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五奶奶您能將這法陣破解了麼?”蕭益陽其實知道,自己開這口有些站著說話腰不疼的感覺,畢竟不是自己出力。
所以說完後,就後悔了。
沒曾想聽到溫四月說:“今天既然來找小雪,肯定是要將她帶離這地方,那陣法自然是要給破解的。”不過她說到這裡,頓了一下,“其實,現在聽說玄門圈裡有很多規矩,這種事情我不該插手的,以後若是有人與你打聽此事,你千萬彆說是我友情幫忙。”
蕭益陽愣了一下,旋即像是想起了什麼,恍然反應過來,“我明白了,五奶奶請放心。”他倒是想起了一件事情,上次外祖父家那邊有個親戚找人幫忙,因為是熟人,所以並未收取任何費用,沒曾想倒是讓這位朋友得罪了不少玄門中人,認為是他壞了規矩。
他們的規矩,隻要三炷香一插,便不能說情說義,該是真金白銀多少便如數奉上才是。
因為聽說,做這一行的人,其實都是拿自己的命和運來賭的。
想到這裡,有些擔心起來,連忙朝溫四月問:“五奶奶,做這些,不會對你有什麼危險吧?”
溫四月不知道他怎麼忽然問起這個問題來,但還是耐心解釋道:“不要隨意透露天機,不要隨意改判彆人生死命運,倒是無礙的。”她現在做的這件事情,其實就跟吃飯睡覺一樣尋常,她又不是來做什麼惡事的。
反而是來解救這些被困的魂魄,指不定還算是功德呢。
蕭益陽聽到這裡,心裡暗自鬆了一口氣,不然若是真對溫四月有損傷,隻怕到時候五爺爺會要了自己的小命。
兩人繼續往前走,這一條小胡同除了破敗,堆滿了雜物以及兩旁屋頂上落下來的磚瓦之外,其實斌不算是很長,但他們卻像是走了半個小時一樣,才走到儘頭。
儘頭就是小雪的家,門已經脫落了,歪歪斜斜地掛在門框上麵,走在前麵的蕭益陽伸手去扶了一把,發出‘吱呀’的聲音,這聲音因為此處長年累月無人居住的環境而被拉得長而悠揚,在空曠的屋子裡轉了幾回,聲音才止住。
蕭益陽隻覺得這聲音有些滲人,腳也停在了磚石鬆垮的台階上,“要進去麼?”他實在是沒有料到,這種沒有人的地方,居然比那些殘忍血腥的案發現場讓自己覺得心中發毛。
溫四月從他身旁擦肩而過,“你跟我後麵,小心些,踩在我的腳印裡,不要亂走不要亂碰。”
蕭益陽是刑偵隊的副隊長,溫四月這點小要求他自然是做得到的,隻是他們在案發現場是不能亂碰任何物件,那是擔心破壞了犯罪現場,但是現在溫四月讓自己跟著她的腳印走,又是為何?
他滿腹的疑惑,想要問又覺得有些不要意思,於是隻能自己四處觀察。
很快,他就意識到了為什麼溫四月要讓自己跟著她的腳步走。
因為小雪家這老屋,一如那不長的胡同一樣,現在變得很是寬廣陌生,甚至遠超了蕭家那幾進幾出還外帶幾個花園子的老宅了。
他心中萬分驚恐,一度開始懷疑他們到底是進入了怎樣的一個奇妙世界裡。“這屋子,為什麼變成了現在這副樣子?”他即便已經很多年沒有來過這裡,但並不代表他的記憶退化。
他明明記得,這房屋不過是個小倒座。難道鏈接到了前麵的大院子?
