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蕭漠然有課,溫四月留在家裡看著梁小梳,中午的時候蕭益陽來家裡借茶盤,看到梁小梳有些詫異,“哪裡冒出來的小姑娘?”
梁益聲的喪葬禮是比較傳統的,梁文君和先生商量在家裡招待前來吊唁的親朋之後,再送去火葬場。
梁家楚家都雖然頗有家底,又有名聲,算得上是書香門第了,但是前些年各處分散,回來後家裡的物件也都散了。
如今要招待人,像樣的茶盤也都湊不夠,蕭益陽作為學生在那邊幫忙,自然是儘力而為。
不單是家裡能拿的物件拿了過去借用,便是蕭漠然這裡他也不放過。
梁小梳這個時候正坐在小暖廳裡吃麻花,小丫頭就喜歡這種甜甜的小零食,聽到蕭益陽的聲音,抬頭看了一眼,不等溫四月回話,就搶先道:“我才不是哪裡冒出來的,我是媽媽托四月姐姐他們幫忙照看我的。”
溫四月原本是在給梁小梳紮辮子的,這不蕭益陽來了,她去找茶盤,如今聽到這話,忍不住笑道:“是呢,她媽媽和爸爸去了很遠的地方,她還小不方便帶著,托付我和你五爺爺照看著。呐,茶盤都這裡,總共就三個,我看有一個還是萬曆年間的,彆給磕著碰著了。”不然都是真金白銀。
蕭益陽嘴裡應著,也沒多待便先告辭了。
溫四月給梁小梳把頭發紮好,算著時間她差不多也要堅持不住,蛇尾要出來了,正好陳小靜這個老顧客給自己介紹了一單生意。
所以把梁小梳放到魚缸裡,交代著不許到處亂跑,便出門去了。
到底是知識分子,典型的理智型新女性,現在的陳小靜已經從當初被騙婚的憤怒中走出來了,手頭也寬裕,孩子有保姆阿姨幫忙帶著,她每日就喂喂奶逗逗孩子,整個人看起來氣色很是不錯。
兩人見了麵,聊了會兒那李巧妹後,便轉入正題。
“這是我一個遠房的姨媽,她小時候姨婆一家就去了香港,我這個表姨父是做香水生意的,那邊比不得咱們這頭,白白被耽誤了這麼多年,所以現在我那表姨夫也算得上是大老板了。”陳小靜也是十月一給她爸媽送寒衣,才遇上這個表姨媽。
姨婆去世十幾年了,老一輩人講究個落葉歸根,所以骨灰還是埋到了老家這裡。
因為姨婆親人都在香港,陳小靜以前和爸爸來的時候,都會連帶著姨婆這裡一起燒一些過去。
今年碰到一個穿著時髦,戴著墨鏡的女人也在墓前,上去打聽才曉得是自己的表姨媽,便請到家裡來。
家裡有孩子,沒男人,加上如今沒什麼親人在身邊,陳小靜和這表姨媽黃嘉慧也是一見如故,她便說起自己遇到章家這一家騙子的事情。
不但父親被害死,連自己也險些喪命。
“我表姨媽在這裡住了一陣子,白天我帶她四處轉轉,晚上也不見她往家裡打電話。”陳小靜就納悶了,她也不是付不出長途電話費的人,直覺表姨媽肯定有事。
但是黃嘉慧不說,陳小靜作為一個小輩也不好問,直至黃嘉慧回了香港一趟後,過了兩天,給陳小靜打了電話過來,電話裡全是她崩潰的哭聲。
陳小靜想起當時的情況,很有一種感同身受的感覺,忍不住歎了一句,“這世間的好男人實在太少了,一起吃苦的太多,能同富貴的太少。”
原來這黃嘉慧嫁給她丈夫馮華的時候,這馮華其實就隻在位置偏僻的街角開了一間不過一平方的香水店。
而黃嘉慧家裡恰恰相反,因為黃父經營有道,初到香港時候的小菜館當時已經成了大酒樓。
她也算得上是富家小姐,卻偏偏愛上了這個總送自己香水的馮華,一來二去,兩人就結婚了。
家裡也不能看著女兒跟著馮華過這苦日子,本來就這麼一個女兒,所以在老丈人的支持下,馮華的香水店不但開到了最繁華的大街,後來生意越做越大,直接開起了公司,而且不單是隻做香水,還有其他的外貿。
“我這表姨夫,也是有些本事的,不過五年,公司就做得很不錯了,我那姨公見此,想著自己正好年紀大了,沒那麼多精力去管理酒樓,我表姨也不擅長,就給盤出去了,手裡得來的錢,則全交給了女婿。”
公司得到了足夠的資金周轉,不斷地擴大,馮華回家的次數也越來越少。
黃嘉慧也擔心過,尤其是後來馮華也做起來大陸這邊的生意,常兩邊跑,她就擔心馮華跟彆的香港男人一樣,在這邊養小老婆。
但父母讓她彆擔心,她給馮家生了兩個兒子呢,有阿斌和阿曜在,馮華怎麼可能變心?
