孱弱不堪的龐翠霞已經決定不要拖累女兒了,她想用自己最後的生命和女兒好好說說話,“坐下,我有話好好的跟你說。”
“我不聽,媽留著以後說吧。”
龐翠霞少有的嚴厲讓她坐下:“我和你好好的說說話,你這般剛強以後可怎麼辦呢?”
她氣若遊絲,還是歎了一口氣,文鳳把渾身的刺收了起來,努力擠出一抹笑意:“媽,女兒以後一定會更加乖巧的。”
“你方才碰到什麼人了?不答應帶我們。”龐翠霞隨意問道。
文鳳提起這個事情就氣:“就是您說的文鸞她們家,那個老虔婆不僅不讓您上船,還讓她身邊那個奴婢羞辱我,不就是李家的那個老爺要去上海當官了,一家人趾高氣昂的。”
“當官了?李澹要當官了?”龐翠霞腦中閃現出李澹的畫麵。
“是啊。”文鳳肯定的點頭,還撇嘴:“她們家還租了一條船去上海。”
“竟然過的這麼好了,當年若是我……”龐翠霞嫉妒的臉都發狂了,明明應該是她做體體麵麵的官夫人的,就這麼被江氏截胡了。
文鳳看龐翠霞這麼激動,不明所以,又很擔心她的身體:“媽,您快歇一歇吧,彆人家的事情與我們何關?”
“不——”龐翠霞抓住女兒道:“這一切原本都應該是我的,鳳兒,你也該過上官小姐的日子的。”
“媽,您說什麼?”
文鳳不解,她所了解的她們家和李文鸞家沒有任何關係。
龐翠霞突然一笑:“文鸞嫁的好,文靜怕也會嫁的更好吧?”
想想文靜的模樣,文鳳也不得不承認這位李家的二小姐是位十足十的美人胚子,她也自我消遣的說道:“那順婆說我給她提鞋都不配呢!”
什麼?不配。她有哪一點比不上江氏,現在不僅僅是她比不上了,她的女兒還要給李文靜欺侮。龐翠霞冷笑:“光說胡話,你哪一點比她差了。”她自知難得活下去,摸了摸女兒臉蛋:“你知道我的病是怎麼得的嗎?都是李文靜害的……”
這也太牽強了,便是文鳳也不信,“媽,文靜和你也不是很熟,照麵都沒打過幾次,如何害您?”
龐翠霞似笑非笑:“就是她害了我,那年下很大的雨,李澹一家從京城扶靈回來,我們本家的女人過去幫忙。她母親自個兒體弱,全然讓我做事,最可恨的是她小小年紀就會裝像,表麵上乖乖的坐在那兒看著我們忙,結果我走後,她就告訴她媽說我偷拿了她的鐲子。也因為如此,我被冤枉的跳河了,就落下了這個病根。”
看女兒還是不信,她把方才吃過麵包的叉子對著自己的脖子:“我以死來證明我說的話……”
文鳳看她如此癲狂,不得不信:“媽,我信您。”
龐翠霞這才放下叉子:“你信我就好。”她說完又撫了撫額頭:“我好累,想休息一下,你先出去好不好?”
她的神情一如既往,文鳳看她平靜下來,這才道:“那好,我這就出去吧,您快歇息吧。”
她的壓力要比龐翠霞大,從房內出來,就奔出去找名醫,上海一時半會兒的去不了,總得再找找杭州的名醫。
房內的龐翠霞卻神情發冷,她憎惡那個曾經拒絕過她的男人,思緒仿佛飛到以前了。那一年,雨下的很大,李澹扶靈回家,他的頭發變短了,臉龐卻還是那樣清秀,他見了她好像認不出來了,她是李氏某位族親的表侄女,年少的時候走親戚見過風華正茂的李公子。
初時相遇,是他們家回來祭祖,鮮衣怒馬的少年郎微微一笑,她的臉羞的都不知道往哪裡放了。隻可惜他已經有了妻子,當時年紀小的她,壓根就不敢高攀,也不敢妄想,但過了幾年聽說她妻子和他離婚了,他要續娶。
族裡的那位族親看中了她,興致勃勃的和京裡的郎夫人通信,她則被接到李家,她滿揣著心思,不為名不為利,隻為當初那位少年郎的微笑。
可惜,就差那麼一步,冒出個江氏,她的願望徹底了斷了。族親看不過去,給她說了李家本家的男人,男人初時還算不錯,久了就惡習全部學去了,她每晚都是絕望的。
那日李澹扶靈回來,她的心又複蘇了,她的男人窮困潦倒又賭博和死人沒什麼兩樣了,隻要李澹答應她就可以到李家來,做姨太太她也願意。
她趁無人的時候在小花園尋到了李澹,表白了自己的心跡,他卻嚴厲的拒絕了她,她還想說什麼,李家的二小姐卻在園子裡哭了起來,李澹急匆匆的跑去抱走了他的女兒,不僅如此,他還和族親暗中說了這件事情。為了在族親表示自己的清白,跳進了湖裡。
嗬嗬,她冷笑。她自己的女兒她是知道的,錙銖必較,凡是惹了她的都沒有好下場,李澹你辜負我的心意,還讓我入了泥潭,江氏,你橫刀奪愛,我就看看你們的女兒是什麼下場……
銀白色的叉子往前一刺,脖頸上血流如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