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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組的戲還沒拍完,晚上祁淵和寧星洲一起住在酒店,在祁淵死纏爛打的強烈要求下,他們倆住一屋。
淋浴間的玻璃擋板設計得很微妙,乍一看好像看不見什麼,但等霧氣上湧,稍一端詳,就能清晰地看到輪廓線條。
不愧是情侶包間。
祁淵“興”奮得不行,深切地品嘗到了什麼叫痛並快樂著,雖然沒睡在一張床上,祁淵卻激動地睡不著覺。
聽著寧星洲綿長的呼吸聲,祁淵心中有種很安定的幸福感。對他而言,最幸福的事,大概就是遇到寧星洲了吧……
精神了很久,祁淵才勉強入睡,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不適應這裡的住宿條件,這一覺他睡得並不踏實。
他做了一個夢。
夢的最後,他在不停地下墜、下墜,耳邊是呼嘯的狂風,強烈的失重感伴隨著耳鳴,在一群人的尖叫中,“咚”地一聲,他甚至來不及感受到疼痛,意識便頃刻間被震碎。
祁淵猛地坐起,驚出一身冷汗。他扶額緩了許久,才從那過於真實的夢裡走出來。
夢裡的他像是個任人操控的傀儡,天真且缺乏警戒,他夢見自己被經紀人扣上了癮君子的帽子,百口莫辯。
走在路上,周圍都是刀子一般的目光,曾經有多少人喜愛他,如今就有多少人厭惡他,曾經瘋狂地喊著哥哥我愛你的女孩們,見到他就像是看到肮臟的蛆蟲,嫌惡的目光避無可避,人們喊打喊罵,他狼狽地如同過街老鼠。
沒有人相信他。
因為他被經紀人欺騙,喝下了泡有毒·品的水,藥檢的時候,他的體內被檢測出有毒·品殘留,實錘得不能再實錘,根本無從辯駁。
自己犯傻,著實怨不得彆人。
隻是那一道道冰冷的目光讓他明白,隔著屏幕的喜歡與愛,就如同虛幻的泡沫,脆弱得不堪一擊。
曾經無數次“無論發生什麼,我們永遠愛你、支持你”的承諾,此時此刻倒成了笑話,想必對於她們而言,喜歡過他這件不爭的事實,儼然成了黑曆史。
杜閔為他申請了保釋,他獲得了短暫的喘息時間,但他那外表純良的經紀人做事夠絕,為了保證他在地下賭場的債務能成功轉嫁到祁淵頭上,在他車子上動了手腳。
接下來的日子更是如同噩夢一般,命是保住了,可是車禍的後遺症卻真實存在著,每時每刻都在煎熬,臉上的灼傷就像被千萬螞蟻啃噬,癢極、痛極,幾欲發狂。
無邊的疼痛令他難以入眠,無數個日夜,他都隻能一遍一遍地,靠著對背叛者的恨意艱難維持著活下去的信念。
什麼名、什麼利,他通通不想要,他隻想讓那些踩著他上位的人,挨個付出代價。是誰將他推入深淵之下,就由他一個個地,將他們拉扯下來。
栽贓陷害容易,可若想洗清冤屈,卻難於登天。他甚至懶得花費時間為自己洗白,而是義無反顧地加入了自己曾經不屑的黑·道組織,每天活在鮮血與仇恨之下,讓那些背叛他的、構陷他的,體會到生不如死的恐懼。
可就算是報了仇,心中的絕望與厭世卻也沒有絲毫緩解,每日渾渾噩噩,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
他曾飾演過無數人的人生,有悲亦有喜,可到頭來才發現,他連自己的人生都沒活明白。世間萬物,都無法再牽動他的情緒。
就算精神崩潰的經紀人前往警局自首,“祁淵”的冤屈得以洗清,那些被輕易帶了節奏的粉絲們哭著懺悔求哥哥回來,一切也無濟於事了。
她們曾經愛過的“祁淵”早已死去,現在的祁淵,不過是個連心臟都被染黑的惡魔。
在那場致命事故中,他憑借著想要複仇的信念活了下來,每日承受著常人難以想象的痛苦與絕望。如今大仇得報,他也失去了活下去的動力。
那日他開著直播,從高樓躍下的一瞬間,心中卻升起一種前所未有的放鬆與解脫。
夢裡的他無法細細品味,可現實的祁淵卻真切地感受到了那種絕望的情緒。
噩夢,徹徹底底的噩夢。
他閉了閉眼睛,起身下床,靜靜地站在寧星洲的床邊,一眨不眨地盯著寧星洲恬靜的睡顏看了許久。
從噩夢中回過神來,那抹難以言喻的絕望感仍在,心臟跳動得無比劇烈,像是在提醒著他剛剛經曆了多麼恐怖的事。
其實對他而言,夢中真正的絕望感並不是被朋友背叛,也不是車禍後日複一日的疼痛難忍,而是——
夢裡,沒有寧星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