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遲秋的父親和母親, 都是非常講信用的人。而講信用的另外一個方麵,則代表著他們絕對不是那種小孩稍微求求情就可以放水的家長。
因此江遲秋和江荷夏兩個人,真的就像之前說的那樣, 開始抄寫自己家的家規,就把這一抄就從夏天抄到了秋天。
上個世界和這個世界雖然都是古代, 但是世界的發展水平完全不同。
江遲秋現在所處的地方明顯要繁榮很多,尤其他還在這個世界的京城之中,這裡到處都是吃喝玩樂的地方。
和上一個滿是魔族的世界相比較, 這裡簡直就是天堂。
因此雖然每天都要抄寫自己家裡麵的家規,可是江遲秋也並不覺得這是一件多麼痛苦的事情。
本朝京城寶繁城內種著很多江遲秋叫不上來名字的樹木,剛一入秋這些樹的樹葉就全部變成了赤紅色的。遠遠望去好像是一團火焰生長在樹木之上,看上去很是壯觀。
如火的紅葉再配上京城之中的各種建築,這景色著實令人讚歎。
江遲秋還和以前一樣,每天往來於家和皇宮之間。
而不知道從哪一天開始, 他發現寶繁城街道上的陌生麵孔好像多了起來。
這一日離開了皇宮,江遲秋還和往常一樣, 與姐姐江荷夏在馬車上坐著聊天。
他下意識地掀開了馬車的窗簾,向著外麵看去, 看到街道上愈發多的人之後, 江遲秋終於忍不住好奇地向姐姐問道:“荷夏姐, 你有沒有覺得最近這段時間裡, 京城的人多了不少?”
聽到江遲秋的問題, 江荷夏不由得皺了皺鼻子。
儘管隻比江遲秋大兩歲, 但是江荷夏一向都很有當姐姐的自覺。
現在江遲秋向她提出了這樣的問題, 江荷夏趕緊嚴肅了起來,她好好思考,準備回答江遲秋這個問題。
於是隻見女孩也向著窗外看了一眼, 然後她想了想,對江遲秋回答道:“我聽二公主前幾天說,再過幾天京城的諸鳳觀好像要辦一個什麼活……這一個活動是國師大人親自主持的,所以很多人早早就來到了這裡。”
江荷夏隻是一個小孩,她對這種活動沒有多大的興趣,因此儘管她從公主那裡聽說過這件事,可是記憶依舊不深。
聽到對方的解釋之後,江遲秋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然後收回手將簾子放了下來。
表麵上看去江遲秋似乎已經不再好奇這件事,實際上他隻是將這個疑問藏在了心裡而已。此時的江遲秋打算回家之後好好向父母問一下。
不過說來也巧,回家之後江遲秋甚至還沒有來得及向自己的爹娘問這件事,他們就已經像在吃飯的時候把此事提了出來。
“遲秋、荷夏,再過上幾天就是沐秋大典了,你們二人趁著明日沒有課,置辦上兩件新衣裳吧。”吃飯的時候,江遲秋的母親如此說道。
“沐秋大典?”聽到母親說的話之後,江遲秋趕緊將她話裡麵那一個關鍵詞重複了一遍。正說著江遲秋就意識到,這個典禮應該就是最近一段時間許多人湧入京城的原因了。
“對的”女人笑著點了點頭,她繼續對江遲秋說,“每年即將秋收的時候,諸鳳觀都會舉辦沐秋大典,典禮由國師大人親自主持。所有民眾都能來京城圍觀,因此我不知道你有沒有注意到,從前些日子起,就有很多人湧入了京城,他們全都是為了沐秋大典而來。”
“注意到了。”聞言江遲秋乖乖的點了點頭。
江遲秋的父母還在聊著天,而從他們的對話之中江遲秋也得知——原來沐秋大典可以算是當朝最重要的一個活動了。
這個典禮是在為本朝當年的農業收成祈福,在這種農業社會之中,不可不謂之重要。
前幾年江遲秋和江荷夏兩個人年紀還很小,所以一直都沒有參加這個活動。
而從今年開始,他們已經進入了皇宮上學。因此再三思考過後,江遲秋的父母今年就決定帶著他們一起參加這個活動。
聽到母親剛才說要帶自己做新衣裳,飯還沒吃飯江荷夏就立刻激動了起來。
江遲秋本來是對這些買衣服之類的事情沒有一點興趣。不過被飯桌上的氣氛所感染,江遲秋也隨之憧憬起了幾日之後的沐秋大典來。
江遲秋嘗試著的回憶,他試圖想起這大典到底是一場什麼樣的活動,但是令人失望的是,原主的年紀實在是太小了。
他去年的記憶都是模模糊糊的,從中壓根找不到什麼有用的內容。
不過江遲秋也並不著急,畢竟這個典禮馬上就要開始了。
第二天江遲秋的母親的確就像她昨日所說的那樣,叫京城中專為貴族人家服務的織造司把好看的布料全部拿來,在家裡讓江遲秋和江荷夏二人挑選,最後再量體裁衣。
