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是同類,”陳真說,“我們都是人,你也是。既然希望以這樣的方式問答,我們這就開始吧,曹斌?”
曹斌點了點頭,做了個“請”的手勢,從這句話裡,江鴻便猜到,陳真今天親自前來,確實是為了解決問題的,至少他要把所有的妖族學生安撫住。
大家見陳真願意回答,反而一時沒了洶湧的怒氣,互相麵麵相覷。曹斌又道:“大家有什麼想說的,都可以說說,但時間有限,這場會隻能開到十點。”
“陳真,”一名女生站了起來,直呼其名,“什麼是‘正確的態度’?人類製定的秩序,憑什麼妖族要遵守?”
陳真答道:“因為這是我們的世界賴以生存與維係的基石,是我的上一任、上上任,追溯到久遠的史前時代,各族的一個古老的約定;鬥爭隻為獲取利益,而非連自己也一同毀滅。世界有這個約定在,我們才能共同生存。違反這個約定,會導致自裡世界朝表世界的擴散的崩毀,這與人族意誌無關,與各族的生存權與利益有關。”
陳真如此爽快地說出“鬥爭”“生存權”“利益”等話,又赤|裸裸地揭示了本質,反而讓大家一時半會兒不知道該如何質問他。
但確實是這個道理。
“下一位。”陳真又道。
“陸修犯了什麼錯?”一名男生當場問道。
這話引起了所有人小聲的議論。
“他是嫌疑人,”陳真說,“我們希望他協助調查,但他拒不配合,過程你們也看到了。”
“如果今天項誠在這裡,你們也敢這麼做嗎?!”有人不起身,卻高喊道。
曹斌馬上迎向聲音來處,眼神變得無比銳利,仿佛正在辨認是誰說的。
“這話會讓你們的曹校長傷心的。”陳真輕鬆道,“我拒絕任何假設性的提問,不要有誅心之論,我們就事論事。”
“接下來你們打算怎麼做?”那男生又追問道,“通緝他?追殺他?”
“驅委目前還沒有決定進入聖地,也還沒有發出通緝令,因為我們知道他在何處。”陳真說,“但是我們一定會解決這個問題,還他一個清白也好,得到他的解釋也罷,絕不會‘算了’。”
台下學生又大聲呱噪,但江鴻覺得,也許因為自己站的立場問題,他認為陳真的應對,已經非常得體了。
但奇異的是,陳真的發言仿佛有著神奇的力量,學生們漸漸安靜下來,氣勢有所減弱,沒有初時的憤怒了,到得後麵,無論是起哄還是鼓噪,已有了那麼幾分外強中乾的意味。
“看校長!”張錫廷碰了下江鴻,小聲問,“他在叫你?”
江鴻注意到曹斌的表情,曹斌朝他揚眉,示意你有什麼話想說的嗎?
江鴻覺得自己確實應該說點什麼,但以什麼身份呢?好奇怪啊,憑他與陸修的關係,也許他才是最應該質問陳真的那個。
可是他也能理解陳真,尤其是看到那段錄像之後,他知道陳真現在也非常地為難。
“你得起來說句話,”張錫廷小聲道,“至少我覺得校長是這個意思,搞不好能緩和。”
“我明白。”江鴻道,“可是我該說什麼啊?”
於是他弱弱地舉起了手,剛舉了一半,曹斌便道:“江鴻?你有什麼想說的?”
