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晌,楚聞舟抬眼,恢複鎮定問道:“所以,我現在隻有離開雲南?”
文琛摸了根煙出來。
“最好馬上走,我派軍區的人送你上飛機,你要專機也是可以的,你家不是也有私人飛機嗎,那樣走更安全。”
“最後這撥人現在全部被困在了雲南,你隻要出了雲南,外麵就算有這個案子的人,但是輕易不會動手的,他們應該不會想再牽扯出更多的人了。”
頓了頓,文琛把煙點燃,苦笑:“當然,現在涉事的人員,地位和數量也是超乎想象。”
楚聞舟沒說話。
文琛瞧著他模樣,吸口煙,吐出,煙霧嫋娜。
“不想走?”
“我聽院長說,你要在國外研究院做神經手術了吧?這個節骨眼,你為啥一直堅持留雲南,有什麼理由嗎?”
楚聞舟抿唇,皺眉緘默。
文琛瞧著他模樣,也不逼迫,又吸口煙,起身去把窗子打開透氣。
“我聽說南二小姐被人跟蹤了。”
“還有今天蒼山隧道的事情,我順便,也給你說說吧。”
對著窗子外又吐口煙,軍人身姿筆挺瀟灑,手指微動彈了彈煙灰。
白色的煙灰散落。
文琛垂目,聲音涼薄:“聽完,舟哥你就想走了。”
*
文少來了,文少又走了。
小圓回家的時候,文少正和少爺在樓上說話。
文少走的時候,少爺沒送,文少還是一貫的灑脫,好像事情很多,午飯沒吃就走了。
楚聞舟中午吃的很少。
小圓和小方勸不了。
好消息是,過敏反應來勢洶洶,但是消的快,昨天的一身紅疹,今天已經消得差不多了。
楚聞舟沒有午休,下午在書房坐了會兒,早上趕到雲南的小美被匆匆叫了過來。
手上還帶了兩份文件,小圓幫她拿上去,當頭一份,抬頭就是離婚協議四個大字。
小圓心頭咯噔了一下,不敢深想,給送進去了。
小美在書房待了一下午,小圓和小方在門口守著,對話不時傳出來。
楚聞舟沒有特意的避諱他們兩個。
“這條不行,改一下。”
“不要用附件,附件容易修改,全部加到正頁上。”
“她還有姨媽,她不會開車,舊金山的房子給她留那套離研究院近的,你處理一下。”
“行,遺囑帶了嗎,拿出來,核一遍吧。”
小圓聽得心驚膽戰。
小方也不說話。
兩個人下樓喝水的間隙,小圓在廚房把小方喊著,忐忑:“哥,我有點怕。”
小方摸了摸妹妹的頭,丟下一句:“好好做事,少動腦子。”
“我說真的。”小圓跺腳。
小方正經:“我也說真的。”
少見的,沒有半點玩笑的語氣。
小美直到下午五點才走,高校畢業的金領,也是被楚聞舟高強度的工作要求,壓得喘不過氣來。
小圓想留小美吃飯,小美婉拒了,楚聞舟給她留了一堆事,她還要回賓館去分配給秘書團隊,最終時間壓得緊,半點不想浪費。
小圓送小美離開,幫她拿東西,手上的資料輕了些。
小圓瞧了一眼,敏銳的感覺,離婚協議被取了出來。
楚聞舟從書房出來,直接回了房間,說太累了想睡一覺。
這一覺睡醒,剛洗漱完,南煙也跟著回來了。
*
在警局錄了半天的口供,南煙又累又餓。
好在回家晚餐很豐盛,她吃的很滿足。
吃完把灰頭土臉的自己從頭到尾洗了一遍,在山上經曆的濃厚車尾氣,才從鼻尖消散開去。
吃飽喝足的南煙又恢複了活力,蹦蹦躂躂跑楚聞舟房間去看他。
男人適時正捧著平板看監控。
南煙瞧了一眼,好奇:“日期怎麼是三月份的?這是哪兒的監控?”
楚聞舟聽到聲音,把平板反手扣住。
“公司的,之前有點糾紛,我瞧瞧。”
“哦。”
南煙注意力不在這上麵。
南煙想的是另外一件事:“你過敏好些了嗎?”
楚聞舟摸了摸脖子,眨了眨眼,道:“好多了。”
南煙又問:“晚上的藥吃過了嗎?”
