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聽女鬼說起這原委。
當時章建軍在西北一處鄉下插隊,知青裡有個叫劉峰的,聽說還是從戰場上下來的。這劉峰要說他運氣不好,他從戰場上活下來了。可要說運氣好,他又沒逃脫過下鄉的命運。
“他和章建軍一樣的年紀,個頭也差不多,就是他的眼睛被彈片傷到過,所以一直戴眼鏡。”章建軍現在也戴眼鏡,但其實章建軍的眼睛是好的。
而這女鬼叫李巧妹,算是村子裡的一枝花了。她同時被劉峰和章建軍追求,但是比起性格耿直的劉峰,她更喜歡這個半夜會跑到自己窗前念情詩的章建軍。
一來二去,也就好上了,甚至簡單在村子裡辦了酒席,算是結婚。
“你們沒有登記?”溫四月問著李巧妹。
李巧妹此刻也是滿臉的後悔,“章建軍說資料不全,等以後他回老家後,在想辦法補辦是一樣的。”說到這裡,看朝自己隆起的腹部,“那時候也有了孩子,我想著有娃他也不可能不認。”
但是李巧妹還是太單純了。
她懷孕七個多月的時候,劉峰收到了他老首長的信,還推薦他去京城,章建軍知道了,便想取而代之。
章建軍家雖然也是城裡,但是兄弟姊妹七八個,現在父母養活弟弟妹妹都是問題,更不要說能在工作上給他幫什麼忙了。
所以劉峰這封介紹信,是他唯一的機會。
“我覺得不行,可章建軍說,京城那邊誰也不知道劉峰長什麼樣子?更何況他那個老領導也不在京城,不怕被撞破的,最多就是打電話,可都是長途電話,也不會經常打,就算是被發現聲音不一樣,就隨便找個借口能搪塞過去。”
李巧妹勸了半夜章建軍沒再吱聲,她就以為這事兒就此過了。
可沒想到過幾天等大家打開磚窯的時候,劉峰已經被悶死在裡麵了。
旁邊還有劉峰的水壺,裡麵有李巧妹看到章建軍特意灌進去的酒,現在大家發現劉峰的水壺裡有酒,然後都誤以為是劉峰自己喝多了,跑到磚窯裡自己悶死的。
“劉峰死後,章建軍拿著劉峰的信,就去了京城,然後說過一陣子就來接我享福。”本來章建軍也不可能這樣容易離開村子的,是她去找自己做大隊長的舅舅幫忙,章建軍才拿到一張省親的請假條。
然而章建軍當然是沒有回老家,而是直接拿著劉峰那封介紹信到京城入職。
等了一個多月,章建軍老家來人了,是他的父母,說是接李巧妹去老家生產,出了月子再帶著孩子去京城找章建軍。
李巧妹不疑有他,就跟著章建軍的父母一起離開了小村子。
卻不想這降臨的不是好命,而是厄運。
“他們把我領回了章建軍陝北的老家,找了個老太太摸我的肚子,說是個女兒。”她說到這裡,忍不住雙手捂著臉痛哭起來。
“如果是兒子,他們是不是會等你生產完了再動手?”其實溫四月覺得這章建軍如此狠毒,李巧妹應該在劉峰死的時候就該清楚,她即便是沒有跟著參與,但她是知情者,章建軍怎麼可能放過她呢?
李巧妹一邊哭一邊點頭,“他們當晚就把我活活打死了。”不但如此,還把她一頭烏黑的頭發剪了下來,準備拿去賣錢的。
但是沒想到這還沒等收頭發的來,李巧妹的頭發被編成了繩子,綁著家裡帶的土貨,跟著章建軍的父母一起到京城來參加章建軍和陳小靜的婚禮。
也正是這樣,她的屍身雖然是在陝北,但是魂魄卻能出現在這京城。
“你說,我能放過他麼?”所以她報仇,先殺了章建軍的父母。
“你冷靜些。”溫四月見她血紅的眼睛,這些記憶被勾起,生怕她下一刻大開殺戒。
然而這時候一個病患路過,剛好看到溫四月自言自語,不由得多看了兩眼。叫溫四月隻得尷尬地笑了笑,然後朝通風的小窗口走了過去。一麵低聲繼續問:“那陳小靜的父親怎麼回事?”
不會也是李巧妹害死的吧?
沒想到李巧妹卻忽然笑起來,“她父親太聰明了,發現了端倪,章建軍當然不可能留他的命,更何況他那麼多家產,他在一天,這些東西就不屬於章建軍。”所以他隻能死。
溫四月雖然此前已經知道這章建軍不是好人,但現在聽李巧妹說陳小靜父親是他害死的,心中還是稍微有些震撼,“這樣說來,陳小靜倒是可憐人,不但被章建軍騙,還拿半條命來替他生孩子。”
她這樣一說,那李巧妹一想起了繈褓裡的嬰兒,眼裡的血紅散了不少,“她是可憐,可如果沒有她,也許章家就不會殺我。”
溫四月搖著頭,“沒有陳小靜,還有王小靜孫小靜,章建軍本來就是個為了往上爬而不擇手段的人,你想活著,除非你能給他帶來潑天的好處。”可是李巧妹就一個做大隊長的舅舅,那個大隊長對如今的章建軍而言,卻沒有什麼用。
那李巧妹自然也活不成了。
李巧妹其實一直都知道,隻是自己是不願意相信這個真相罷了,現在聽溫四月這樣清楚地說出來,心中的難過可想而知。
這時候隻聽溫四月說道:“你要報仇,我還是那句話,冤有頭債有主,你找章建軍就好,現在開始那陳小靜是我的雇主,我還要管她拿錢。”至於陳小靜父親的死因,溫四月覺得有必要讓她知道,不然她隻怕還惦記著章建軍這個渣男呢。
但問題來了,陳小靜才生完孩子,身體正是虛弱。
可看了一眼旁邊的李巧妹,她應該不會再拖下去,會找章建軍報仇了,那怎麼著陳小靜都要經曆一次傷痛。
與其叫她經曆喪夫之痛,還不如直接告訴她真相。
這樣一決定,她也就不攔著女鬼了。
隻要女鬼不傷陳小靜母女,她且自由發揮。
女鬼答應了,不過她發現報仇不是讓對方死,那樣太便宜對方了,而是要讓對方生不如死,最好是毀掉他最在乎的一切。
而章建軍在意的,不就是名利麼?
然後等陳小靜從產房裡被移到病房的時候,章建軍的同事和陳小靜家的老鄰居也來了,原本招呼著他們的章建軍忽然扔掉手裡的水杯,抱著頭瘋狂逃竄,一邊逃一邊失態大喊,“彆殺我,彆殺我,劉峰我錯了,我給你燒紙,我給你爸媽寄錢,你彆殺我。”
大家疑惑,他怎麼喊起自己的名字來時,他忽然又朝病床上的陳小靜跪下去,拚命地朝地板上磕著腦袋,“小靜我錯了,我錯了,你讓爸彆來找我了,要怪就怪他發現我的身份,不然我也不會對他動手的。小靜原諒我吧,我們還有女兒呢。”
他這舉動,讓在場的人都傻了眼。
那陳小靜也懵了,見著溫四月連忙朝她著急喊,“溫小姐,你快看看我丈夫。”
溫四月卻沒上去,而就站在門邊,“你好好聽他說的是什麼。”
陳小靜一怔,有些不解溫四月這話是什麼意思?倒是腦子裡忽然想起父親病發的那天,劉峰也在,但他當時說藥找到的時候,父親已經沒救了,他也哭得很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