自從來到這個世界之後,江遲秋就發現自己似乎有點胖。但是他這個身體隻是一個小孩子,是不能減肥的。所以在嘗試著少吃,並發現自己的身材沒有什麼變化後,江遲秋就絕望的放棄了自己的計劃。
最後江遲秋隨便選擇了一個天藍色的布料,也算是好看清新。
現在江八歲的江荷夏已經有了愛美的意識,因此這一次她足足折騰了一個時辰,才在一堆布料之中選出了一匹淺粉色的。
江夫人找來的裁縫效率很高,這邊剛剛給他們兩個量體裁衣,過了沒幾□□服就被送了過來,同樣在這個時候沐秋典禮也要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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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遲秋的皮膚本來就是瓷白瓷白的,穿上了這件冰藍色的衣服,更顯得他整個人好像是年畫娃娃那般的貴氣可愛。
看了他現在的樣子,就連江遲秋的姐姐江荷夏都忍不住在爹娘沒有關注這邊的時候,上手來將江遲秋的臉蛋捏了好幾下。
江遲秋:“……”
還沒有等到江遲秋出聲抗議,他們兩個人所乘坐的馬車就已經緩緩地停了下來。
皇宮裡麵的人為他們把車的簾子拉了開來,看到外麵的景象之後,江遲秋還有江荷夏兩個人立刻安靜了下來。
“江小姐,江公子。”宮裡的人朝著他們倆行了一個禮,接著把一個雕刻著精美木質花紋的台階搬了過來,扶著他們兩個人慢慢從馬車內走下。
此處是京城中專門為這個典禮修建的高樓。
這樓有十層樓那麼高,這樣的高度和形式在古代非常罕見。
剛才還在玩鬨的江遲秋和江荷夏也被這一棟高樓的氣勢所震撼。
他們安靜的凝望了一下高樓,接著就在母親的帶領下,一路登上了這棟高樓。
在上這個高樓之前,江遲秋真不知道樓的那一邊到底是什麼景色。而等他等上了這一座高樓,江遲秋這才不由得吃了一驚。
他看到高樓的另外一邊原來是一個巨大的廣場。
此時廣場上麵站滿了人,從江遲秋現在所處的位置向下看,第一眼隻能看到一片片密密麻麻黑影。
這些人全部都是來京城參加沐秋大典的民眾。
江遲秋的眼神很是不錯,因此他一眼就看出——現在所有站在廣場的人,全都一臉虔誠的向著高樓處看去。
不隻是江遲秋,就連真的隻是一個小孩的江荷夏也閉嘴不再說話。
江遲秋的母親雖然是有品級的,但是江遲秋和江荷夏隻是兩個小孩而已。
他們來參加這種活動,不能坐在太好的位置上。
因此江夫人為了陪伴他們兩個,便和江遲秋還有江荷夏一道坐在了一個靠近高樓外側的地方。
這裡雖然離一會大殿舉辦的地方比較遠,但是卻能更加清晰的看到下方的民眾。
之前在上下學的路上,江遲秋雖然也會經常看到他們,但是卻從來都沒有細細觀察過這些專門為了沐秋大典而來到京城的人。
現在他終於有了時間向外看去,但是下一刻江遲秋就皺起了眉頭。
——他發現這些為了參加沐秋大典而來京城的民眾,幾乎全都是一幅麵黃肌瘦、皮包骨頭的樣子。
按理來說現在已經入秋了,可是這一次來到京城的很多民眾,身上穿著的衣服卻一點也不保暖,顯然不是這個季節應該穿的。
看到這些人現在的樣子,江遲秋終於意識到了一件事——自己生活了幾個月的這個世界,或許和他原本想的有一些不一樣。
江遲秋自從來到這個世界,就一直住在京城裡。而在京城之中,他最常去的地方就是自己的家以及皇宮這兩個地方。
無論從哪一個角度來看,這都是這個世界上最最繁榮之地。
而在皇城之外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世界,江遲秋卻一點也不清楚。
現在沐秋大典還沒有正式開始,而看到樓外的這些人後,江遲秋實在忍不住輕輕地拉了一下母親的袖子,接著向她問道:“娘親,你看外麵的這些人……”
江遲秋並沒有將話說完,但是江夫人卻理解了他的意思。
江遲秋看到,坐在自己身邊的紫衣女人忽然歎了一口氣。接著她的眼神,也變得有一點點的哀傷。
“這些人全部是從京城以外的地方來的。”江夫人一邊輕輕搖頭,一邊對江遲秋這樣說道。
聽到母親正在給江遲秋說話,坐再另外一邊的江荷夏也好奇的湊了上來。
