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就到了那炎炎夏日裡,七月初,高考正式拉開了帷幕。
桔梗還專門從硫磺廠請假過來。
等考完了試,就直接回到鎮子上。
誌願是高考前填的,溫四月不知道自己水準如何,經過蕭漠然評估了一下,蕭漠然幫忙代填的。
她對於上學這個事兒其實並不是很上心,隻是想著多少需要一個文憑充當門麵,就算自己不在乎,但也好過以後讓人笑話蕭漠然,娶了個大字不識的村姑。
有了文憑在身,到底是好些。
至於蕭漠然的誌願,她倒是知道,首都第一大學嘛。
按理應該是不會落榜的,畢竟博學多才的他隻要不交白卷就能考上。
因此溫四月也就沒多把心思放在這件事情上麵,倒是現在正好趕上農忙,溫老頭一想到家裡將近半年的時間沒去參加生產隊的大勞動,總覺得就跟錯過一百萬一樣。
非得喊著大家回鄉裡。
自打煤礦關閉後,煤壩上現在種了豆子,河溝裡的水也逐漸變得清亮起來,隻是梯田還是乾枯了不少,隻能改成了旱田,如今種滿了苞穀。
大隊長還是覺得虧大了,稻米怎麼都比那苞穀值錢啊,可是因為這些天殺的煤老板,使得村子裡大部份的水田變成了旱田。
所以如今說起那些煤老板,還是忍不住破口罵。
忙忙碌碌到了七月底,轉眼就步入了八月初,鎮子上的郵政局裡已經送了好幾封錄取通知書。
不過都是其他村子裡知青們的,這時候溫四月才有些著急起來。
隻收不到實屬正常,但是蕭漠然怎麼也沒收到?
蕭漠然倒是不著急,隻叫她再等等。
可這一下就到了八月中旬,仍舊沒消息,蕭漠然準備去市裡一趟,這個時候忽然有人來找。
來人竟然是王衛國,還帶來了兩封錄取通知書。
“怎麼會在你手裡?”溫四月疑惑,對這個滿嘴芬芳的弟弟其實沒什麼好感,所以一下就防備起來。
王衛國垂著頭,並不敢看溫四月,隻低聲說道:“我在家裡的櫃子發現的,就偷偷給拿出來了。”
溫四月一怔,如果真像是王衛國所說的這樣,是王忠強他們攔截了自己和蕭漠然的錄取通知書。但這對他們有什麼好處?還是就單純看不得自己和蕭漠然好?
她滿腹疑惑,也詫異這從前總是罵自己的王衛國怎麼忽然開竅,還親自給自己送過來之際,那王衛國竟然開口朝她道歉,“以前的事情,對不起,我也是糊塗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有些不敢去看溫四月的眼睛,慌裡慌張地彆開臉。
這讓溫四月一度懷疑這孩子是不是上次腦殼被自己打壞了?然後又聽王衛國說道:“我改了年紀,已經報了秋季參軍,過幾天就入伍了,以後你有什麼事情,可以找我的。”
說完,像是做了什麼艱難的決定一般,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方巾,將裡麵的錢塞給了溫四月。
然後轉身一下就跑了。
這下徹底換溫四月懵逼了,他一改往昔對自己的惡劣態度就算了,現在還給自己錢……
而且還改了年紀去參軍,是自己沒關注王家的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麼大事麼?他居然不打算留在家裡了?
溫四月連忙追上去,將他攔住,“你什麼意思,說清楚。”不然這錢她也不可能要,看著裡麵零零散散的毛毛票,還有兩分錢的麵值,可見是這王衛國攢了好久的。
王衛國被溫四月拽住,仍舊是不敢去看她,隻垂著頭解釋著,“我說了你也不信,反正你曉得我是不會害你就對了。”一麵掙紮著要走。
但是,溫四月能放他走麼?
最後軟磨硬泡,這王衛國才妥協,打算告訴溫四月實情,但也擔心溫四月不信,畢竟這太匪夷所思了。於是提前給溫四月打預防針,“你相信夢麼?”
溫四月點頭,“當然。”不過一般情況下她就信吉夢,噩夢自動忽略掉。
然後就聽王衛國一字一句十分清楚地說道:“我做了一個夢,夢到以後的日子。”被溫四月打了幾天後,他就做了這個夢。
他為了王衛紅那個姐姐,害了自己的親姐姐溫四月不止一次,最後還為王衛紅去坐了牢。
隻是他出獄後,王衛紅反而不認他,怪他自己太衝動,說當初隻叫他教訓那幫人,沒讓他殺人。
可他明明是因為幫王衛紅出頭才失手打死人的。
他那時候出來,發現整個世界都變了,他這樣的勞改犯根本就沒有半點生存機會,像是被貼了標簽一般,到哪裡都被嫌棄防備。
包括自己的父母,大家都埋怨他,覺得他給王家丟了臉。
那個夢太真實了,讓他整個人再醒過來後,思想和性格都一下變得成熟沉穩了不少,所以再看家中的事情之時,角度也就不一樣。
他試圖勸說父母接受溫四月這個親姐姐,卻發現父母和大哥都被王衛紅哄得團團轉,自己人微言輕,根本就起不到什麼作用。
最後他也就放棄了,自己去派出所改了年紀,準備參軍。
也是拿戶口本的時候,偶然發現了溫四月和蕭漠然被扣下的錄取通知書。
方有了現在給溫四月送來的一幕。
此刻他說完,看著一言不發,不知道在沉思什麼的溫四月,苦苦一笑,“你也不信,對不對?”其實信不信已經不重要了,反正現在王衛國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聽到他的哭笑聲,溫四月回過神來,搖著頭,“我信,大千世界無奇不有,既然你運氣好,提前看到了未來,那就等於有了一次重新選擇的機會,好好珍惜。”說罷,拍了拍他的肩膀,將錢還給他,“我活得沒有那樣落魄,也沒有你夢裡那樣好欺負。”
可最後王衛國還是把錢留下了,他說溫四月要是不收,他心裡過意不去,反正去了部隊,也不用花一分錢,什麼都有國家照顧。
晚上溫四月和蕭漠然說起此事的時候,忍不住稱奇,又說這王衛國運氣是真的好,至於錄取通知書被王家扣下的事情,既然已經拿到了,就沒跟溫老頭說,以免叫他擔心。
隻是溫四月還是覺得自己不能就這樣被他們白白欺負了,決定提前出發,在城裡歇一天,順便找一找自己這親生父母。
然而沒想到他們來晚了,聽說王衛紅考上了首都的大學,夫妻倆特意請假送她去首都了。
於是溫四月和蕭漠然也隻能緊隨其後。
坐了幾天的火車,到首都的時候是丁榕山他們來接的,蕭漠然沒有提要回家,溫四月也就跟著他到一處小四合院住下,說是他外祖父留下的。
隔天兩人各自去學校裡報名,將各種手續辦好,溫四月就馬不蹄停去找王衛紅。
但是出乎意料,學校裡叫王衛紅的是不少,卻沒有一個是王衛紅,這讓溫四月忍不住聯想到了一個可能性。
畢竟這所院校可比自己那所要好得多,不是她看不起王衛紅,是王衛紅要考上這樣的院校,還是差了一截。
所以彆是冒名頂替彆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