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修沉默地坐在袁士宇寢室的床邊上,兩人就這麼不說話,光坐著。
陸修反反複複地辨認著這個靈魂,不斷回憶封正那一天瞬間的一瞥……靈魂對周遭“靈”的擾動……麵容……印象……他近乎精神錯亂,越是努力地回想一切便越是模糊不清。一百六十年過去了,他近乎依靠直覺在尋找,他總覺得哪裡出了問題,然而在遇見江鴻之後,他連過往的感受都險些遺忘了……
“我想睡一會兒,”袁士宇最後說,“你能……能出去嗎?”
“你睡吧。”陸修答道,起身離開了他的房間。
第二天,陸修意識到,他已無法再欺騙自己,他必須給自己一個交代。
他飛向了重慶,在小區對麵的馬路前,看見了坐在車裡的江鴻,江鴻的表情很沮喪,這令陸修內心一陣刺痛。
就在江鴻發現他的那一刻,陸修的世界複又變得明亮起來,他本以為江鴻會假裝看不見,默默地回家,但他沒有,那天傍晚他還哭過,像個不知所措的小孩兒,然而一見到自己時,江鴻便仿佛忘記了所有命運待他的不公與挫折,重新朝著他,張開雙臂撲來。
最有資格怨恨的人不應該是你才對嗎?陸修有時候總在想著。
江鴻沒有,從來沒有——他邀請陸修進他的家門,介紹父母給他認識,給他夾菜,讓自己的母親給他做好吃的。晚上與他睡在一起,就像從前一般,自動過來摟著他睡覺。
這已超出了陸修所知的一切問題的解決方式,他身不由己,跟隨江鴻前往西藏,他知道江鴻想去羊卓雍措湖,理由隻是看看他出生的地方。
他也愛上我了吧?陸修心想,繼而明白了。
他一定也愛上我了,我們相愛了……莫過於世上最美好的事。
這是凝聚了他幾乎一生所有糾結與痛苦的旅途,他既迷戀與江鴻在一起的時光,又難以舍棄自己一百六十年來的執念。
但這一趟旅程,仿佛意味著什麼,直到再次來到羊卓雍措湖畔的那一天,他突然就真正地放下了。
就在江鴻拿出相機的時候。
他說:“我幫你拍張照吧?這張照片,你一定要留很久很久,一直留到我不在了以後……”
陸修知道他想說什麼——留到我不在了以後,你看見這張照片,就會想起我來。
那一個瞬間,他在出生之地,舍棄了他的執念,舍棄了歲月裡,他從羊湖帶到人間的一部分,舍棄了他這一百六十年的心魔。
“一起拍吧,”陸修答道,“我想和你在這裡合個影。”
這樣他就能永遠留下他了。
他已經下了決定:這不要緊,我會照看袁士宇。
但他也明白到,他已經不可能再回到從前了。
老天很快就朝他開了第二次玩笑,仿佛這一路上,僅僅是為了讓他擺脫這心魔的考驗之旅。回到了大雪飛揚的村莊的一夜,陸修又驟然真正地找回了“他”。
原來,你一直都在這裡啊,陸修心裡朝自己說,迷路的那個人,其實是我。
直到這一年的年夜,陸修跟隨江鴻回到家裡,令他覺得,這是江鴻的家,也是他的家。而江鴻的父親,為他解開了最後一個疑惑。
倏忽的預言是準確的,錯的人是我。
年夜時,陸修躺在床上,心裡想道。但他早在發現之前就已經下了那個決定,於是真相已不再如此重要。
開學後,江鴻擁有了脈輪中的三昧真火,而陸修則依舊被提醒著有關“宿命”“死亡”與“未來”。
“你不能分給江鴻法力,”思歸說,“分出法力的人,會締結共生關係。一方死去時,另一方也會遭受衝擊。曹斌也不能,你倆都有可能會死,熒惑已經出現了。”
曹斌輕鬆地說:“還沒有定論呢,思歸,你就這麼想我死?”
思歸答道:“我隻是提醒你倆,有這個風險。”
陸修知道思歸所言非虛,這些日子裡,他刻意地讓自己不去多想與江鴻的未來,以及他們短暫的相聚與永恒的離彆……他不願意多想倏忽的預言,那預言卻在接二連三地應驗。
我不會去拯救什麼世界的,讓它毀滅罷了,我要與江鴻在一起。陸修在心裡朝自己說。
“我可以賦予他火苗。”思歸最後說,“江鴻是我的朋友,我欽佩他,他以一介凡人之身,做到了這麼多事,我很欣賞他的勇氣。”
曹斌說:“那麼我想,對你們雙方來說,都很了不起。”
思歸說:“我隻會涅槃,不會死亡,但等到他壽終正寢的那一天,我將收回創世火。”
曹斌答道:“理所當然,就這麼說定了?”
陸修:“你會守護他,不會讓他在二十歲死去。”
思歸:“這我不能保證,但就算命中注定,這點火種也足夠我把他複活,你不用再擔心他的六凶之命,到時你可以放心地去戰死了。”
陸修真正地鬆了口氣。
思歸同時望向陸修,眼神裡帶有少許威脅。
“看我乾什麼?”陸修回應道。
“而且,你有末世冰,”思歸道,“他也有創世火,你不能再欺負他。”
陸修:“我從來不欺負他,你什麼時候看見過?”
曹斌難得地介入了龍與鳳凰之間這帶著少許火藥味的談話。
“陸修心裡對他
喜歡得要死,”曹斌打趣道,“表麵上卻總要維護自己酷酷的形象,龍都是這樣麼?”
陸修半晌不說話,最後隻得答道:“我一向就是這樣。”最近轉碼嚴重,讓我們更有動力,更新更快,麻煩你動動小手退出模式。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