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的很像一隻朝著她撒嬌認錯的軟毛狐狸。
淩尋莨的心不知不覺間軟了一些, 卻還是擋不住洶湧而上的那股子怒意。
也不知這怒意從何而來,明明這時該一劍結果了她的,卻遲遲動不了手, 因為她在玻璃球裡看到了邵材。
也有些明白了她並不是單純來逛青樓的,可能是為了玉牌。
但, 還是很惱怒!
尤其腦海裡一直徘徊著她朝著那些個花枝招展的姑娘們笑的樣子。
淩尋莨眉頭緊皺,剛想推開她,卻又被那束在腰間卻輕輕撫著的手給驚得一下子就用手狠狠捏住了她的臉。
“誰允許你碰我了?”觸手是一片細膩的溫熱,臉被捏得變了形,她卻還是滿眼惱意:“你給我放手!”
“好疼!娘子, 我再也不逛青樓了!”
雲識反而箍得更緊了,另一隻手輕輕握住她捏著自己臉的手腕, 頭部離遠了一些,試圖緩解一下疼痛感,眼巴巴又可憐地看著她。
溫熱的氣息帶著微醺的酒香味散在周圍, 淩尋莨被她這一聲帶著醉意的稱呼激得更加惱火了,腦海裡全是她之前那句‘我娘子頗辣了, 這不, 來外頭找些溫柔小意的。’
“誰是你娘子,拿開你碰過彆人的臟手!”她怒罵,剛想召出劍來, 卻忽然被推著退後了兩步,腰碰到了桌角。
“我真的沒碰過彆人,方才都是能躲則躲, 隻是一位好友邀我來談談事罷了。”
雲識解釋著,邊分了點心神注意著從剛剛開始就停在門外的輕微聲響。
“嗬,你這妖……”淩尋莨完全不想聽她說廢話, 可聲音卻被忽然觸到唇上的柔軟觸感和徹底遮住視線的陰影給驚到戛然而止。
女人長睫低垂,臉上泛著醉酒後的酡紅,兩片唇因為微腫而帶著不太真實的軟糯感。
她並未做什麼過激的舉動,隻是壓在她唇上輕輕碾磨著。
狠狠捏住她的手不自覺地鬆了,隔著薄薄的衣衫,她被她緊緊摟在懷裡,腰後抵著微硬的桌角,不知是誰的心跳聲尤為明顯。
炙熱的呼吸互相噴薄在對方的臉上,淩尋莨是想推開她的,可是看著她降桃花般的麵頰,卻好像被定住了,無論如何都動彈不了,隻是長睫微微顫動著。
直到她軟軟的唇輕輕從她的唇麵挪開,挪到唇角,滑到臉上,她微燙的臉貼上來,呼吸輕輕地吹到她的耳畔。
“邵材的酒量比我想象中的要好,他在試探我,就在門外,你會配合我嗎?”
“嗯?”雲識壓低了聲音問她,其實早在喝酒的時候她就注意到了,那邵材雖看起來是醉的,條理卻清楚得很。
也確實,堂堂一個一宗之主怎麼可能是酒囊飯袋。
淩尋莨反應過來了,不留痕跡地掃了一眼門外,果見外麵有一道陰影,想到玉牌,她眸色加深,卻並不著急地提議:
“用得著這樣大費周章嗎?你本就是魔女,直接去他們邵揚宗殺一個問一個,直到問出玉牌的下落就是了。”
雲識:“……”
確實,原本的劇情裡,反派就是這樣做的,並且為了不暴露自己的身份,直接將在場所有人都殺了。
可能從小到大,她所有的溫情都被繁林裡那一場場的大火所焚燒殆儘,又或者,她將它掩藏起來,用冷漠讓自己堅不可摧。
雲識隻沉默了一瞬,便又笑起來:“這不是孩子要出生了,少做點惡事為她們祈福嘛,行事低調點也方便日後我們歸隱山林~”
“你瘋了?誰要跟你歸隱山林?”淩尋莨視線不自覺飄了下,卻仍舊滿臉冰冷。
【叮!反派黑化值-2目前83%】
雲識眉眼彎彎,故意放大了聲音道:“娘子!彆打了彆打了,我保證下次絕對不來了!”