楚聞舟奇怪,還是回答:“沒有,還有一會兒,小圓會拿上來。”
“好吧。”
這樣說著,女人就賴楚聞舟沙發上了,看樣子,今天晚上也不想走。
楚聞舟瞧見了,沒有趕人。
算是默認了。
楚聞舟問南煙今天白天的事情,南煙就一五一十的說。
“上山的時候坐的是劇組的車。”
“下山的時候,他比較警覺,讓我和米雪坐自己的車,然後走著走著,前麵的車就出問題了。”
他指的是新的保鏢。
南煙還比較樂觀:“應該是車輛的問題,沒檢查出來。”
“呐,有人受傷劇組也繼續不了工作,都進警局錄口供了,又要放幾天的假了,可以在家休息下。”
楚聞舟垂目:“嗯。”
兩個人又聊了些其他的,南煙在沙發上盤腿玩遊戲,時不時和楚聞舟搭話,她還挺喜歡這種氣氛的,就是……覺得身邊有個人的感覺,很好。
夜色變深,南煙已經洗過澡,楚聞舟洗完澡出來,南煙就坐床尾,瞧著他方向,看著。
目光直白,倒把楚聞舟這個男人看的有些……尷尬。
他側過頭閃避女人視線,南煙就嘻嘻笑了起來,抱著枕頭在床上滾了一圈。
看樣子開心極了,好像占了什麼大便宜。
楚聞舟無奈。
南煙:“你洗了頭哎。”
“嗯。”
頭發被楚聞舟細致的擦過了,半乾不乾的。
南煙伸手輕輕抓了一把,道:“我給你吹頭發吧。”
剛在沙發上坐下的楚聞舟愣了愣,點頭同意了。
南煙在楚聞舟的房間裡找到吹風,像是一陣旋風一樣,跑到楚聞舟背後,把電源插上,調到中間的檔位,用手感受了一下風,才讓風口對著楚聞舟的頭發。
上一次手術剃的板寸已經長長了一截兒,但還是短。
“我怎麼每次過來,都沒看你吹過頭發。”
南煙隨口聊著。
楚聞舟垂目:“頭發短,等它自然乾。”
“那要是洗澡的時候晚了呢,你也不吹?”
“不吹。”
男聲平平的。
主要太麻煩了,走來走去的,把吹風拿出來吹完,再放回去,又是一身汗。
期間楚聞舟還不能保證,已經站著走了一圈洗完澡的自己能再走好。
過了開始的頭一兩個月,晚上獨處的時間,楚聞舟是不愛叫小方的,慢慢的,也就習慣了。
南煙沒有反應過來其中讓楚聞舟沉默的原因,當即道:“啊,我以為你大少爺很精致的呢,結果男人都一樣啊,不喜歡吹頭發,潤著睡覺會頭疼的。”
楚聞舟當然知道。
男人低低“嗯”了聲。
南煙吐槽:“呀,你就敷衍我吧。”
放在頭發上的手很小,動作力度很輕,楚聞舟不說話,南煙的注意力很快集中在他頭發上,吹到做手術的疤痕那塊,好像覺得他還會痛一樣,格外的輕。
楚聞舟好笑的同時,又覺得心頭有些澀。
哢噠——
按鈕撥動,吹風機被關掉。
南煙五指伸進楚聞舟的頭發裡,摸了摸發根,力道格外輕。
笑道:“都好啦。”
楚聞舟莫名覺得眼眶有些潤。
南煙的手沒收回去,楚聞舟把她的手拽了過去。
拽到唇邊,輕輕的親了口。
南煙臉有些燒。
小聲:“怎、怎麼了?”
楚聞舟:“覺得有你很好。”
南煙看不到楚聞舟的表情,拽不回來手,任由自己麵色尷尬,想著反正男人看不到。
嘴上卻不饒人:“知道我好了吧。”
楚聞舟聲音低沉:“知道。”
這口吻又有點怪。
南煙沒體會出來,楚聞舟將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裡,緩緩摩拭。
“煙煙。”罕見的親昵稱呼。
“嗯?”
“再過幾天我要過生日了,二十六歲。”
“……唔。”
這點情報她早就知道了。
“這段時間我過的挺開心的。”
“然後?”
難道是要提前要她準備禮物??
“我想和你說個事。”
“你說。”
南煙已經想好要送什麼了,堅決不服從指定的禮物進行購買。
楚聞舟頓了頓,在南煙看不到的一麵,眼尾深紅。
緩緩合攏眼,男聲很輕:“我們離婚吧。”
有好半天,南煙都沒反應過來。
“……什麼?”
楚聞舟睜眼,眼睛裡有一貫的堅定,重複:“前段時間你不是說離婚嗎?”
“我想好了,我們離婚吧。”
滿腔的喜悅柔情,在舒適安閒的夜晚,驟然被一潑冷水澆了徹底。
南煙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