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傑:“在討論你的弟弟,他才與齊尉打了一架。”
“啊,”方宜蘭說,“那小子啊,他向來不是好東西。”
陳真忍不住笑了起來,方宜蘭又說:“但他和齊尉從小就認識,比兄弟倆還要好,我相信他們很快又會和好如初的,以前他在英國讀書的時候,每天都要給齊尉打半小時電話呢。”
安傑:“現在不討論私人關係。”
方宜蘭說:“嗯,那你們看著辦吧,彆因為是我弟就網開一麵。”
最後核心委員會裡,以六票讚成,一票反對(來自安傑)的絕對優勢,決定吸收方宜楓加入驅委。陳真代替項誠行使了投票權利。
這種投票場合偶爾會讓安傑覺得自己被針對了,但他存在的其中一個意義,就是為了唱唱反調,所以也還好。
方宜楓在進入驅委後,很快證明了自己,用了短短數年時間,便躋身為偵查科要員,其後更成為最年輕的科長。
初夏6月,北京,後海的一間咖啡館裡,外頭街道上人來人往。
方宜楓戴著墨鏡,坐在陽光下,翻著一本小冊子,時不時看眼表。上午十一點,齊尉終於推門進來了。
“抱歉,抱歉,”齊尉在方宜楓對麵坐下,點了咖啡,說,“又遲到了。”
“你的小弟呢?”方宜楓說,“沒找過來?”
齊尉一臉不耐煩,意思是你確定要提這個?
方宜楓笑了笑,做了個手勢,示意作罷。
齊尉問:“什麼任務?”
方宜楓:“打聽熒惑的總部下落,救出被‘陳假’扣在手中的一百一十七名人質。”
齊尉:“不要給敵方**oss起奇怪的外號。”
方宜楓攤手,示意你有什麼想法?
齊尉又問:“有外援嗎?”
方宜楓:“沒有,就咱們倆……”
齊尉:“不要再說陳辛了,已經是過去式了。”
方宜楓:“我可是什麼都沒有說哦。”
齊尉要發火了,能讓脾氣這麼好的齊尉生氣,實在是一件很難的事:“我知道你又想提他,你不想再打架就彆再讓我聽到他名字。”
“好好,”方宜楓說,“再也不提了。”
“給了多少線索?”齊尉又問。
“幾乎沒有。”方宜楓取出兩份文件,說,“這裡隻有兩份報告,一份來自安傑,另一份來自蒼穹大學那個叫江鴻的小朋友……”
齊尉:“我見過他。”
齊尉眉頭深鎖,文件上的記述內容,又道:“一號人物利用地底空間展開活動,入口不明,已經查明的是使用傾宇金樽開辟了入口。”
方宜楓說:“嗯,是的,所以首先要找到進入的辦法,上一次成功進去的地點是在廣州。”
齊尉:“一號不會再把地方定在廣州了。”
方宜楓沉吟片刻:“一號是陳真。”
兩人都沒有說話,方宜楓又補充道:“陳真自己如果想轉移入口,會定在什麼地方?”
“那你得去問陳真自己。”齊尉說。
突然,兩人都想到了一個可能。
“會是北京?”齊尉想了想,問道。
“很有可能。”方宜楓答道,末了,又說了一句:“我在北方實在是住不慣。”
齊尉與方宜楓兩個廣東人,都很不習慣北方的氣候,每天嗓子隻乾得冒煙,雙方隻得不停地喝水。
“抓個臥底試試?”齊尉又問。
“彆讓安傑知道就行。”方宜楓說,“你看看這份名單,抓誰?”
名單上有姓名、性彆、籍貫以及在驅委的職務。
齊尉:“抓這個吧,這人也是廣東的。”
於是齊尉看了眼名單,確定了第一個倒黴蛋,方宜楓在表格上標了個勾,又說:“抓到以後呢?”
“我不知道,”齊尉說,“你不是偵查科的科長?”
方宜楓說:“我說,誰去冒充?”
“再說吧。”齊尉道,“我要去找點粵菜吃,你去不去?”
方宜楓點了頭,結賬離開咖啡廳。方宜楓伸手來搭齊尉的肩膀,齊尉隨手給了他一拳,就像兩個小學生一般,和當年關係一模一樣。兩人找到一家乏善可陳的粵菜,隨便吃了點,齊尉也不問方宜楓,隨便點了菜,點的都是他願意吃的。
方宜楓:“我就不知道你怎麼活到現在的,這個不吃那個不吃。”
“總比吃你們日不落帝國的偉大料理健康。”齊尉回敬道。
“讓我看看……”方宜楓說,“持有八方雲來的人,又待在驅委的,一共有兩名,一個叫張欣柔,另一個是信息部竇寬的副部長,舒宇。”
“副部長可以理解,張欣柔為什麼會有八方雲來?”齊尉皺眉道。
“張欣柔是文秘部裡分管中央部門和驅魔事業部的聯絡人,”方宜楓解釋道,“職級不高,但掌握的信息很重要。”
齊尉說:“那麼就她吧。”
方宜楓:“我建議另一個。”
齊尉:“?”
方宜楓:“我扮不了女孩子,容易穿幫,但是同性戀就沒有問題了。”
齊尉:“……”
兩人對視,齊尉耐心地說:“你一個人,扮演什麼同性戀?這有區彆嗎?”
方宜楓:“說了半天,你讓我自己進去?你忍心?”