腰間傳來一陣痛感,她便握住掐她的那隻手的手腕,將頭埋在她頸窩笑起來:“換一身婦人衣裳好不好,等會兒彆露餡了~”
她呼出的熱氣吹在頸邊讓人微癢,淩尋莨收了手,這回倒是狠狠地推開了她,語氣冰冷:“你要是拿不到玉牌,我就將你剁碎了喂給你的魔種吃。”
“死在娘子腹中也值當了。”雲識仍舊是笑著,利落地拿出腰間折扇揮開,任山水風景圖遮住眼睛,又道:“我數十秒哦~”
“孩童一般。”那清冷的聲音叱著。
直到雲識含著輕笑的低低倒數聲響起,最終歸為結束,折扇關閉敲到掌心。
視野恢複的一瞬間,她看到反派麵色不虞,卻已然換上了一身凡間的素色衣裙,不似白色那般出塵,卻偏偏被她襯得不染塵世。
羅裙攔腰束緊,纖腰盈盈不堪一握,更彆提墨發披散,薄唇嫣紅,隻是彎彎細眉,眉尾鋒利,一雙丹鳳眼更似浸了寒潭。
“看夠了嗎?”
被她冷聲驚醒,雲識連忙將折扇彆到腰間,又湊上前去。
淩尋莨用手抵著,微皺眉頭:“你又做什麼?”
尾音剛落的一瞬間,雲識便從空間中拿出一塊紗巾,兩邊帶有係繩,她湊近她,被她的手抵到鎖骨兩側,力氣卻並不大,便拿著紗巾繼續伸手湊到她臉旁。
“你這幅樣子連我看了都忍不住,何況外麵那些來找樂子的人,得遮住。”她擔憂地道。
被她渾身暖意包裹住,紗巾圍到鼻梁,遮住大半張臉,她的指尖順入她的發中替她係上細繩。
“嗬。”淩尋莨看著她那雙頗為認真的狐狸眼,即使臉頰上被她捏出了一塊紅色,唇瓣也腫得滑稽,卻還是遮不住那股韻味。
“那你呢?”她問。
“我是男人!”雲識放大了聲音,又道:“你女兒家家的怎麼能拋頭露麵,我這喝酒應酬不是常事嘛,彆胡鬨。”
淩尋莨微微眯了眼,一腳狠狠踩在了她的靴子上。
雲識疼得連忙咬牙,又將雙手撫入她的發中,在她耳邊輕聲委屈道:“邵材他認識你呀,所以得遮住,我好疼,把腳鬆開吧。”
“我帶你見見我那個朋友就真相大白了,娘子你可千萬不能誤會我啊!”她又大聲說著。
順入發中的十指利落非常地將她的發梳好,又將那細軟的發束成一束,接著微微盤起。
雲識拿出一根玉簪插入她的發中。
長發被盤起,露出雪緞般頸項,白色紗巾更襯得肌膚冷白,她鬆了腳,視線看過來,眼裡盛著冷冽的光:“挺會盤。”
“啊,我也沒想到第一次這麼順利。”雲識隻當是誇讚,還有些不好意思。
但淩尋莨看到她毫無心機的回答,這才氣消了些,倆人又有些疑惑門外的影子怎麼一直不動,門外卻又恰巧傳來了聲音。
“邵爺,你不是說出來找王爺的嗎,怎麼靠在這睡著了,咱們還沒玩儘興呢~”是一道女聲。
雲識卻仿佛凝固住了。
感情她在這白演了半天?
不不,這邵材貴為一宗之主一定是有幾把刷子的,不能大意。
……
邵材昏昏沉沉間被人推醒,下意識甩了甩手,意識回籠,這才想起方才自己也想如廁便跟了出來,卻看到王兄被人劫持進了屋子裡,想救他卻不勝酒力,似乎是靠到門邊睡著了。
他猛地一激靈,推開再次扶上來的姑娘,意氣風發地狠狠推開房門衝進屋裡,口中怒罵:“呔!放開我王兄!”
