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的天氣越發炎熱, 馬上又要到端午節了。嘉柔和玉壺商量著包些粽子來吃。以前在南詔的時候, 包粽子的都是崔氏和阿常, 嘉柔每年都要吃好幾個。今年不在家中, 隻能自己動手了。
一大早,嘉柔便帶著玉壺和雲鬆到廚房裡頭。廚娘們看到她親自來了,都嚇了一跳,以為自己做錯了什麼事。
嘉柔對她們說:“你們忙你們的, 我隻是來包幾個粽子。”
廚娘小心翼翼地問道:“要我們幫忙嗎?郡主千金之軀……若是被郎君知道了, 恐怕會怪罪我們的。”
嘉柔擺了擺手, 笑道:“我跟他說過了。粽子得自己親手包, 才顯得有心意。你們去做自己的事情吧。”她這麼說,廚娘們才放心,各自散開去忙碌了。
昨日, 嘉柔他們摘了蘆葦葉, 玉壺在盆子裡仔細清洗,說道:“孫大夫還真是貪玩, 一大早又出去了。他都二十好幾了, 看上去還像個孩子一樣。雲鬆看著比他可靠多了。”
嘉柔看向廚房外麵正認真淘米的雲鬆, 挽起袖子,撞了撞玉壺的肩膀:“怎麼,喜歡人家?”
玉壺的臉一下子紅了,慌亂道:“郡主亂說什麼呢!誰喜歡那樣的木頭。你看他傻乎乎的, 什麼事都不知道。”
嘉柔笑而不語, 將洗好的蘆葦葉放在一旁晾曬。昨夜她問李曄想不想吃她親手包的粽子, 李曄沒有回答,隻是拚命地咬她的耳朵。弄得她耳朵到現在還癢癢的。
忽然,身後傳來雲鬆的聲音:“孫大夫……您回來了……”
話音還沒未落,孫從舟已經幾步跨進廚房來,不由分說地拉起嘉柔的手腕,帶著她往外疾走。
“你這麼著急帶我去哪裡?”嘉柔手還是濕的,身上穿著圍兜。
“來不及解釋了,雲鬆去準備馬車,玉壺去收拾行李,隻帶些必需品。我們輕車簡從,即刻下山。”孫從舟頭也不回地吩咐道。
雲鬆和玉壺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看到吊兒郎當的孫大夫如此一本正經,料想必定是大事,也不敢耽擱,連忙分頭去辦了。
片刻之後,玉壺便打包好行禮,和嘉柔一起坐進了馬車中。為了減輕馬車的重量,孫從舟自己騎馬,雲鬆駕車,除此之外,什麼人都沒有帶。他們走了一條僻靜的小路,匆匆忙忙地下山。
嘉柔掀開車窗上的簾子問道:“孫從舟,你到底要帶我去哪裡?”
兩個人熟悉之後,也沒有先前那麼客套了,孫從舟一邊騎馬一邊說:“我得到長安傳來的消息,舒王身邊的人正要來驪山抓你。為了師兄著想,你不能落入他們的手中,因此先找個安全的地方避一避。”
嘉柔的手抓緊簾子的一角:“舒王為何要抓我?”
“應該是師兄做了什麼事激怒他,他想用你威脅師兄。所以我隻能先把你帶走。”
“那驪山彆業的人怎麼辦?我們走了,舒王會不會把氣撒在他們身上?李曄會不會有事?”嘉柔擔心地問了一連串問題。
孫從舟覺得她這個人也是很有意思,自己都大難臨頭了,還有空關心這些。
“舒王的目標在你,那些都是師兄的人,他不會大開殺戒的。再說,如果留一個空的彆業給他們,他們立刻就會追上來,自然需要那些人抵擋一陣子了。至於師兄,你大可不必擔心,虎毒尚且不食子,更何況他是舒王唯一的血脈。玉壺,快把你家郡主拉進去,我們要趕路了。”孫從舟似乎有幾分嫌棄嘉柔,不欲再說,自己策馬到前頭去了。
嘉柔氣得把簾子甩下來,坐回馬車中。他們倆日常相處就是鬥嘴,玉壺也習以為常,勸道:“孫大夫就是那樣的性格,郡主彆跟他計較就是了。何況他也是為了郡主好呀。”
“我隻是放心不下彆業的那些人,怕他們出事,多問了兩句。他就不耐煩了……”嘉柔無奈地搖了搖頭。不過現在也不是跟孫從舟置氣的時候,她若落入舒王手中,李曄將會十分被動,因此她離開是正確的選擇。
他們馬不停蹄地趕路,一直到了周至縣,才停下來喘口氣。這裡四通八達,因與多州交界,往來的商旅很多。如有追兵追上來,也能夠利用地利之便,順利地逃脫。
孫從舟帶著他們投宿到縣城裡最大的一家客舍,剛好隻剩下兩間房,便全都定了下來。嘉柔站在旁邊等待孫從舟和雲鬆付賬的時候,看到一個人從樓梯上下來,叫住小二,與他說話。
嘉柔認得她,是崔雨容的貼身婢女綠荷,在崔家見過幾次。
前幾日,崔雨容應該跟崔家的人一起到南邊去投奔崔植了,她的婢女怎麼會在這裡出現?
嘉柔走近了一點,聽到綠荷要小二去準備紅糖薑水,還塞了幾個銅錢給他。小二喜滋滋地走了以後,綠荷正要返回樓上,忽然看見嘉柔,整個人都僵在原地,似乎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
下一刻,她拔腿就要跑上樓。
嘉柔一把按住她的肩膀:“說吧,表姐是不是也在這裡?”
綠荷抬手擋著臉:“這位娘子,您是不是認錯人了?婢子並不認得你啊。”
“不認得我?我去崔家那麼多次,都是你帶路。綠荷,你記性幾時變得這麼差了?”嘉柔冷冷地說道。
綠荷沒辦法,隻能轉過身,無奈對嘉柔行了個禮:“郡主。您怎麼也來了?是大郎君派您來追娘子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