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玩就好好的玩, 寫什麼作業,你小姑娘家家的,讀書還不是為了不做個睜眼瞎罷了, 彆掃大家的興。陸夫人讓你去你就去。”郎氏真是不懂, 這個孫女怎麼回事, 孰輕孰重不知道啊。
真是繡花枕頭中看不中用,就像文鸞,雖然不認得什麼字,但是她知道輕重, 知道吳家是條件很好的人家,吳家少爺也不錯,賴也要賴在吳家。文靜這個姑娘太心高氣傲了, 自己以為自己這樣彆人就不會看輕你了, 那才是真的錯了,你爬到更高的地方, 誰都會對你頂禮膜拜, 所以她著急的把孫女推出去。
陸夫人聽了這話, 神態怪異, 在場做的有不少是新派人, 她們知識淵博, 崇尚男女平等, 甚至有人還是女子學校的校長。
一聽這話當然不服氣, “老太太, 現在女子也一樣能出去做工, 也能讀書,我們上海教育界的領頭羊還是褚女士呢!您一定要摒棄這些糟粕思想,讓您孫女兒好好念書。”
雖然文靜不大喜歡郎氏,但在外麵她們是一家人,不能拆台,所以文靜解圍:“這位女士,我祖母是老派人,她們當初的思想就是如此,但我想社會上總要有不同的意見,無論是好的還是不好的,都應該包容。以前我在家中,成天都是被關在房裡做女紅,二門從來不踏出,家裡人也不許我隨意出門,現在我祖母還有我父母雖然不是完全讚同我出去讀書,但也沒有徹底反對,我覺得相對於以前來說還是好很多了,我想這就是進步吧。”
人家孫女都這麼說了,方才氣憤填膺的女士也隻好偃旗息鼓,陸夫人看了看,好似什麼都沒聽到,還是笑著和文靜道:“我看你們年輕人一起去吧,你還有文鳳、清芳,都讓慶麟開車帶你們去。”
文靜還來不及說什麼,王清芳就已經開始歡呼了,文鳳也跟著在笑,郎氏推了推孫女:“你也去吧,到時候讓慶麟送你回來就好了。”
慶麟甩著手裡的鑰匙,揚起眉頭:“看來我今天是要做護花使者了。”
女人們都笑起來,密斯吳詫異:“現在就走嗎?不多坐一會兒?”
陸慶麟利落的站起來:“密斯吳,下次再聊。”
又對著文靜她們這邊道:“小姐們,請吧。”
這下文靜再推辭又太不知趣了,她略慢了一步,跟在王清芳表姐妹的後麵,文鳳不著痕跡的看了她一眼。聰明的她已經看出來,陸家人根本就不喜歡李文靜,陸夫人是個多麼體貼的人,就是她這個外三路的親戚住在陸家,她也安排的很是妥帖,可方才李老太太提出讓陸慶麟送李文靜回家,陸夫人卻不接話。
王清芳坐在陸慶麟身畔,小臉蛋紅撲撲的,看著倒是個活潑可愛的,一直嘰嘰喳喳的和陸慶麟問一些關於上海的事情。文鳳和文靜都坐在後座,後座位置寬大,二人各坐一邊,互不乾擾。
上海的天氣還是很熱的,文靜也是極怕熱的,坐上車不一會兒就開始熱了起來,又怕麻煩陸慶麟,所以她從小包裡拿出帕子來擦汗。陸慶麟通過後視鏡能夠看到後座的人的一舉一動,這位李小姐的相貌確實是一等一的,當時在座的幾位小姐,包括密斯吳,也沒有她生的漂亮。
她的好看不是脂粉塗出來,她白的幾乎透明,雙頰微紅,應該是氣色不錯的緣故。儀態也很好,她旁邊的李文鳳歪七扭八的,不是說軟癱如泥,就是背佝僂著。對比看文靜,背挺的很直,麵上微微帶點笑意,偶爾會看看窗外,就連擦汗,也是輕輕的拭擦。
很快就到了上海西路的一家電影院,陸慶麟買了四張票,帶著她們進去。
他租的是一個包廂,現在看電影,男女分座,不能同時坐在一起。清芳似乎無心於在電影上,一直在和陸慶麟打聽咖啡廳的事情,文靜是從來沒有看過電影的,她幾乎是一動不動的盯著大屏幕。
這部劇講的是美國打仗時的男女分彆的愛情故事,雖然種族文化不同,文靜卻很能體會這種情感,在時代洪流的驅使下,豈止是戀人,就是親人,也會麵臨生離死彆,她的心臟一梗,忽然想起了英傑。
那是她的孩子,如果沒有他陪在身邊,她應該早就不想活了,是那個孩子給了她一絲光芒,最後卻沒能陪著孩子。
她低落的很,豆大的淚珠兒似水簾一樣流下來,重生了有新生活確實很好,但想起英傑,她的心實在是揪著痛。
陸慶麟最先發現她的異常,看她正在哭,心道,果然是小姑娘,看電影也能看哭。他自覺今天是主人,悄悄的去跟門外的逝者說了幾句話。
文靜看著她麵前的泡芙,再抬頭看了看陸慶麟,她濕漉漉的眼珠似可憐巴巴的小狗狗一樣,讓陸慶麟莫名有些不自在,他麵上倒是鎮定:“李小姐,你吃點泡芙,大中華電影院的點心很好吃的。”
泡芙裡麵都是鮮奶油,這是大中華電影院的特產,很受太太小姐們歡迎,文靜拿了一塊放在嘴裡,甜滋味兒,她眯了眯眼回味了一番。
文鳳就笑道:“你愛吃這個?不如多吃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