雲識:“……”
好像真的有點不太正常的樣子。
她乾笑著,拉過反派的手,給踉踉蹌蹌還在房裡四處找人的邵材介紹:“邵兄,不是什麼大事,是我夫人找來了,把我訓了一通。”
邵材晃了晃頭,迷蒙中抬眼,視線投注在雲識身後人的身上。
這一打量,頓時清醒了幾分。
美人啊!
他又不悅地數落雲識:“王兄啊~不是我說你,這麼一個大美人在家裡,還跑出來偷什麼腥啊!要我的話,起碼三年五載的都不出來的。”
“不是,邵兄,你可彆胡說啊!我們是出來談公事的不是嗎?”
雲識掃到反派越來越冷的視線,連忙朝他使眼色,但顯然醉酒後的人哪能讀懂,她便隻能又道:“邵兄,我夫人懷孕了,你言辭謹慎一點。”
“懷孕了……”邵材反應過來,這才理解了:“那難怪的,懂了懂了,走走走我們去喝酒,跟你媳婦兒說一下她能理解的。”
雲識不安地捏了捏反派的手,被她扯出來了,隻好又厚著臉皮拉回來,這回還硬是扣住了她的手,指縫間嚴絲合縫。
她陪笑:“娘子,彆忘了我們的約定。”
淩尋莨彆開視線,不說話。
她便又看向邵材:“我怕我夫人一個人在家裡生悶氣,讓她和我們一道吧。”
“行~”邵材率先往來時的包廂走,邊又道:“看不出你還是個粑耳朵啊!怕夫人還往青樓跑,這不禁讓我想起了我當初少年時啊,也是你這般,經受不住誘惑又害怕危險……”
彆說了彆說了。
雲識低頭跟著,等到邵材又說去如廁才鬆了口氣,帶著反派先行坐到了包廂內。
包廂另一端是坐在一起的好些姑娘,看到她們一起坐著竟還有些蠢蠢欲動。
她連忙把反派摟到懷裡,淩尋莨手抵住她的肩想推開,她又低頭湊到她耳邊道:“不這樣等會那邊的姑娘們就都得往我這邊鑽,到時候你坐哪裡去,嗯?”
淩尋莨頓住了,不留痕跡地躲開她的呼吸,低聲道了句:“真沒用。”
沒用就沒用吧……
雲識倒是樂得自在,手攬緊了她的腰,微微低頭,鼻尖湊在她發頂,待在這屋內唯一一片雪鬆味的籠罩下,真是太美好。
待在她懷裡,鼻尖是海鹽般的香味,身後很軟,淩尋莨莫名地有了一股倦意,微微闔上了眸子。
直到一股力道忽然將她抱起,鼻尖還是那股香味,卻已然坐到了她的腿上,像抱娃娃一般。
“你……”心臟在那一瞬間跳得很快,還有著一股莫名的羞恥感,她微微偏頭,看向那狐狸精,想怒罵她,卻眼睜睜看著她低頭,溫熱的唇印到了她的額頭。
一觸即離,留下一抹濕熱感。
“夫人睡一會兒吧。”雲識笑著,將她圈在懷裡,手輕輕撫上了她的腹部,隻是那樣放著沒有彆的動作,掌心隔著衣物熨著的溫度卻格外舒適。
一旁好多道明晃晃的視線,淩尋莨第一次體會到這樣的感受,仿佛渾身都微微發熱起來,尤其耳根和臉頰燙得要命。
眾目睽睽之下,就這樣擁著也太……
她咬牙,正想著如何避開這些目光,忽然一道陰影遮了過來。
雲識將腰帶抽掉,將紅色外袍輕輕遮住她的視線,指尖還趁機摸了下她燙紅的耳垂,垂眸輕笑道:“沒有光了,睡一會兒吧,等你醒來我就把事都辦好了,到時候一起回家。”
回家……
那一瞬間,淩尋莨的心為她的話語而猛地顫動著,可是,哪裡有家……
她微微皺起眉,往她懷裡縮了縮,又扯住她的外袍往臉上蒙,當鋪麵而來的香味將她徹底罩住,當眼前再沒有了光,而臉頰碰到柔軟,耳邊回響著的都是那狐狸精猛烈的心跳聲,似乎才湮滅了心裡那塊空蕩蕩的位置。
“回去你就完蛋了。”她悶聲說著。
“嗯~”雲識應她,唇角含笑,不小心掃到一旁聚眾的姑娘們,發現她們臉上都紅撲撲的。
不理解。
直到她低頭,六識開闊下聽到她們隱隱約約的談話聲。
“瞧他唇腫臉紅的,身上不知還有多少傷痕,都是她夫人捏的,夫人有孕了還來我們這,活該!”
