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聲音低沉,尾音卻上翹。
意天海平生第一次體會到這種感覺,是一種被抓包了的慌熱感,對上她的視線,心跳加快,感覺到自己臉頰微微發熱,隻能繃緊了臉,否認:“沒有。”
“沒有什麼?”雲識緩緩低頭靠近她,含著笑,近到鼻尖相觸,彼此呼吸交織在一起。
“你的臉好紅。”她眼中滿滿的溫柔,一手捧住她的臉,指腹輕磨。
意天海隻能偏頭,長睫垂下,蹁躚顫動,卻又被忽然捏住了耳垂,少女湊到她耳邊,唇瓣輕輕觸碰,柔軟溫熱,可聲音卻苦澀的,低聲道:“我睡不著,天一亮你就該走了吧......”
“阿意......”她伸手環抱住她的脖頸,將她徹底罩在身下,如同撒嬌一般將臉貼在她臉頰邊輕蹭,仿佛在祈求她不要走。
可她知道,那不可能。
......
窗外照進的朝霞卻仿佛給她的心罩上了一層陰影,隨即心念一動,一股奇異的感覺逐漸席卷全身,自腰部往下傳來一陣刺痛感。
在那感覺慢慢消失時,雲識能明顯地感覺到自己的雙腿已結合在一起,但這種形態才讓她感到更加舒適,就好像她本就該是這樣。
意天海自然也感覺到了,像是有一條順滑的尾巴逐漸將她的雙腿糾纏住,她微訝地看向少女,卻說不出話來:“你......”
“燭火熄滅的時候我就感覺到了,身體裡那種彆樣的力量。”
雲識似乎滿不在乎,將額頭輕輕抵住她的額頭,卻揚起一抹惡劣的笑來:“這樣看來我的那位娘親也並不是不愛父皇啊~”
看到她眼中失落的光,意天海心中一震,手指微動,卻終究沒有抬起去安撫她,隻是聲音微澀的,勸她:“睡一會吧。”
“女媧後人唯有與相愛的男子生下女娃才能傳承自己的神力吧,若我一直這樣,便注定要看著林嬤嬤她們一個個在我眼前離去,最終變成我最討厭的孤獨模樣......”
雲識再說不下去,尾巴緩緩收緊,光滑的鱗片隨之挪動,而是眼眶溫熱地繼續問她:“若你成仙了,會回來找我嗎?”
她定定地看著她,彼此交織的呼吸仿佛都在此刻停滯般,等著她的回應。
因為她的話語,意天海心中泛起澀意,不發一言。
她永遠無法知道少女有多愛慕她,以至於無法完成女媧神力傳承的使命。
她隻知道這仙她已成不了了,因為她的心注定再也無法在她麵前鎮定下來,無法空無一物。
看著她含淚的眼睛,最終,意天海還是忍不住抬起手,手輕輕觸到她臉頰旁的碎發上。
即使她什麼也沒說,那一刻,雲識也猝然笑了,眼淚順著眼角滑落,她伸手握住她的手,將她的手貼到自己臉頰上,勾起唇來蹭了蹭,又低頭,微偏頭吻住了她的唇,渾身都洋溢著喜悅。
“我知道了,我自己來找答案......”
狡黠的少女總會在吻她時偷偷咬她,輕輕淺淺地咬她的唇,不過一會兒,便微微揚起唇角,探出舌尖來抵入她的唇,晃動舌尖掃蕩著。
窗外的陽光已然大好,屋內響起曖昧的親吻聲。
床幔輕飄,拂過披散的烏發。
雲識趁此扶住她的肩,尾巴緩緩鬆開,支著胳膊將她往左翻身。
可這時意天海卻猛然清醒過來,本能地不想讓她看到自己的後背,伸手抵在床麵,不肯屈服。
“彆......”
可她的腰被環著,唇被輕咬,唇角廝磨。
雲識不肯放開她,仍舊一意孤行,將被子堆成一團,扯到她的左邊,手稍用力便將她推到了被上。
猛地一被推翻身,意天海趴在被上,認命地閉上眼,後肩上那隻蹁躚的月光蝶一覽無遺,栩栩如生。
蝴蝶的觸角上,是兩人因果的傷疤。
刹那間,雲識已不知自己是什麼心情,隻是像被裹著糖的絲線將心臟纏得毫無縫隙,眼中含淚,勾起唇角低下頭去。
她溫柔地親吻她的白發,又近乎虔誠地親吻那隻月光蝶,眼淚落到蝴蝶的翅膀上,泛著銀光。
她緊緊環著她的腰,尾巴不自覺間早已繞住女人的雙腿,就像落入她手心的獵物。
意天海微微支著身子,將臉埋到被中,她能夠清楚地聽到伴隨著溫熱柔軟的吻,女人輕軟的聲音。
“阿意。”
“你真好......”
