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間,江鴻與陳真對視了,他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處於隱身狀態中,但他總覺得陳真仿佛看到了自己。
然而安傑的眼神隻是隨意一掃,便離開了陸修。
“現在派人去廣州,”安傑又說,“查不出什麼。”
陳真沉默片刻,忽然又轉頭,按了下穀歌眼鏡,江鴻的心臟怦怦跳了起來。
陳真回頭朝安傑說:“那麼也是要去的,我懷疑還會有下一波。”
電梯到安傑的樓層,安傑帶著那群驅魔師先走了。江鴻遲疑片刻,決定不跟著安傑去,畢竟他不可能當著許多人的麵摘下鍋來,結束隱身狀態。
電梯裡剩下陳真與陸修。
“去了哪兒?”陳真隨意地問道。
陸修:“剛吃了早飯回來。”
陳真沒有再說話,陷入思索中。電梯抵達中央部門樓層,三人便先後回了辦公室。
“呼,”江鴻如釋重負,摘下鍋,說,“他們居然真的沒發現我!”
“把我放進鍋裡,隨身背著包,”倏忽又說,“安傑馬上要找你了,速度回你辦公室去。”
陸修示意他快走,江鴻依言照做,手心還全是汗。
回到辦公室時,意外的是,安傑居然還沒回來!辦公桌一側扔著他的鑰匙,這次不等倏忽提醒,江鴻火速解下門禁卡,再次神不知鬼不覺地調包。
“你帶了什麼東西回來?”老孫突然說話,把江鴻嚇得半死。
“噓!”江鴻馬上示意老孫噤聲。
倏忽:“誰在說話?”
江鴻:“腹語。”
老孫:“誰?”
江鴻:“都是腹語!我在自言自語!”
一切結束後,江鴻剛把包塞進桌子底下,安傑便推門進來了,兩人四目相覷,江鴻竭力表現出鎮定。
“您喝咖啡嗎,部長。”
“泡茶。”安傑麵無表情地吩咐道,“把我發給你的資料打印一份,稍後開會。”
江鴻便起身去給安傑泡茶,感覺到太陽穴一陣陣地跳——短短半小時裡,發生了太多的事:偷驅委大boss的門禁卡、進法寶庫偷一個不知道是什麼的腦袋、外加突然發現了法寶的作用……各種來龍去脈如此複雜,如此燒腦,江鴻都不知道該在哪個問題上糾結與混亂了。
與此同時,中央部門樓層,陸修正在出神,思考半小時前發生的一係列事件,突然有人敲了敲門。
“請進。”陸修馬上回過神,抬頭道。
陳真端著咖啡杯,走了進來,辦公室門自動關上。
陸修意識到陳真有重要的話說,對上他的視線,問:“什麼?”
陳真走到窗邊,沉吟片刻,而後道:“你覺得安傑有沒有可能,是熒惑的人?”
陸修答道:“我不知道你們驅委內部的情況,包括人事和意見衝突,沒辦法判斷。”
“直覺。”陳真扔給陸修一個信封,陸修滿臉疑惑,打開信封,見裡麵是一封舉報信——信件抬頭是一個標記,陸修記得在麥擎家中看見過,那是熒惑的徽標,中間是火焰,四周則浮動著奇異的氣焰。
【廣州驅委被熒惑滲透,北京驅委高層有熒惑的人,再不動手,你們要完蛋了!】
陸修淡定地看完信,把它依舊折好,放進信封裡。
陳真揚眉,依然作詢問的表情。
“龍的直覺?”陸修說,“我要是回答‘是’,你會把安傑抓起來麼?”
陳真沒有回答,喝著咖啡。
“出發前,曹斌怎麼交代你的?”陳真又問。
陸修說:“他讓我儘全力協助你,清除驅委裡的叛徒。你現在是不是看誰都像叛徒?”“那倒不至於。”陳真答道,“但至少現在,我唯一能相信的人,就隻有你,當下隻有你是絕對可靠的。”
陸修提醒道:“還有江鴻。”
陳真點頭道:“不錯,不能把他給忘了。要動安傑,是件異常困難的事,需要提前做好準備。每一個特級驅魔師都不好對付,一旦敵人來自我們的內部,需要考慮的事情就更多。”
陸修說:“Boss之間既然要動手,為什麼不把格根托如勒可達叫回來,外加副校長,三個打一個,就像你們當初打我,總能解決他。”
陳真眉頭深鎖,答道:“不是把人抓起來或者殺掉就完了,我要知道,熒惑究竟有什麼手段,能誘惑並策反一名特級驅魔師,我在驅委中嘗試過許多次,都沒有探查到任何魔氣的存在。”
“……更何況,蒼穹大學目前還算穩定,曹斌與老軒絕不能離開,可達要兼顧妖族聖地,我不希望蒼穹大學也被滲透。”陳真又道。
陸修沒有回答,陳真想了想,說:“替我去廣州跑一趟,我要你幫我找到寫這封信的人,同時至少抓回來一名熒惑的特使,我想知道,他們到底用什麼手法來進行滲透。”
陸修說:“你確定?眼下你信得過的人不多,如果我走了,你就沒人用了。”
陳真點了點頭,揚眉,說道:“孤軍奮戰不難,難的是如何尋找盟友。”
陸修狐疑地看了一會兒陳真,終於問出了那句話。
“安傑究竟是什麼來頭?”
