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長成(3)(2 / 2)

明晝知看到江遲秋轉身,便自己將自己手中的茶杯輕輕地放在了桌上。

他笑了一下說道:“是江荷夏說的。”

“江荷夏?”江遲秋真的很好奇,江荷夏是怎麼說的。

似乎是猜到了江遲秋心中的疑惑,明晝知笑了一下解釋道:“前陣子江憲聞出征的時候,江夫人也曾經帶著江小姐來諸鳳觀這,為江憲聞祈福。現在江憲聞平安返家,江夫人她們又來還願了。”

江荷夏的日常課程要比江遲秋輕鬆很多,最最明顯的一點就是她不用下午習武。

因此前兩天的下午,江夫人就帶著江荷夏一起來了諸鳳觀為江憲聞還願。

江荷夏的個性要比江遲秋外向很多,不過每每來到諸鳳觀的時候,江荷夏卻總是很乖巧。

她來諸鳳觀後並沒有亂跑,而是坐在茶室陪著母親和明晝知一起,同最近身體狀況稍好一點的國師喝茶。

期間明晝知忽然問道江遲秋為何沒有來,江荷夏就異常痛快的把江遲秋給出賣了……

那日身著一身粉色長裙的江荷夏朝著明晝知還有國師笑了一下,她說:“最近遲秋越來越忙了,爹爹給他找了一個師父,教他練劍來著。”

這件事明晝知之前已經聽說了,但是見江荷夏提起,他還是將目光向女孩投去。

隻聽到江荷夏繼續說:“我那天正好瞧見遲秋練劍,他一邊練習一邊哭來著,看上去可是真的慘。”

“哭?”明晝知捕捉到了江荷夏話中的這個信息。

仔細想來明晝知認識江遲秋已經有很多年了,但是在他的印象中自己似乎還沒有見過江遲秋哭的樣子。

聽出明晝知語氣裡麵的質疑和不相信後,江荷夏趕緊補充道:“沒錯沒錯,遲秋的胳膊沒有多大的勁,因此好像舉不起那把劍。師父叫他持劍一刻鐘,遲秋隻好一邊哭一邊練劍。”

江荷夏雖然有的時候是有些怕明晝知的,但是說道這個話題之時,她卻將自己往常的恐懼扔到了九霄雲外去。

經過江荷夏一番繪聲繪色的描述,明晝知覺得自己好像已經看到了江遲秋一邊哭一邊練劍的場麵。

彆說……明晝知腦補出來的畫麵還挺可愛的。

見到自己沒有辦法將這件事糊弄過去,江遲秋隻好歎了一口氣說:“……我不是故意要哭的,實在是手太酸了。”最重要的是要怪那個倒黴係統。

明晝知笑一下問:“那你現在練的怎麼樣了?”

江遲秋雖然不喜歡習武,但是他也覺得江尚書他們說的話不是沒有道理。

自己已經猜出當下馬上就要迎來一個亂世,而在亂世之中,就算是隻會一點點三腳貓的功夫也比沒有的好。因此江遲秋雖然基本功的確一般,可是卻從沒有敷衍練習過。

除了那天師父叫他堅持一刻鐘不動外,剩下的練習江遲秋都沒有依靠係統。

江尚書請來的老師水平自然不錯,這樣態度端正的練習了一陣子後,江遲秋自認自己的劍術也勉強能看了。

於是聽到明晝知的問題,江遲秋便略帶自豪的說出了一個招數的名稱。

“我已經練到了這裡。”江遲秋說道。

沒想聽完了江遲秋的話,明晝知居然笑了一下說出了後麵幾個招式的名字,順便還點評了一下這套劍法。

“你之前看過這套劍法的書冊?”江遲秋沒有想到明晝知會懂劍法,故而聽到對方剛才說的話後,他便下意識的這樣問道。

明晝知笑了一下,忽然從位置上麵站了起來。

江遲秋看到明晝知不知從哪裡抽出了一把劍來,同時輕輕地擦拭了一下劍刃。

這……這是什麼?

江遲秋好歹和明晝知認識也有五六年的時間了,在他的印象中,明晝知每天的日常應該就是看書打坐煉丹一類。總之明晝知這個人,應當是與“劍”一類的武器沒有任何關係的。

“你會武功?”江遲秋終於忍不住向明晝知這樣問道。

男人沒有正麵回答江遲秋的話,而是提著劍徑直從茶室之中走了出去。

今日的寶繁城依舊在下雨,諸鳳觀這邊的雨勢甚至要比城中還大那麼一點。

江遲秋看到在走出茶室的那一刹那,明晝知便提起劍向著虛空劈去。

他的動作非常快,且每一個招式都極其標準。

江遲秋原本坐在桌邊,在看到明晝知的動作後,他不由輕輕地張開了嘴巴,接著站了起來向窗外看去。

明晝知還真的懂得劍術,甚至可以說是擅長。

這一世的江遲秋才剛開始練劍沒有多長時間,但是上一世的他可是“三界戰神”。

因此江遲秋此時劍術不好,可也不是一點也不懂劍。

在他看來明晝知的劍法絕對不是一年兩年能夠練成的,也不像是曾經練過後來中斷的樣子。他分明就是一個高手中的高手!