她唯有死死攥住被子,才能壓抑住藤蔓般瘋長的情感。
......
“天海師傅,您起了嗎?”
“公主昨夜沒在自己房間,您見過她嗎?”
雲識被門外銀鈴的呼喚聲喚醒,低頭看了看懷中的女人,竟還在沉沉睡著,睡著時一如往常的清冷麵容,臉頰一半埋在被中,長睫靜靜搭在下眼簾,隻是唇瓣太紅。
放眼望去更如同用花汁在雪地上畫滿了一朵朵的梅花。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辰睡著的,更加不知小尼姑是什麼時辰睡著的,她隻知自己看到那隻月光蝶太過愉悅,一時沒控製住自己,最終太過疲憊,就那樣將她覆在懷裡就睡著了。
也不知她這樣趴著睡舒不舒適。
銀鈴喚了兩聲便沒再喚了。
她微微偏頭,也枕在被上看她,伸手將她微亂的白發繞到她耳後,指尖又忍不住輕輕劃過她的眉眼,鼻尖,落到她的唇上。
意天海無意識間微微皺起眉,向上昂了昂頭,卻好像在親吻她的指尖。
指腹被那柔軟的唇蹭了蹭,雲識笑眯了眼,勾著唇角,甚至尖尖的蛇尾也微微翹起晃了晃。
隨即拿開手湊近她,輕輕地吻了上去。
一個淺淺的吻畢,她化為人腿小心翼翼地爬起床,又輕聲出門去打理好了一切。
再次提著盛滿熱水的木桶進來時,意天海已然起床,她穿著裡衣坐在床畔,看到她時眼中看不出任何情緒,可放在榻上的手指卻微微蜷曲起來。
“洗一下吧。”
雲識則含笑看著她,一路將熱水提到屏風後,又倒到大木桶中。
意天海不想說話,她便默默替她打理好一切。
……
可離彆的那一刻終要來臨,小尼姑執拗地必須要這日離開,雲識隻能送她到雪頂山。
一路上由春意盎然到漫天飛雪,兩人都一言不發,意天海走不動了,她便強硬地背著她走。
直到到達兩邊地界的界線,那是她們初遇的地方。
雲識還想再往前送,意天海卻執意要下來,又神情嚴肅地告誡她:
“皇上和皇後定已知曉,以你如今的身份更不能在琦玉國露麵了。”
她隻能扯住她的袖子,眼中布滿了不舍,卻仍舊揚著笑道:“你說好的,會回來找我......”
那大概是意天海第一次如此聽話,看著她含淚的眼睛,最終點點頭,低聲道:“我會回來。”
她頓了下,竟又道:“我已預料到此行不會遇到麻煩,何況也即將成仙,你......”
即使她欲言又止,但雲識知道,她定是為了不讓她擔心才說出這番話來,刹那間心情好了些許,還衝她笑:
“那我也一定會將蠱製好,等著你回來。”
“還有,我等你回來再給孩子取名,先叫她小名,小名就叫一一。”
“因為是我們第一個孩子。”她再次揚起狡黠的笑。
意天海看著她,唇角不禁也微微揚起。
那是她第一次看著她笑,鳳眼中不再是淡然,清冷隨風逝去,眼中幾分柔和,是那麼美。
雲識眼中猝然浮起幾點淚光。
意天海則迅速從她手中拿過包袱,又頓了下,從袖子裡拿出一個小紙包遞給她,再次深深看了她一眼,最終轉身離去。
她還是隻插了那隻木簪,一身灰色長袍,背影蕭條,慢慢往山下走。
雲識幾度忍下想追上去的衝動,直至她的身形消失在白茫茫一片的雪中。
她這才回過神來,打開手中的紙包。
裡頭是一隻綴著火紅降桃花的珠花,紙上則龍飛鳳舞地寫著:你像桃花,來年桃花盛開時,我必歸來。
那一刻,雲識呆呆地看著手裡的珠花,不知不覺間已淚流滿麵。
她含著笑,伸手擦了擦眼淚,又看向遠方,輕聲呢喃:“嗯,我等你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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