陳真手指交疊,選擇了一個儘量讓自己舒服的姿勢,陷在轉椅中,片刻後,平靜地回答了這個問題。
“他是一個穿越者。”
安傑的辦公室裡,江鴻心臟還在狂跳,不時用腳碰一下桌子底下的包,心想什麼時候能把這個麻煩的頭弄出去,出驅委時會被安檢發現麼?
安傑躺在轉椅上,閉目養神,辦公室內,隻有打印機“吱呀吱呀”的聲音。
“一名犯人,在什麼情況下,會絕對不透露其組織的任何信息?”
靜謐之中,安傑開了口,江鴻坐在打印機旁,心情忐忑,不知道安傑在對誰說。
“我考考你,小江。”安傑睜開眼睛,朝江鴻投來一瞥。
江鴻:“應該……有很堅固的信念吧?曾經也有多名地下情報人員,經曆了老虎凳、辣椒水、電擊……”
安傑實在聽不下去了,說:“你覺得麥擎與他相好的,可能是這種人?”
江鴻大概明白了安傑的意思,想了想,又說:“嗯……那麼,可能他們自己也沒有關於這部分的記憶?有些組織,在派出臥底時,會朝對方洗腦。”
江鴻的爸喜歡看諜戰片,江鴻有時也會陪父親看兩眼,並討論劇情。
“這個問題我也曾經想過。”安傑淡淡道,“最大的可能就是,間諜本身,並不知道自己是間諜,他們隻是憑借本心而行動,熒惑所做的,則是在他們內心埋下欲念的種子。”
江鴻沒有回答,注視一張又一張的打印好的資料,上麵是驅委廣州辦事處人員任命表,以及簡單的背景調查。
安傑又說:“但不管怎麼樣,總有端倪,你說楊飛瑤在西安執行任務的過程中,會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簡直無稽之談!這條路走不通。”
江鴻說:“也許她是特例?”
回想起那一次,江鴻還記得楊飛瑤的身份暴露,是自己發現的。
安傑伸出一根手指,搖了搖,說:“沒有特例,既然如此,就證明猜測錯誤,再想。”
“呃……”可憐江鴻的腦細胞,實在不適合做這個工作。
安傑見江鴻還在苦思冥想,又說:“你覺得,陳真會不會是熒惑的臥底?”
江鴻嚇了一跳,本能地想說“不至於吧!”但這個問題,恰恰好擊中了他一直以來的某個疑慮,這個疑慮雖然通過曹斌暫時消除了,但始終沒有任何人,從根本上正麵解答過它。
因為在麥擎家外頭的那一天,他相信自己看見的所謂“熒惑boss”,確實是陳真!
這一刻,江鴻的表情很複雜。
突然間,安傑的表情也變得複雜起來,他的眼神明顯在說“你還知道些什麼?”。
但安傑竭力按捺住自己發問的表情,隻是輕鬆地一揚眉。
江鴻硬著頭皮答道:“不……不至於吧。”
安傑冷笑一聲,沒有再追問下去。
“知道我為什麼問你這個問題麼?”安傑說。
“不知道,部長。”江鴻老實答道,整理好資料,過去放在安傑的麵前。
安傑抬眼注視江鴻雙目,說:“放眼四周,全是敵人,能確定身份的人不多,但我覺得你是其中一個‘可信者’,因為你是曹斌派來的,曹斌應當還沒有淪陷,蒼穹大學,目前看來是安全的。”
江鴻心想:桌子下那個腦袋,千萬不能被他發現……否則大家都要玩兒完。
片刻後,安傑又慢悠悠地歎了口氣。
江鴻又道:“部長,還有一個可能。”
“嗯。”安傑倒是很淡定。
江鴻說:“如果執行臥底的人,自己內心深處知道,一旦說出來了,唯一的下場就隻有死,無論如何都不會被赦免,就怎麼樣都不會說了。”
這是江鴻從電視上看來的,但安傑沒有評價,隻是坐著出神。
“有什麼內情,”安傑喃喃道,“會讓他們覺得隻要開口,就無法幸免呢?”
“訂兩張明天早上八點的機票。”安傑說,“你知道廣州哪裡住得舒服?驅委在玉蘭巷。”
江鴻回到座位前,麵前飛來一張身份證,江鴻便對著身份證,訂去廣州的機票。安傑的身份證顯示他居然隻有二十歲!年齡隻比自己大七個月。江鴻是白羊座,而安傑是獅子座。
“部長,還有一張給誰?”江鴻試探著問道,希望這不是個蠢問題。
“給你自己。”安傑冷冷道,“這次我不準備驚動太多人,以微服私訪的方式。”
江鴻心道:不會吧,這才上班多久,就帶我去出差?什麼微服私訪啊,你是皇帝嗎?
江鴻跟父親去過廣州,雖然隻玩了短暫的一段時間,大致還是知道哪裡適合旅遊。但他半點也不想和安傑去出差啊!撇下那個頭和鍋還沒處理不說,怎麼朝陸修交代?可是安傑既然發話了,還能拒絕嗎?
“咱們去多少天?”江鴻又問。
“住到事情解決為止。”安傑答道。
江鴻很想抱頭狂叫,不要了吧吧吧吧!
但陸修突然來了消息:【陳真讓我替他去廣州一趟,我在想要怎麼拒絕。】
江鴻:“……”
陳真是不是熒惑的臥底先不論,至少從許多事來看,江鴻覺得他與安傑,倒是很有默契的,仿佛一對相愛相殺的宿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