一刻鐘之後,明晝知重新將長劍收起,走回了茶室中。

江遲秋看到外麵的雨勢沒有一點小下來的樣子,可是這一刻鐘的時間過去,一直站在雨中的明晝知身上居然依舊乾著。

這也未免太厲害了吧!

江遲秋不由崇拜的向明晝知看去:“明晝知你是什麼時候學的這些?我怎麼不知道?”

被江遲秋這樣看著的明晝知心情大好,他緩緩地將劍放回了原位——一個放畫軸的瓷瓶裡。

“小時候就開始學了。”明晝知稍稍回憶了一會,然後對江遲秋說。

“太厲害了……”江遲秋喃喃道,“你哪裡來的這麼多時間?”

“一般都是晚上練劍。”明晝知說。

江荷夏之前曾經問過江遲秋,為什麼他對明晝知沒有常人的那種敬畏感。當時江遲秋還很是不理解,這個世界的人為什麼要敬畏和自己一樣,同是□□凡胎的人。

可是現在江遲秋覺得自己要改變想法了。

明晝知他可真的不是一般人!

儘管心中對明晝知的評價稍稍改變了一點,可是江遲秋也沒有真的和其他人一樣將明晝知當做神仙來崇拜——好歹江遲秋自己也是當過神仙的嘛。

問了明晝知幾個有關練劍時間的問題後,江遲秋就一股腦的將自己練劍的時候遇到的困惑說給了明晝知,接著耐心的聽取對方的建議。

江遲秋還是有些怕師父的,但是和明晝知相處起來卻很輕鬆。

於是找到明晝知這個外掛後,他自然是好好的和對方學習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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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家因為江憲聞的事情著實風光了好一陣子。

在後麵的這段時間裡,皇帝又心血來潮的創新出了一個麵向十六歲以下者的選拔考試。

這個考試在江遲秋看來就是亂-搞,但是江尚書依舊很是重視,並且叫江遲秋仔細準備。

而後來江遲秋也的確沒有辜負江尚書的期望,在幾個月後的考試中順利的拔得頭籌。

一時間江遲秋就成了穆朝和卓鬱參並稱的少年才子。

對江遲秋來說,這一次的考試也不是完全沒有用處的。一開始創造出這個考試時,皇帝隻是圖個熱鬨,以及想要搞點事情證明自己不是像傳言之中裡那樣隻會享樂。

後來將這些少年才子選出來後,經人提醒皇帝終於想到自己應該給頭幾名找點事情來做。

取得頭一名的江遲秋年紀是前三甲裡最小的一個,但另外兩人也隻有十六歲整而已。

他們實在太過年輕,就連這個半點也不靠譜的皇帝都知道,自己不能將他們放在太重要的位置上。

於是思前想後的,江遲秋最終竟是被派清安院去修書了。

後世的人讀史的時候,每每看到這裡都會很是吃驚。畢竟清安院編修這個職位,與後來人們對江遲秋身份的最深刻印象實在是相差很遠。

他們此前不曾想過江遲秋竟然當過編修,並且還當的不錯。

不過那都是後話了。

知道自己終於可以不再去給四皇子陪讀的江遲秋,真是有種過年了的感覺。

其實江遲秋對四皇子本人倒是沒有多大的意見,在他看來四皇子的人絕對不壞,他最大的問題也不過是有些平庸而已。

隻是自從知道自己現在就在任務世界後,江遲秋就開始科刻苦學習。現在他的水平早就已經超過了四皇子,在這樣的情況下再叫江遲秋去給對方陪讀,那便有些無趣。

在旁人看來清安院真的是清水衙門中的清水衙門,但是對本身就不指望著江遲秋做什麼的江尚書來說,這卻是一個最適合他的位置。

在江遲秋第一天去清安院報道的那個早晨,看著剛才到自己肩膀那麼高,且還一臉稚氣的江遲秋,江尚書忽然歎了一口氣。

“遲秋此次去了清安院,完了自己的本職工作自然是最重要的事情,但是也千萬不要隻顧著埋頭修書,而忘記觀察清安院外的事態變化。”男人意味深長的說。

他並沒有將話點透,但是江遲秋卻明白父親的意思。

當下穆朝是絕對不如早年那樣平穩了,江尚書擔心自己編書編成了書呆子。

“我知道,父親。”江遲秋也鄭重地點了一下頭。

隻聽男人又歎了一口氣說:“你才將將十三歲,為父也未能想到這個年紀你便要為官了……這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好事。”

江遲秋沒有說話,這個時候馬車已經停在了門口。清安院離尚書府不遠,因此江遲秋沒有著急上馬車,而是繼續呆在這裡,聽父親將後麵的話說完。

“……希望你真的能和這‘清安院’的名字一樣,清靜安穩的過完這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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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靜,安穩。這或許是當下時代無數人共同的願望。

