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陸修按了電梯,用法力拖著江鴻進去,江鴻全身被控製住,隻剩雙眼能活動,將目光投向電梯按鈕,一樓的標誌之下,隻有一個無記號的按鈕。
黑暗陸修按下了那個按鈕,電梯開始下沉。江鴻的心臟狂跳,他要把自己帶到哪裡去?為什麼這裡似乎隻有黑暗陳真與黑暗陸修,不見其他的、被他們複製的驅魔師?是全部派出去當臥底了嗎?
他們會複製我嗎?江鴻開始想象深埋在地底的實驗室,想象從什麼地方走出來另一個自己,而作為本體的他,又被殺掉,從此不留痕跡。
複製出的黑暗複製品,會與本體有什麼區彆嗎?他們為什麼會聽命於陳真?陳真又是誰複製出來的?這一切總歸有個開始,是不是還有一個幕後的大boss?那個boss就是熒惑嗎?!
無數念頭轉過江鴻的內心,他突然說道:“你為什麼會聽那個冒牌貨陳真的命令……”但一句話未完,黑暗陸修便打了個響指,江鴻徹底無法說話了。
電梯不知運行了多久,最終在地底的某個深處停了下來。
這是什麼地方?江鴻心道,我還在廣州嗎?
電梯門開啟,麵前滿是刺眼的藍光,這是一個地脈點。
黑暗陸修一手提著江鴻,另一手在身前畫了個符號,“嗡”一聲,帶著江鴻沒入了地脈光芒內。
酒店內,陸修鞋也不脫便躺上床去,隨意地吹了口氣,令幾份從檔案科取來的履曆懸浮於空中,同時撥打了曹斌的電話。
曹斌那邊很快就接了,問道:“進展如何?”
陸修將他們的行動簡短彙報,說道:“寫舉報信的人已經找到了,江鴻朝他的室友求助,會使用催眠的方式來詢問內情。”
曹斌那邊默不作聲,陸修又說:“廣州驅委在兩年前經曆了一次大的換屆,這名叫趙彥的科長,正是在換屆後被送進了精神病院。”
電話裡曹斌突然道:“她一定無意中發現了什麼,她的上一任是誰?”
陸修答道:“上一任廣州驅委負責人是方宜蘭,而檔案科主任,是廖芳。”
曹斌“嗯”了聲,陸修又說:“辦公室裡的那麵鏡子,我覺得我們已經很接近真相了,我猜測這個叫趙彥的,撞破了熒惑潛入,又或者是策反驅魔師的方式,為了保密,被篡改了記憶,又被扔進了精神病院。隻是我不明白,為什麼不直接殺了她滅口?”
曹斌在電話那頭隨意答道:“不是所有的保密工作都隻有殺人滅口這個辦法。大部分時候,對仍有用處的人,使用引誘的方式策反,失敗後嘗試修改對方的記憶,會來得更好。假設熒惑判斷,趙彥仍有用處,他們多半會改編她的記憶,再留下她。但直接下手修改一個人的記憶並不容易,說不定在這個過程裡出了什麼小差錯,最後隻能把她關起來。”
陸修說:“怎麼改編一個人的記憶?用夢境麼?”
曹斌:“具體機製非常複雜,因為記憶是很頑固的東西,相當於靈魂了。目前隻有陳真能做到。”
陸修說:“但離魂花粉也能做到。”
曹斌答道:“離魂花粉隻是將記憶‘封存’,而非‘篡改’。它的效果,與對象法力強度呈線性衰減關係,而且是可逆的。”
陸修:“直接的記憶篡改不可逆麼?”曹斌說:“當下對這種現象研究尚少,從人道主義的角度出發,總不能拿凡人來做實驗。”
陸修沉吟,又說:“我總覺得這件事有詐,既然熒惑修改記憶沒有完全成功,把趙彥搞成了精神錯亂,發現失敗後為什麼不殺了她?留下這麼一個變數,隻會引發更多的麻煩。”
曹斌反問道:“為什麼不換個方向想想?說不定最開始,熒惑以為自己已經成功了呢?”
陸修:“???”
