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麵出了交通事故, 車速減緩,保姆車隨著車流停下來。餘年望著車窗外的街景,在想,為什麼會這樣?
似乎從很早開始,無論麵對什麼事情、什麼情況, 他都習慣自己去麵對、自己去承擔、自己去實現。
所以, 不管是《不寐帖》上拍的事, 還是有人盯上了《醉馬遊春圖》的事, 他都歸為“自己需要解決的事”, 沒想過要和謝遊提一句。
而謝遊呢?餘年開始一點一點地回溯兩人的相處, 發現,毋庸置疑, 他確實是喜歡這個人的,甚至可以說, 非常喜歡。
但實際上, 他並沒有將謝遊帶進自己砌出來的圍牆裡。
想來, 謝遊應該也發現了吧?所以就算是出手幫他, 謝遊也牢牢把控著分寸, 謹慎而克製地守著那個幫助他、卻又不會引起他不適的度。
就像這一次, 謝遊一直都關注著他的情況, 所以才會在極短的時間內, 撤下對他不利的熱搜, 給了他和他的團隊緩衝的時間。又在一切都將塵埃落定時,加了最後一把大火——讓唐曉軻公開道歉, 認下做的事,一錘定音。
而自己——餘年苦笑,偏頭朝孟遠說道,“他是我男朋友,但在出了吸毒這件事時,我想到了我要怎麼做才周全,聯係了榮叔叔,聯係了邱師兄,聯係了你,卻沒有想過,主動聯係他。”
“不是要如何尋求他的幫助,而是,至少要讓他知道我的情況。”
而不是讓謝遊費儘心思地、一點一點地在鋪天蓋地真真假假的消息裡,去挑揀、分析,去了解、預判,最後小心翼翼地出手幫他的忙。
換成是自己,會是什麼樣的感覺?
心口的位置,忽然就被隱隱地勾扯了一下,蔓延開一絲不甚明顯的疼痛。
孟遠聽餘年開了口,這才接話,“我想著,也確實是你不對。我們是工作上的合作關係,所以你的私事,你可以選擇說,也可以選擇不說。隻要把工作做好了,你私底下怎麼樣,我都無從置喙。
但……怎麼說呢,謝遊畢竟不是旁的人。談戀愛,有自己的秘密,有個人的空間是沒問題的。但,你將他當成‘彆人’,他是能感覺到的,這終歸會令人心寒。”
餘年有些沮喪,“我從沒有把他當成彆人。”
隻是習慣了一切都靠自己,習慣了不說。
見餘年唇邊滿是澀意,孟遠琢磨著,安慰了兩句,“第一次談戀愛嘛,總是磕磕絆絆。反正,現在意識到問題也好,不然等分手了,你還茫茫然然的,後悔也來不及了。”
施柔這時候,也小心地補了一句,“對,年年你這樣也挺好的,意識到了問題,就努力想辦法去解決。談戀愛嘛,不怕出問題,就怕不解決。”
“對,柔柔說的沒有錯。兩個人,本來前二十幾年也不認識,都有各自的人生。現在認識了,願意一起磨合,就很好,有未來可以一起期待了。”
施柔:“孟哥說得很對!”
餘年點點頭,揚起唇角感謝,“謝謝孟哥和柔柔姐。”
孟遠開玩笑,“謝什麼謝,你心態好了,感情生活順利了,工作才努力,賺錢才積極!”
保姆車停下,餘年戴好鴨舌帽和大口罩下車。孟遠低頭,隔著車窗囑咐了兩句,就讓司機開車走了。
刷指紋進到專屬電梯廳,對著金屬色的電梯門,餘年緩緩做了一個深呼吸,發現,竟然比第一次上舞台還緊張。這時,衣袋裡的手機振動起來。
餘年點下接聽,“榮叔叔?”
榮嶽急促道,“我才聽說!你結束時,在拍賣場裡被人攔下了?還驚動了安保?攔你的,是不是那個肖廷的人?”
餘年沒急著按電梯,回道,“嗯,那人自報家門,說是肖廷的助理,請我去談談。”
榮嶽緊張,“然後呢?”
“然後我沒搭理,還叫了安保。”
榮嶽一怔,隨即哈哈大笑,“好好好,年年乾得漂亮!那個肖廷,支使一個不知道打哪兒來的助理,就想把你請過去談賣畫的事,這想得也太美了吧?”
“對,我忙,沒空。”餘年也笑,又道,“不過,那人到現在都沒放棄,甚至四處打探著真找到了我,裡麵是不是有什麼原因在?”
“富貴人家的貓膩多了去了,說不定牽扯著什麼事。”榮嶽心情挺好,“應對得很好,無論是個什麼事,他想請你,也得自己親自來!”
又說了兩句,餘年掛斷電話,進到電梯裡。先用指紋驗證了身份,按下了謝遊所在的樓層。
橙色的數字不斷增加,離謝遊的位置越來越近。餘年忍不住腦補,要是不理我了,怎麼辦?或者——
思維在電梯門打開的瞬間卡頓,他念著的那個人,就站在電梯門口等他。
餘年情不自禁地先笑了出來,“你……在等我嗎?”
“嗯。”謝遊伸手,拉了餘年的手握住,將人從電梯廂裡帶出來。他側過臉,輕聲抱怨,“這部電梯太慢了,我盯著變化的數字看了好久,你都沒出現。”
餘年心裡的某個角落變得鬆鬆軟軟,他上前小半步,抱住了謝遊。
因著這個動作,謝遊身形一滯,好幾秒裡,連手都不知道往哪裡放。
“年年,你、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還是不開心了?誰欺負你了?”
“對不起。”說完,餘年屏著氣,等著謝遊的回答。
安靜兩秒後,謝遊抬手,直接一把將餘年抱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