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扉刷的深藍色的漆,柳葉巷六號在巷子最深處,隔壁傳來陣陣飯香,文靜隨著家人一同走進去,院子根本沒有,堂屋也不大。屋子有三間正房一間最裡側的廂房,文靜被安排到了廂房,說是最裡側,但是屋子前後都有窗戶,很是透亮,還能間或聽到隔壁小孩子的哭聲,煙火氣十足。
因為陳同勳幫了一天的忙,李澹很是感激,也不敢再耽誤人家,讓傭人們歸置物事,自個兒則替陳同勳叫黃包車,還許諾等收拾好了之後再請陳家人過來玩。
文靜則和江氏坐在堂屋的椅子上,郎氏讓順婆幫忙收拾屋子,江氏起身幫婆婆按摩,郎氏不禁抱怨道:“我這把老骨頭都差點散架了。”
小姐是不能做雜事的,文靜原本想和利媽一起進去,被老太太叫退了。她感歎,為什麼家裡人還是認不清形勢呢?他們現在就是窮人了,無權無勢,本來就應該本本分分的做事,不再擺架子。
柳葉巷的房子收拾了三天才算順當,李澹的工作也還算順利,雖然隻是一個圖書館的臨時工,但一個月二十個大洋,還是勉強可以過活的。
工作雖然清閒,但李澹常常能拿一些書籍回來,文靜原本就聰慧,每日女紅也不做了,成日抱著書看,郎氏雖有微詞,但是到底她也算貞靜,不常出房門,她也算是欣慰一點了。郎氏自打來到上海,就不自在,出個門子就能碰到露大腿的女人,明明天氣還不熱,一身高開叉旗袍,外邊罩個嗶嘰大衣或者駱駝絨的大衣,還一個個的覺得自己多美似的。
一個月很快就過去了,文靜也漸漸適應了上海的生活,習慣了這裡的吵鬨,還難得碰到可以出門的時候。因為江氏要帶她出去做衣服,必須量體裁衣才行,所以文靜也能出門了。
她把一頭長發用梳子梳好,沒用頭油,隻是隨意編了兩條辮子。江氏看她這樣,不由得搖頭:“你一個大姑娘家怎麼打扮的這樣素了,我上次不是讓利媽給你買了幾根頭繩和卡子,怎麼不戴上?”
文靜催她媽媽:“哎呀,我就不想那也,再者女兒又不醜,不必那樣打扮。”
她是真的不想再挽髻了,主要是頭皮勒的疼,而且在外邊老是被彆人用那種眼光看,那些人仿佛在說她就是從舊社會來的人。
江氏歎了一聲,也再不多說什麼,帶著她和利媽一起出去。文靜好奇的望著街上的一切,很是新奇,比如一出巷子,往前再走就有熟水店,利媽說要叫“老虎灶”,就是比較低價的茶水店。很多做苦力的人都在這裡歇腳,卸下身上做工的工具,吃些茶點。
柳葉巷附近許多租房都是租給窮苦人住的,他們大多都是從彆的地方過來上海謀生的,有的在工廠做工,有的做些小買賣。這些人湊在一起,也是一個非常大的住宅區,江氏隨手招了一輛黃包車,去了上海的福州路上的製衣店,這還是方珊娜介紹的。
不得不說方珊娜雖然其貌不揚,但是很擅長打扮,為人也很熱心。好些地方都是她介紹的,正如同文靜的哥哥文諍也在陳同勳的介紹下進了一所高中,這次讀高中的錢是李澹提前支的工錢,因為要從郎氏手裡拿錢也實在是太難了。
還好江氏手裡有些餘錢,她和利媽從附近的一些工廠偷偷做些手工,倆人掙的錢雖然微薄,但江氏想讓女兒也體麵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