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和以往一樣,不外乎是《水滸》或者《三國誌》,這都是她前世看過了的,裡邊不知道是不是錯夾了一本書《婦女雜誌》,這本雜誌通篇在寫某女校招生,再有當代婦女就業的情況。
雜誌中說“男女平等”,又舉例某女性教育家創辦了學校,這所學校所教的有科學和文化。文靜能識字,這是江氏素日愛抄佛經,也會偶爾讓文靜跟著看賬本,她還算聰明,使得一些字,可明明都是認識的字,放在一起她卻不懂了。
可這本雜誌在她印象裡留下來深刻的印象,尤其是上麵刊畫的讀書的女子,她們能聚在一起遍遊中國,如男子一般,實在是令人羨慕。
不知不覺,她已經看了許久了,利媽送飯晚了,她也無所察。
所以文鸞繡鞋掉了的事情傳回來,利媽都跟著尷尬,當然還是埋怨吳少爺的比較多:“二小姐,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們大小姐是小腳,還不是為了姑爺的麵子才故意用大鞋的,這姑爺也太不給麵子了。”
現在文靜已經看開了,她淡淡的道:“本來這事說出去大姐也不占理,既然不想放腳,當初又何必答應姐夫。現在眾目睽睽之下出了這樣的醜,再怪姐夫也於事無補。”
“哎呀,哎呀,二小姐,這話可彆去外邊說。”利媽看著淡定翻書的文靜。
文靜笑了一下:“我知道。”
早上客還未走完,文靜先去江氏那裡,和她一起去仙鶴居。不知道是不是兒子回來了,即便發生了文鸞的事情,江氏臉上還是柔和的。
今日李家大爺李澹也在,他是文靜的父親,看起來麵白無須的一個中年人,在他身上能看到儒雅二字。他對待兒女一向都是極溫和的,文靜笑著過來請安,李澹從桌上拿了一塊白玉方糕遞給她。
“靜兒,你大姐已經出嫁了,老太太那兒想必很是寂寞,你要常常過去陪伴才是。”
從某一方麵來說,李澹這個人算得上十足的孝子了,寧願委屈自己妻子和兒女,也一定要孝順老太太郎氏。
文靜自然是忙不迭答應。
一家四口一齊過去請安,路上李澹走在最前麵,邊走邊問文諍學校的事情,江氏邁著小碎步,始終不過超過丈夫,在後邊走著,臉帶笑意。
郎氏並不喜歡把家中的醜事和大家訴說,即便是一家人也是如此,她怕親戚們笑話,還和江氏道:“有些親戚能來一次已經不容易,她們走的時候,你回送些東西過去。”
家中的情況,已然是捉襟見肘,江氏隻覺得牙都要咬碎了,舌頭上好像起了幾個燎泡一樣,嘴張了半天。郎氏仿佛沒看見一樣,李澹不了解庶務,但也知道家中並不富裕了,賠笑幫妻子說話:“已經足足安排了兩日的酒席,雨霏把她的最後一套首飾也當了,這回送就算了吧。”
寡婦獨子,以前郎氏脾氣也沒這麼唯我獨尊,自從李老爺過世了,李澹和江氏都是和順的性子,郎氏就越發專橫了。
就像現在她也知道家中的經濟,卻偏偏要為難兒媳婦:“你是主母,讓親戚們說我們家窮酸,這不太好吧?”
文靜本是安安靜靜的聽著的,若是前世,她是萬萬不敢張嘴的,但現在她發現記憶中的父親好像和現在的父親不一樣。現在的父親保持著幾絲文人的習性,雖然孝順,還能幫著江氏說話,跟他記憶裡酸腐味重的父親不大一樣。
“媽,我那裡還有一套頭麵,都是金子的,您拿去當了吧。您現在除了幾身能穿出門的衣裳,哪裡還有什麼錢。”
江氏沒想過女兒會當眾這麼說,她有一絲害怕,郎氏更是氣了個倒仰:“二丫頭,你這是什麼意思?你這是怪我老婆子在克扣你母親?”
文靜還未說話,李澹就忙解釋道:“媽,孩子,也沒這個意思。”
文諍也幫著妹妹:“祖母,我讀書也太花錢了,而且我學習也不好,不如早點退學。”
“文諍……”江氏含淚看著兒子,又扭頭看了看女兒。
她還有什麼怨氣,此刻也化為烏有,婆婆要用豐厚的禮品去封住那些人的嘴,替文鸞去彌平這樁婚事變醜事帶來的陰霾。可家中確實沒錢了,巧婦難為無米之炊,若是還像以前那樣有租子,還可以收點租子,現在自家吃飯都開始以鹹菜為主了。
江氏美目含淚,李澹原本就心疼她年紀輕做了續弦,平日裡又溫婉,在老太太這裡侍奉多是受氣為主,此時更道:“媽,這事就算了吧。”
若是兒子不幫兒媳婦說話,郎氏雖然不會就這麼算了,但也不會這麼氣,但江氏故意在她麵前哭,好像她逼她了似的,也彆把她說的那麼可憐,還不是不願意跟文鸞出錢。
這不是親生的,就是不是親生的,郎氏嗬斥道:“這是禮數,再者文鸞的事情都怪你媳婦沒有安排好,你們沒錢,這錢我出。阿順,你把我那一對玉鐲拿了過來,替我當了去。你們願意丟人,我還不願意呢?”
李澹連忙攔著:“媽,您這是乾嘛呢?這說出去不是打兒子的臉嗎?”
“阿順,快去拿,免得有人說我老婆子強人所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