短暫的沉默後,陸修大致明白了。
曹斌又說:“趙彥也是驅魔師,她多半有保護自己的方式,其中也包括了某種偽裝,或者是自我催眠,呈現出令敵人卸下防備、認為她已不再構成威脅的表象,從她在精神病院裡足足等了兩年,才送出那封舉報信,就可以看出。”
曹斌與陸修各自沉默了片刻,陸修又說:“接下來看江鴻與他室友的調查。”
“結論已經呼之欲出了,”曹斌答道,“但與事實仍有相悖的地方。”
陸修說:“你與我猜測的一樣?”
曹斌答道:“鏡子、臥底,這是唯一的可能,使用複製品的形式,但這太不合理了。”
陸修說:“不合理的地方在哪裡?”
曹斌答道:“舉例而言,任何人進入過你的房間,你會察覺嗎?”
陸修答道:“會,我會嗅到不一樣的氣味,不一定是氣味……”
“氣場,”曹斌更正道,“你是高階生物,對氣場的感知已經沒有低階生靈那麼敏銳了,就像人無法看見細菌,這是一個道理。但你仍然能感覺到接近自己數個量級的存在,哪怕僅僅是在時空上有過短暫的交集。”
“嗯。”陸修取下一份履曆,看了幾眼,上麵是廖芳的照片。
曹斌說:“但對驅魔師來說,他們感受氣場變化的能力相對更強。肉身、外貌能複製,能力無法複製,複製一名驅魔師,再讓他混進驅委,很快就會被他的同伴察覺。”
陸修說:“但你認同熒惑派駐臥底的形式,是製造複製品。”
曹斌簡短地答道:“年前在重慶,上古妖獸無支祁的出現,正是一個有力的證明。它是一個複製品。”
至此,真相大白,陸修坐起身,說道:“必須馬上通知驅委,不……驅委裡有多少複製品?”
“至少不用太擔心,”曹斌在電話那邊說道,“我認為陳真不會是被複製出來的,畢竟,世界上隻有一個心燈。”
陸修見過陳真使用心燈,於是“嗯”了聲。
“安傑的表現有異常沒有?”曹斌問。
“我不知道,”陸修答道,“與他打交道很少,江鴻還多點。”
對於陸修而言,安傑這個人本來就很異常。
曹斌說:“我們還沒有直接的證據來支持結論,必須等到江鴻有了明確結果,朝陳真彙報。”
陸修看了眼手機,已經是晚上八點了。
他決定給江鴻打個電話,朝曹斌道:“我先掛了。”
曹斌說:“有新的發現,隨時與我聯係,我現在讓可達與軒何誌回來開會,準備查一下最近的學校情況,以作應對。”
陸修掛了電話,打給江鴻。
那邊江鴻很快就接了電話。
陸修:“還不回來?”
江鴻:“噓……你在哪兒?”
陸修:“酒店。”
江鴻:“我們在白雲精神病院外頭,準備待會兒潛入進去,你來嗎?”
陸修沉默了數秒,說道:“等我。”
白雲精神病院外,廣州市區燈火通明。
黑暗陳真站在巷內,手中躍動著一團黑色的“光球”,緊接著,光球一閃,四麵八方,三公裡方圓,所有的燈都熄滅了。
黑暗陸修站立於一旁,黑暗陳真手中,萬物書總綱浮現出黑火,裹住了黑暗陸修。
黑暗陸修瞬間被改頭換麵,變成了江鴻的模樣。
“這隻能讓你的容貌與身材暫時偽裝成他,”黑暗陳真說道,“但一小會兒就夠了,屆時你得離法陣遠點兒,免得被波及。”
黑暗陸修皺眉道:“為什麼唯獨江鴻無法被複刻?”
“不清楚。”黑暗陳真答道,“世間奧妙諸多,總有你我未曾窺探的領域,也許因為他是凡人,也許因為換過命,但他構不成多少威脅,不必擔心。”
“那個叫張錫廷的怎麼辦?”那“江鴻”說道。
黑暗陳真吩咐道:“就說他提前進去偵查了,陸修不會懷疑的,他的心智算不上成熟,仍然是個小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