禮堂內突然就靜了,似乎有不少人“知道”陸修與江鴻的“關係”,至少也是曾聽聞,所有人都看著江鴻。
江鴻感覺自己尷尬得頭都要掉了……
陳真也朝江鴻望來,一時間,上萬道目光,聚集在江鴻的身上。
“什麼時候把學校裡的督查撤走?”江鴻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問出一個完全無關的問題來,“被人盯著的感覺很不好受。”
陳真沒有說話,顯然也有點意外,沒等陳真開口,安傑卻主動回答了江鴻。
“稍後就可以。”安傑的聲音不大,但充滿了力量。
“我沒什麼想問的了。”江鴻答道,趕緊坐下了。
江鴻第二次這麼一攪局,似乎又好多了。
曹斌看了眼表,朝陳真示意,接過話筒,又說:“時間差不多了,各位如果還有意見,可以給驅委的電子郵箱寫信,大驅魔師承諾,每一封信都能得到回複……”
學生們又騷動起來,但這一次,氣焰明顯已經沒有最初高漲,大家開始有序離場,而陳真也成功地再一次化解了信任危機。
江鴻想了想,掏出手機,給陸修發了個:【陳真今天來了。】
陸修沒有回答,江鴻於是扼要地總結了大禮堂中發生的事,包括學生們的提問,陸修那邊依舊安靜著。
新學期下午第一節課就是驅魔實踐,依舊是可達來給他們上課。
“這學期我們主要學習‘弱點’的辨識與運用。”可達一副還沒睡醒的模樣,在場地旁伸了下懶腰,開始給學生們上課,實踐場地旁還有個不知道從哪兒借來的唱片機,放著oa的《Let go》,要求學生在一首歌的時間裡,對敵人進行觀察,並且找出弱點。
回到了課堂上,一切都變得正常起來,妖族學生願意與人族學生打招呼了,雖然彼此還抱著少許警惕,但至少在態度上,人類反而比妖族表現得豁達些。
“陸修怎麼樣了?”
下課時,可達主動叫住了江鴻,問道。
“我不知道,”江鴻有點鬱悶地說,“他一直沒回我消息。”
“喲,小兩口吵架啦?”可達壞笑道。
“彆鬨了啊。”江鴻實在沒心情朝可達解釋一堆,說道,“還是先擔心你們自己吧!”
也許因為可達的性格,也許因為看小皮與可達相處多了,江鴻也不自覺地沒大沒小起來,但可達給他的感覺,真的很像同齡人。
“陳真壓力一定很大吧?”江鴻其實對陳真很同情,看得到他的難處。
“一切問題,”可達嚴肅道,“歸根到底是作風問題,八個S級驅魔師裡頭四個gay,這一代驅委,從一開始就爛透了!爛透啦!”
江鴻:“……”
可達:“陳真還能做什麼呢?等著被罵死吧!換人!派人空降下來管吧,趕緊把他換了,上頭也看他不爽很久了。”
江鴻自然知道可達在說反話,想翻身去騎他的背揍他兩下,可達卻一轉身,輕巧避開,事實上從曹斌那裡學的拳腳之術,對可達還是沒辦法。
“你師父曹斌親自來,說不定能騎我背上,”可達又煞有介事地說,“小江同學,你修為不夠啊,還差一點點。”
小皮就很喜歡騎在可達脖上,可達也不介意,帶著他總在校園裡走來走去,但這次,可達意外地讓江鴻騎了一次背。
“你們吵什麼呢?”可達又說,“珍惜相處的時光吧……”
“呃……”江鴻想方設法地岔開話題,說,“八個S級驅魔師四個gay,是什麼意思啊?”
“就是字麵上的意思啊。”可達說。
江鴻心道:那果然很多,難怪上頭說你們有“作風問題”。
可達:“為什麼吵架?”
“為什麼有這麼多gay?”江鴻反問道,“都是誰啊?”
可達:“
我這麼關心你,你就混我,不和你玩了,快滾去上你師父的課!”
可達把江鴻弄下來,江鴻一看時間,確實要上課了,於是與可達道彆,跑向行政大樓。
S班活動室內,曹斌依舊做著他的手衝咖啡。
“真的沒事嗎?”小皮擔憂地說。
江鴻進來了,放下包,曹斌答道:“不用擔心,思歸還在學校裡。”說畢看了江鴻一眼。
“我今天是不是……”
“不,”曹斌說,“你做得很好,更何況,這本來也是陳真的工作。陸修也不會有問題,他在妖族中的聲望,甚至還略高於項誠,不會有人敢忤逆小王陛下的。”
“啊?”江鴻說,“為什麼?”
曹斌說:“因為項誠是混血的王,而陸修是純血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