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誠延續了一貫以來的習慣,每隔一段時間便來詢問陸修,關心他的內心。陸修總是搖搖頭,沒有回答,項誠也就不多追問。
陸修問:“小多呢?”
項誠:“在西安妖協,我回來辦點事,很快就走了。”
陸修點了點頭,沉默一會兒,說:“‘他’還沒有出現,已經四年了,我不知道還有多少耐
性在這裡等候,也許有一天,我會不告而彆。”
“不,你不會。”項誠說,“我相信倏忽的預言,你會等到,放心吧,自從你決定找他的那一刻起,這就是必然。”
陸修忽然又說:“如果倏忽的預言準確無誤,我們在相遇之後,隻有很短暫的時間能相聚。”
項誠注視著陸修,陸修沒有說話,轉過頭去看著漫山遍野的楓葉,又說:“我最近學到了許多,譬如快樂是短暫的,悲傷才是漫長的這種道理。又有人說,刹那也即是永恒……”
“所以呢?”項誠說,“你決定繼續等他。”
陸修沒有回答,想起他在很久很久以前,在某個深夜裡,在錄像廳中看過的一部電影,內容是關於一個絕症病人與愛人相守的故事,他們隻有短短的三個月時間,離開世上之後,留給愛人的,則是無窮無儘的、直伴隨到人生終點的痛苦回憶。
“我又有點怕他愛上我了。”陸修又說。
項誠點了點頭,說:“確實如此,走吧。我得開個會,你也一起來。”
當天,項誠召集留在學校內的特級驅魔師:可達、軒何誌、曹斌,外加陸修與思歸,在活動室內開了個小會。
“記得上次我提到過的,那個時空旅行者安傑麼?”項誠說。
眾人看著項誠,項誠又說:“我們試驗了他的時空穿梭能力,沒有問題,我將和遲小多一起,借他的力量,回到過去的時光裡,調查天魔的誕生與存在機製。”
“當未來籠罩著一片迷霧時,”曹斌說,“轉而朝向過去尋求答案,是個不錯的路徑,但你確認這安全麼?”
陸修說:“你要走了?”
“是的。”項誠說,“這一趟旅途,將跨越百年千年,甚至萬年,直到我們得出答案為止。我基本可以確認是安全的。”
可達說:“既然是時間旅行,你們選擇回來的時間點,範圍就很廣,說不定你前一刻剛走,後一秒就出現在了活動室門外是不是?完全可以不用告彆啊,浪費感情。”
眾人聞言都笑了起來,隻有陸修沒有笑。
“是這樣。”項誠點頭道,“但以防萬一,我還是需要交代一些事的。”
“我想,末日也許注定會到來,但小黑不應成為那個應劫者,這是整個世界的磨難與考驗,陳真也同意這一點,回溯時間之旅的目的,同樣是希望回到源頭去改變終將到來的宿命,最理想的情況是,什麼都不會發生,末日也不會降臨,如果過了很久很久,倏忽的預言全部失效了,那麼一定是我們從源頭上斬斷了末日到來的‘可能’……”
“……但這不確定,一切都不確定,我與小多需要整理埋藏在時間中的眾多線索,解開這個死結,萬一,我隻是說萬一,我們不能及時趕到,那麼當浩劫來臨之際,就拜托你們了,兄弟們。”
項誠認真地說:“當我離開後,智慧劍失去了主人,會將自我封印在虛空之中,相信它一定會在現世再次選擇可托付之人,如果我缺席最後的戰場,就請你們其中持有智慧劍的那一位,與小黑一同前去斬妖除魔吧。”
所有人同時伸出手,軒何誌顯得有點受寵若驚,說:“雖然……雖然我覺得它不會選我,不過隻要不動明王選中了我,我也一定會去。”
大家又笑了起來,把手搭在一起。
“這方式實在太老土了。”曹斌自嘲道,項誠又拍了拍他的手臂,瀟灑地做了個“再會”的動作,示意陸修跟隨自己離開。
陸修跟在項誠身後,回到天台上。
“你要走了。”陸修說。
“是的,”項誠認真地說,“我要走了,臨走前
,我想把你的封印咒文解開,你現在已經用不著它了。”
項誠抬起一手,將按在陸修的肩膀上。
項誠解釋道:“我原本留下的是,等到你可以放下一切,真正地為這個世界去戰鬥的那一刻,封印便將自行解除。”
陸修答道:“現在不能,因為我還有牽掛,我不想去為誰犧牲。”
項誠笑了笑,說:“無所謂,我們不能強迫任何人,除了自己。”
“等等。”陸修抬手,以簡單的格擋動作,格開了項誠的手臂。
“讓它留著吧。”陸修望向朦朧的夜色,說道,“說不定我不會這麼做,末日到來時,我寧願帶著那個我愛的人躲藏在安全的地方,不會去為什麼生靈、為世界而戰。”
“是嗎?”項誠於是收回了手,“這也不失為一個理想的結果。”
他們安靜地看著彼此,項誠認真地說:“離開以後,我會嘗試用龍語朝你傳遞一些訊息,但不知道你能收到多少。”
“嗯。”陸修答道。
“那麼,我走了。”項誠說,“我更寧願相信你的宿命不會到來,不,你等待的人會來,你的死亡不會來。”
“因為我……”
“……即將前去,擊碎你的宿命之輪。”
那是項誠在離開這個時代前,留給陸修的最後一句話,旋即他化作青龍,消失在了黑夜與繁星之中。
回到活動室時,可達忽然說:“你們誰去看看門外,看項誠回來了沒有?”
軒何誌去開門,門外空空蕩蕩,大家便都笑了起來,覺得可達對時間的理解其實很有意思。
春去秋來,又一年過去了。
就像陸修百餘年前的那些日子,一年接著一年,光陰猶如巨大的輪回,嘈雜的校園內,到了寒暑假時不聞聲息,恢複開學的時候,複又變得生機盎然。
離魂花開了又謝,謝了又開,日子就像思歸握在手裡、不斷發出來的那些撲克牌,猶如雪片般,一片疊著一片。
有一天,陸修路過西安時,看見川崎H2在展出,便掏腰包訂了一輛。
像人一樣生活,陸修心想,等“他”來了,我總不能天天變成龍,載著“他”到處飛,有個代步的工具也不錯。
如是,陸修在蒼穹大學裡,結束了第十五個十年。最近轉碼嚴重,讓我們更有動力,更新更快,麻煩你動動小手退出模式。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