“我們一直以來都生活在京城寶繁城,所以向來感受不到外麵的情況。實際上在寶繁城之外,一連三年都出現了雪災還有旱災……因此糧食年年欠收。這也就是為什麼會有這麼多的民眾來參加沐秋大典了……”
江夫人說完這番話後,才忽然間意識到正在聽自己講話的一雙兒女年紀連十歲都不到。給他們說這些,他們或許也聽不懂總控到底是什麼意思。
意識到了這件事後,江遲秋的母親就不再說話了。女人隻是微微笑了一下,繼而伸出手去輕輕地摸了摸江荷夏的腦袋。
江荷夏雖然不太懂剛才都發生了什麼,但是在發現母親的情緒明顯低落了下來後,女孩便不再說話。
就在一片沉默之中,沐秋大典終於正式開始。
江遲秋他們現在的位置,雖然也在這棟高樓之上,但是這個位置並不太好,除了能夠清清楚楚的看到前方的民眾以外,剩下的景象全部被人擋了起來。
例如江遲秋是看不到那些達官顯貴的,不過他本來對這些事情也沒有什麼興趣——畢竟江遲秋整日往來於皇宮和自家,早就已經見慣了那些大人物。
等到皇帝皇後出現的時候,江遲秋隻是大致往他們來的方向瞄了一眼,接著就將視線重新收了回來。
上一次江遲秋和江荷夏他們一起去諸鳳觀的時候,並沒有見到國師本人。
這一回沐秋大典開始的時候,他方才看到這位國師的相貌。
國師和江遲秋當時在諸鳳觀之中看到的那個少年一樣,都穿著一身白衣。他看上去大概三四十歲的樣子,身材很是清瘦,的確有一種不是凡人的感覺。
但是江遲秋最關注的並不是這件事。
他坐的位置比較靠後,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老百姓們的反應。
於是在這短短幾分鐘時間裡,江遲秋就發現了一件很神奇的事情——這位國師出現的時候,民眾們的態度要比看到皇帝皇後還要激動。
甚至於他們明明白白可以不給國師下禮,可在看他這個男人出現在這裡的時候,前麵卻有幾個人撲通一下子跪了下來,並向他叩起了頭來。
這些人對國師的態度,實在是太過熱情了……
不過仔細一想,這或許也是正常的。
最近一段時間,江遲秋整天都往來於皇宮和自己家裡。雖然他隻見過皇帝本人一兩次,並且也沒有什麼交流。
可是江遲秋依舊能夠從周圍人的反應,及皇宮中人的態度裡麵感覺出來。當今這位皇帝,似乎是一個有些荒淫無度的人……
緊跟在國師身後的少年,就是四皇子他們和江荷夏去諸鳳觀裡麵見的那位國師徒弟。
對方還和那天一樣,穿著一身白衣。隻是少年今天的衣服相比之前江遲秋見的那一次,就更加華麗了一些。
國師和他的弟子要從這棟高樓之中穿過,因此他們也路過了江遲秋和江荷夏的麵前。
看到國師的徒弟出現在這裡之後,江荷夏變得非常激動,並且看上去好像還想和對方打個招呼。
而那個少年同樣也注意到了他們。
在路過江遲秋和江荷夏所在位置的時候,少年稍稍低了一下頭,在彆人沒有注意到的地方,向著兩人輕輕的微笑了一下。
這微笑隻有江遲秋和江荷夏能夠看到,在下一秒他又切換回了剛才那一幅嚴肅而神聖的樣子。
少年跟在國師的身後,向這棟大樓的中心走去。
正是這個時候,江遲秋的目光緊隨著他們兩人的身影,慢慢地看起了這棟高樓的樣子。
原來這棟高樓雖然分為好幾層,構造很是複雜,但是高樓中間其實是完全掏空了的。
就在江遲秋觀察這裡的時候,高樓之中忽然有樂曲聲奏起。
沐秋大典正式開始了。
下一刻江遲秋還有江荷夏也不由得和周圍的大人一樣坐直了身子,向著高樓的最中間看去。
這是江遲秋第一次參加沐秋大典,故而此時他還是有點激動的。不過江遲秋的激動清晰並沒有維持多長的時間。
還沒過多長時間,他就發現了沐秋大典無趣的本質。
剛從上一個仙俠世界來到這裡的江遲秋,本身還期待在這看到靈力。
但沒看多久他就發現自己剛才真的是想多了。
尤其他現在所待的位置也不太好,根本看不清高樓前方的情況。因此嘗試幾次發現什麼也看不到後,江遲秋還是把大多數的時間拿來觀察廣場裡的民眾。
可以看得出來,這些人在大典舉行的時候表現的非常虔誠……江遲秋雖然沒有了以前的記憶,但是躲藏在他潛意識裡麵的知識卻告訴江遲秋——在這樣連年欠收的情況下,虔誠是沒有用的。
……
沐秋大典持續的時間非常長,大約一個時辰之後,儀式方才有了結束的跡象。
儘管有許多民眾不遠萬裡來到了這,並對儀式無比虔誠和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