黃嘉慧也被勸動了,繼續家裡做太太,每日陪陪孩子,下午和一幫富太太一起喝茶美容打打牌。
直至黃父也去世後,黃嘉慧才忽然意識到,馮華已經大半年沒回家了,她這個時候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暗地裡找人打聽。
馮華果然在深州這邊養了小老婆,而且還不止一個,如今孩子已經五六個了,最大的和她的小兒子阿曜一樣大,今年也是十六歲了。
她為此氣得不輕,自然是沒沉住氣質問馮華,大吵大鬨也就難免的。
結果就是馮華直接不回家了,還把其中一個小老婆給帶到了香港來,她直接給氣得住院,那幾個常常一起打牌的朋友們勸她,男人哪個不是三妻四妾的,隻要回家就好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對大家都好。
還說她這樣鬨,讓馮華臉上不好看,畢竟如今馮華也是有頭有臉的大老板了,難怪馮華生氣不回家。
這是黃嘉慧想不通的,出軌背叛的人明明不是自己,怎麼最後自己反而成了那個錯的人?
她氣不過,身體好了後,正好送父親的骨灰回來,又趕上十月朝送寒衣,就遇到了陳小靜。
陳小靜如今說起這些,氣也是不打一處來,“你不知道,我這個表姨媽,也是國語大學畢業的高材生,英語講得好,還會葡萄牙語,連西班牙語也說得很順暢,早些時候公司裡的外貿生意,還靠她呢。”就是生了孩子活,顧著孩子,沒在繼續工作了。
這如今,公司什麼都摸不上頭緒了。
可縱然說是那馮華的確是有些本事,但倘若沒有黃家的這些錢財,他如今隻怕還在那一平方的小店裡蹉跎時光呢。
不過也正是黃嘉慧書讀得多,陳小靜說起自己遭遇的事情,她壓根就沒怎麼相信,直至這一趟回了香港,發現兩個兒子都出了事,覺得蹊蹺無比,還發現了一些奇怪的符,找原來那個熟悉的私家偵探打聽,才曉得原來是那個二房想要搬進彆墅來,做正房太太,所以找了些旁門左道來對付她。
而兩個兒子就是她的命,若是兒子出了事,她肯定也活不下去。即便是活下來了,隻怕也要和馮華決裂的,無論如何那二房的女人都能順心如意。
陳小靜一直說話,也是口乾舌燥,喝了杯茶,看了看牆上的老古董鐘,“我找了人去接她,按理該到了啊。”
幾乎是她話音才落,門外就傳來家裡幫忙的阿姨聲音,正招呼著黃嘉慧進來。
陳小靜連忙起身開門,隻見黃嘉慧身後還跟著兩個小年輕,都是文質彬彬的,個頭高些的那個戴著眼鏡,就是臉色蒼白得有些可怕。
“快進來。”陳小靜招呼著,一麵幫忙拿行李。
而一進門,黃嘉慧就像是那溺水中的人一般,緊抓著陳小靜的手,“小靜,你一定要幫我,你兩個表弟我來之前,都帶去醫院檢查了,都說他們兩活不了多久的時間。”而醫院給的結果是腎衰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