但是既然能夠成為願望,那便證明它並不好實現。

江遲秋進入清安院後沒有幾天,便在工作的時候收到了一條消息。

江遲秋的哥哥江憲聞又一次出征了,且這一次他去的地方和學郡完全不同。

……

“大人是說我哥哥他已經出發去饒穀郡了?”聽到這個消息後,江遲秋忽然站了起來。

告訴江遲秋這件事的人是卓鬱參,他是此時清安院的掌院學士。

“是,應該已經出發不久……”卓鬱參猶豫了一下起身拍了拍江遲秋的肩膀說道,“遲秋你不必太過擔心,這一次憲聞他去饒穀郡也並非是直接領兵打仗的,而是例行駐守。”

卓鬱參一向很欣賞江遲秋這個比自己小,卻與自己並稱的少年天才。而在江遲秋看來,他們兩人的關係就是最典型的君子之交。

“可是……饒穀郡那邊的形勢向來就不明朗,我還是以有些擔心他。”江遲秋知道自己對麵的人是卓鬱參不是明晝知,他不敢說出什麼大逆不道的話。

說完這些話後,江遲秋終於慢慢坐了下來。

見狀卓鬱參也坐下來對江遲秋說:“憲聞正是建功立業的年紀,你要相信他的能力。”

江遲秋緩緩地點了點頭。

他知道卓鬱參說的沒有錯,但是饒穀郡這個地方依舊叫他感到不安——這個郡是穆朝近些年來饑荒最為嚴重的一個郡。

……

江憲聞駐守饒穀郡的時間比江遲秋想象中要長。

時間一天天的過去,江遲秋竟十八歲了,而他在這個世界也已經呆了十二年。

這十二年的生活,足夠叫江遲秋適應這個世界,習慣這個世界。

在這幾年間,駐守饒穀郡的江憲聞一次家也沒有回來過,他和寶繁城隻能通過書信聯係。但比較幸運的是,期間饒穀郡那邊雖然偶有亂事,可總體來說還算是比較安寧。

甚至此時江憲聞已經在饒穀郡那邊成家生子了,這可叫江家人激動了好一陣子。

同樣在這幾年的時間裡,江遲秋不但和卓鬱參一道將本朝的詩詞還有民間典故全部整理了出來,甚至也沒有放棄習武。現在的江遲秋,勉強也能算是一個二流高手。

今日是沐休日,江遲秋本身想要在家裡睡個飽覺,接著再給哥哥寫一封信的。

但是天還沒有亮的時候,他的房間門忽然就被人敲響。這聲音極大,一下就把江遲秋從睡夢中吵醒。

“江遲秋少爺,江遲秋少爺!”門外傳來了丫鬟有些著急的聲音。

按照規矩江遲秋休息的時候房間裡麵本身是應該有丫鬟守著的,但是他一直不習慣這樣的感覺,便做主張將她們派到了外麵。

聽到敲門的聲音,江遲秋緩緩揉了一下眼睛,並轉頭向著窗外看去。

隻見在不遠處,一輪彎鉤似的明月依舊掛在天空,看天色現在應該隻有寅時的樣子。

怎麼這麼早就叫自己?江遲秋雖然有點疑惑,可還是起身給丫鬟開了門。

隻見站在門口處的人很是著急的看著他,在門打開之後,這個丫鬟連禮都顧不上給江遲秋行,她大聲說道:“遲秋少爺!老爺和夫人叫您趕緊換衣服,馬上和他們一起去諸鳳觀!”

“現在去諸鳳觀?為什麼?”經過外麵的冷風一吹,江遲秋總算清醒了過來,但是聽到丫鬟的話後,他還是不解的問道。

去諸鳳觀不稀奇,稀奇的是這個點去。

“國師大人他……他可能不行了。”丫鬟深吸兩口氣,努力叫自己平靜的將這句話說了出來。她雖然有在好好地控製情緒,但江遲秋還是聽出了一點的哭腔來。

聽到這句話,江遲秋總算是知道站在自己對麵的女孩為什麼會這樣驚慌。

國師對江遲秋來說,是一個師長一般的存在,但對穆朝的無數人來說他卻是精神支柱。

甚至大逆不道的說,國師若是死了,對穆朝造成的影響絕對要比皇帝駕崩大很多。

在此之前國師已經病了好些年,沐秋大典都叫明晝知負責著。

但或許是他的狀態一直那樣不好不壞的吊著,現在國師病危的消息忽然傳來,反而叫江遲秋感到有些突然。

“好的,我馬上就去。”江遲秋稍稍楞了一下,接著趕緊對丫鬟說道。

在這一刻江遲秋意識到——穆朝這艱難維持下來的的平靜,終於要被打破了。

作者有話要說:  遲秋長大了!成年了!感動.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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