齊尉:“……………………”
是夜,兩人在一個小區門口等待舒宇下班回來,齊尉一臉鬱悶地在外頭等著,方宜楓則朝黑暗裡注視,等待目標人物的出現。
“陳真分析了足足三個月才查出來詳細的臥底名單,”齊尉提醒道,“千萬不要打草驚蛇,否則將前功儘棄。”
“知道了。”方宜楓說,“你怎麼總是這麼囉嗦?”
齊尉:“……”
齊尉與方宜楓坐在小區外的花欄前,方宜楓居然還在打瞌睡,齊尉簡直對他沒脾氣了。
哪怕是夜晚他也戴著墨鏡,低著頭,但齊尉知道這家夥一定在睡覺。他忍不住想起他們的初識——
“這個給我!”
這是四歲的方宜楓朝齊尉說的第一句話,並拉開了兩人二十多年來友誼的序幕。
從在幼兒園認識的第一天起,方宜楓就因為搶玩具而與齊尉打了一架。雙方都沒有哭,臉也都憋得通紅,那天還在班級裡打得驚天動地。
齊尉是被母親寵著的小孩兒,又因為長得好看,大家對他從來就是百依百順,什麼時候見過方宜楓這種小痞子?
當然,齊尉也不是吃素的,也許天生性格使然,他的脾氣雖然溫和,生起氣來卻絲毫不服軟,那天兩人推來推去,彼此毆打,還用上了工具。雙方都在進幼兒園第一天就被叫了家長。
但很快,他倆也莫名其妙地成為了好朋友,上了同一所小學,從一年級到六年級,始終是同桌。
五年級時,齊尉身高躥得快,方宜楓還落後了少許,齊尉已經開始被人告白了,而方宜楓則扮演了幫齊尉收情書的角色。除此之外,有追求者給齊尉買早餐時,方宜楓也能分到一份。
“你隻是想吃我的早餐而已吧?”齊尉實在受不了方宜楓了。
“是的。”方宜楓從小就戴著墨鏡,畢竟他的異能是與生俱來的,對外隻宣稱有眼疾——唯獨同為大風水師世家後代的齊尉知道原因。
齊尉拒絕了所有的追求者,開始自己給方宜楓帶早飯,免得這小子總給他惹麻煩,但方宜楓開始提奇怪的要求,結果變成齊尉不得不親自給方宜楓做早飯,放在飯盒裡,再帶著去學校。
初中時,兩人的身高總算是長平齊了,作為發小,他們的相處模式相當發小,上學當同桌,放學一起回家,晚上打電話對作業答案順便閒聊,第二天繼續見麵,周而複始,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周末時,便到方宜楓家打電玩,叫外賣吃;放寒暑假,便一起去旅遊。
齊尉有很長一段時間,以為世界上每個人,都會有這樣的一個朋友,吃飯在一起,學習在一起,出行在一起……無論做什麼都在一起。
直到得知方宜楓要出國念書時,齊尉自然而然地問他:“哪個學校?我也去。”
當然,這樸素的願望是絕對不會實現的,這對好哥們兒在命運的安排之下,暫時分開了。也即是在這次分開之後,齊尉才意識到淩駕於萬物之上、支配一切存在的顛撲不破的真理——
相聚總是短暫,唯離彆,才是世上永恒。
他忽然發現,不是每個人都會有一個無話不談的朋友,也不是每個人一輩子都有其他人相伴,唯獨極少極少的幸運兒,得到上天眷顧的那些靈魂,才能免於真正的、永恒的孤獨。
而孤獨才是人生的常態。
不知道方宜楓是不是也是這麼想的?
初三最後一學期,齊尉對著空空蕩蕩的同桌位置,很不習慣。他拒絕新的同桌,大部分時候都在走神。所幸方宜楓在安頓下來後,很快就給齊尉打來了電話。從那以後,他們每天會打半小時越洋電話,有時齊尉在家打遊戲,便把視頻開著讓方宜楓看,或是保持通訊,各做各的。
放假時,他倆會在倫敦見麵,或是約在歐洲的某個國家一起玩一段時間,他們都在慢慢地成長,對彼此的感覺既熟悉,又陌生。他們參與到對方生活裡的交集變少了——比起幾乎完全重合的童年,現在隻剩下不到20%。
齊尉談過一段時間的戀愛,對象是他的高中同學,是個很漂亮的女孩兒。青春期的男生大抵會去嘗試,而在戀愛過程裡,他也把自己的心情告訴了方宜楓。後來那個女孩兒去了日本,他們便自然而然地分手了。
方宜楓則在某天告訴齊尉,自己喜歡上了一個意大利的小男生,齊尉最初有一點驚訝,然而很快就接受了。接著,齊尉便見證了方宜楓猶如走馬燈般換戀愛對象的全過程,從第一任到截至如今的末任……
而最終,就像他們彼此承諾的一樣——他們重逢了,方宜楓選擇了當個驅魔師,齊尉也過上了他該過的生活。
方宜楓通過了驅委的實習期後,把職位掛在了上海驅委,雖然經常性地全國出差,卻在上海租了一套房,齊尉反正也閒著沒事,便與方宜楓住在一起,偶爾會回馬來西亞與廣州一趟。
在方宜楓歸國的過程裡,齊尉著實操了不少心並不遺餘力地幫了許多忙。
方宜楓打算過段時間,再把組織關係轉回廣州,齊尉便也可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