然而溫四月並沒有回他的話,而是用實際行動來告訴他,房屋為什麼會變成這副樣子。隻見走在前麵的溫四月忽然停住了腳步,然後手中掐訣,捏然了符紙,瞬間她帶著蕭益陽所走過的腳印頓時都亮起來,竟然變成了一道八陣圖。
而這八陣圖的中間,隨著燃起的符紙那點餘光,蕭益陽清楚地看到一個類似於葫蘆瓜的東西從裡麵冒了出來。
就是冒了出來,那種大雨過後的枯井,忽然冒出無數的水泡。
隻是隨著那所謂的葫蘆瓜冒出來不少,他才發現那壓根就不是什麼葫蘆瓜,而是人的頭蓋骨,一個接著一個,然後就變成了這樣奇怪的模型。
蕭益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一點聲音也不敢發出來,因為那頭蓋骨還在繼續往外麵冒,如今已經疊得高高的一堆了。
終於,因為過於高而失去了平衡,頭蓋骨散落下來,滾落在陳舊的地板上,發出一陣陣沉悶的哐當聲音,有的因為年代過於久遠而直接破碎。
隻見這時候溫四月忽然朝著那堆頭蓋骨伸手過去,忽然一個頭蓋骨從中飛出來,穩穩當當地落在溫四月的手裡。
也是那一瞬間,蕭益陽恍惚間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從頭蓋骨中掙脫出來,但是太過於模糊,他也不確定到底是不是自己眼花了,隻是情不自禁地脫口喊了一聲,“小雪。”
然後便聽到溫四月的聲音,“接著。”
此刻的符紙火光已經徹底黯淡下去了,屋子裡又重新變得一片昏暗,他壓根沒看清楚溫四月到底扔給了自己什麼,隻是下意識地伸手過去接。
到了手裡才發現,竟然是一片頭蓋骨,出於本能是下意識要扔的,但是卻聽得溫四月說道,“按照剛才的腳印,你先出去,到村口等我。”
蕭益陽聞言,有些猶豫,她讓自己先出去,必然是這裡有什麼危險,所以他是想留下來的。
但他的疑慮已經被溫四月看在眼裡了,“道不同,你便幫不了我,現在躲得遠遠的,就是最大的幫忙。”
於是蕭益陽也沒有半點猶豫,捧著那頭蓋骨就按照之前的腳印,頭也不回地跑了,心裡慌慌的,既怕溫四月出事,又怕蕭漠然責罰,反正是千百個思緒在心中來回交替。
終於,他出了屋子,胡同裡雖然一樣昏暗,但好歹是能看到灰暗天空的,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把那頭蓋骨放入包中,然後繼續出巷子。
進來的時候花了不少時間,但是出去的時候竟然不過十分鐘左右的,等他到村口的時候,隻見自己的摩托旁邊圍了不少小孩,有的甚至已經爬上去了,見到他頓時一哄而散,沒了身影。
蕭益陽有些奇怪,心想這些孩子跑得也太快了,不過也沒多想,隻小心翼翼地將那頭蓋骨拿出來觀摩了一下,什麼也沒瞧出來,然後往小雪家老屋的方向望去。
忽然隻聽‘轟’地一聲巨響,小雪家那一片的房屋都轟然倒塌。
蕭益陽嚇得連忙爬到摩托車上去眺望,隻見那邊已然是一片廢墟,嚇得他連忙拔腿要過去找溫四月。
要是溫四月被埋在裡麵了,他這條命也完了。
然而,此刻的溫四月並不在老屋的廢墟裡,而是在這個村子裡另外一角的破廟裡。
這裡原來是一座藏民的喇嘛廟,破敗的佛堂裡還掛滿了寫滿了經文的彩旗。
“為何不見他?”溫四月問道。
她的身前不遠處,那沒有日光的陰暗角落裡,似縮著一個人影,正是蕭益陽魂牽夢繞想要見一麵的小雪。
她身上穿著一條連衣裙,光著腳抱著膝蓋在角落中,聽到溫四月的話緩緩抬起頭,一雙才褪去血紅的眼睛裡滿是痛苦,口中卻與溫四月說著似與當下話題無關緊要的話。“他有兩個姐姐,他母親一直想要生個兒子,為了生下他,半條命都沒了。”
溫四月隻知道蕭益陽好像是蕭漠然三侄兒家的老幺,至於他有幾個一母同胞的親兄弟姐妹,溫四月其實並不清楚。
所以很疑惑,小雪這話是什麼意思?隻是出於本能,下意識地問:“你的死,和他家有什麼關係麼?”可是,小雪的案子,不是蕭益陽從部隊轉業後進入刑偵隊辦的第一個案子麼?
而且凶手也都伏法了。
不想竟然見小雪點頭,“有,也不全是。”然後她與溫四月細細說起這件事情的始末。
她和蕭益陽相愛,本來就是門不當戶不對的,她媽媽是蕭益陽家的保姆,蕭益陽的母親其實對她們母女都不錯,不然的話,依照她這個身份,也不可能上得起學。
而蕭益陽的母親因為生了蕭益陽後,身體一直都不好,蕭益陽自己也知道,所以一直都十分孝順他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