一盤醬拌的車前草,灰色的醬裹著被燙過後變得顏色難看,讓人看起來沒半點食欲。
還有黃色的包穀飯,入口又乾又硬,叫人難以下咽。
當然,這些是對於城裡來的王衛紅,溫四月他們日常就是這麼吃的,色香味具誰不想要,但是連打醬油的餘錢都沒有,所以拌涼菜隻能用自家做的醬。
這醬不要錢,五月的時候收完麥子後,除了上繳的,各家各戶是能分一些的,這些分下來麥子不多,拿去磨麵擀麵太奢侈,吃個三四頓就沒了。所以隻能蒸了用構樹葉拌著曬乾磨成麵,再用茴香杆熬水加鹽和少許花椒麵攪成糊糊,太陽底下曬一陣子就成了。
這樣一小罐子醬能吃到年底,算是家裡最好的調味料了,十分劃算。
用溫老頭的話來說,構樹葉子河邊采不要錢,茴香杆屋後有,花椒樹村裡每家每戶也能分到。
所以不要本錢,麥子一到手,他就張羅著做成醬。
但是,平時放得沒這麼多醬。
王衛紅肚子早就咕咕叫了,雖然眼前這些東西沒食欲,但也隻能忍著,心裡將這溫家老小罵了一頓,彆人家都在想辦法招待文工團的同誌,他們家一定是故意的,讓自己吃這些看起來又臟又難吃的東西。
就那苞穀飯沒菜她真咽不下去,所以還是夾了些車前草,沒想到嘴裡頓時鹹得發苦,當下連忙放下碗筷去屋外的水缸裡舀水喝。
溫四月的笑聲從屋子裡傳出來,“誰讓你夾那麼一大筷子的?”
“你就是故意的,對不對?”王衛紅氣得衝進來朝她質問。
“如今家裡添了你一個人,菜不夠多放點醬下飯,沒什麼問題吧?”又見對方憤怒的麵龐,溫四月又添了一句,“你彆想著又去給彆人吐苦水,說我們怎麼為難你,大家都這麼吃,就你一個人吃不下,真是城裡來的嬌貴麼?”
王衛紅最怕就是被隨便扣帽子,但她看了看桌上的飯菜,實在是吃不下去了,氣得回了屋子將門反鎖。
她鋪床單的時候,就把溫桔梗的東西給扔了出來。
溫桔梗如今沒地兒睡,隻能和溫四月同屋,蕭漠然則去找丁榕山他們借宿。
沒有誰說王衛紅一句不好,但是第二天大家看到蕭漠然從丁榕山他們院子裡出來,就猜到了。
多半是這城裡來的姑娘不和彆人睡,溫家又隻有那三間土屋,溫老頭自己住的是堂屋,年輕人不好進去一起睡,所以這蕭漠然才出門借宿的。
王衛紅根本沒想那麼多,反正想著溫家左右鄰舍都遠,自己昨天把溫桔梗東西扔出來的時候也沒人看到。
早上起來收拾一番,覺得自己感冒好像已經好得差不多了,隻是看到早上煮的苞穀粥,吃的還是醬拌菜,頓時沒了胃口。
尋思著去找其他的女同誌,看看他們借助的人家怎麼樣,這個時候正好趕上早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