“這種人見得多了,不過我剛剛還覺得他們很幸福呢,看得我都紅了臉,原來都是逼的啊~”
“他夫人這麼凶,我可不敢過去了~”
……
雲識挑眉,下意識揉了揉反派的腹部,有魔種在輕輕撞動著。
淩尋莨捏著她外袍的手緊了緊,微微闔上眸子,滿臉燥紅。
【叮!反派黑化值-2】
……
直到邵材踉踉蹌蹌地回來,還被桌子腿拌了個跟頭,雲識越發謹慎起來,直覺這邵材可能是裝的。
她微微偏身,怕碰到反派,便小心翼翼地斟了兩杯酒,一杯用食指抵到對方那邊。
邵材一入座,那些個姑娘們瞬間一擁而上。
看麵相估摸著四十多的年紀,此時滿臉醉紅,那股子玉樹臨風的氣質瞬間蕩然無存,隻是油膩膩地笑著將姑娘們都收進懷中,懷裡坐不下就趴到他腿上。
甚至還有膽子大的姑娘跟他指了指雲識這方,撒嬌道:“我也想要~”
“眾目睽睽之下,寬衣解帶的成何體統。”邵材叱道。
雲識:“……”
她端起酒杯笑著示意:“先彆管她們了,邵兄,來我們再喝幾杯~”
“那是自然,天大地大不如兄弟大!”
邵材拍了拍桌,聲音太大,雲識下意識捂住了反派露出的耳朵。
等酒過好幾巡之後,瞧著邵材都快趴到桌子上去了,她便試探性地開了口,聲音裡也摻滿了醉意:“邵兄,我這可是趁著夫人睡著了我才敢問你的……”
“要是你的話,一般都把最寶貝的東西藏在哪裡啊?我饞我夫人的那些個寶貝很久了,就是苦於找不到她藏的地方。”
“這個嘛……”邵材支起身子,又將桌上的酒一飲而儘,最後粲然一笑:“我可最會藏寶貝了,那些個寶貝被我藏得,任是你大羅神仙來了都找不到。”
雲識端起一杯酒細細地聽著,直到聽到他的後一句。
“不過嘛……最寶貝的東西那肯定是要貼身藏的嘛,哪裡都沒有自己保護著安全。”
“所以……”她抿了幾口酒,感受到胸口處的女人動了動,攬了攬她的腰,本想繼續開口,卻沒想邵材暈暈乎乎地又一拍桌子,將手伸進懷中,抽手出來的刹那間,一道玉光瞬間折射了過來。
“瞧瞧,本宗主的寶貝~”他拿著玉牌左甩甩右晃晃。
玉牌周身被金邊包裹,渾身純粹玉色,中心鑲嵌著一個金色‘邵’字。
雲識頓時無言了。
不會這麼容易吧……要是真的,現在就搶了,到時候宗門大比打草驚蛇怎麼辦?
她猶豫得很,但淩尋莨顯然不這麼想,隔著裡衣掐了掐她的腰,低聲狠狠道:“你今天要拿不到,就彆想要你的孩子了!”
這時候也顧不得其他了。
雲識咬牙,用三積分兌換了三塊替身玉牌,又朝著邵材驚訝道:“呀!邵兄,你這玉是白天攤販那淘來的吧,我也淘了個一模一樣的誒,隻要三個銅板!”
“我瞧著這成色這麼好,管它是真是假就買來了~”她說著拿出替身玉牌,拿到邵材麵前晃了晃。
男人明顯被那玉光晃愣了一下,接著遲鈍地驚訝著竟想握住她的手仔細看。
雲識連忙將玉甩到桌麵上,擺了擺手:“看看看,隨便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