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水燒好, 蕭心月解了周珠英的衣衫,替她將身上的汗漬擦了,又把身子再擦一遍。
而這個過程中, 周珠英完全沒有醒覺。蕭心月凝視著她, 指尖輕輕地梳理她額前被汗水沾濕的碎發,好似在細心地嗬護一件易碎的瓷器。
替她蓋好被褥, 蕭心月的目光從那張沒什麼血色的嘴唇上掃過, 想到教主的身體情況不容樂觀,她眸光微沉。片刻後,她才起身去沐浴更衣。
周珠英睡得沉, 她也說不上自己是昏迷過去了,還是後來疼痛的減緩讓她得以沉睡。
她覺得大抵是前者,因為她在半昏睡半清醒的狀態下,感覺腦子像是要炸開一樣, 很多陌生的畫麵以及聲音湧入大腦, 不給她細細捋順的機會。
她就像是誤入了一個鬨哄哄的罵街現場, 無數人在她耳邊對罵,她想躲卻躲不開, 吵得她精神都快崩潰了。
忽然,那些陌生的畫麵褪去, 隻有一個麵色蒼白,眼神陰鷙的男子抬手就給了她一巴掌。
周珠英懵了, 她呆呆地看著打她的男子, 對方卻因為她的反應勃然大怒, 厲聲道:“你今日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給的, 你的真氣、功力是我傳授的, 你的命是我救的, 你也是我養大的……包括你在內,所有的一切都是屬於我的!沒有我的允許,你怎麼敢、怎麼敢給彆人?!”
男子暴跳如雷,一掌推向旁邊,那邊的一張椅子便隔空炸裂。
周珠英下意識地往後退,男子卻盯著她,一雙紅色的眼睛像淬了毒般,陰毒得仿佛有蛇在她的脊背上爬行。
這時,周珠英聽見自己輕笑著說:“這麼說來,我還得感謝你殺了我的爹娘、屠戮了村子,然後假意救了我咯?”
話剛落音,男子突然出現在她的麵前,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似是難以置信,又有被戳穿謊言後的惱羞成怒:“你在說什麼?你是怎麼知道的?誰告訴你的!”
周珠英呼吸不過來,加上渾身像被車碾過一樣疼,她的口中有液體不受控製地流出。猩紅的血從她的唇角溢出,滴落在男子的手上。
男子像被蟄了似的鬆開手,周珠英無力地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然而她的動作像是打開了某道閘口,更多的血噴了出來。
她乾笑了聲,說:“你就是看中我根骨奇佳,合適修煉黑璃吞月功,所以為了讓我信任你,又要我沒有牽掛,所以趁著我外出,殺我全家、屠戮了村子,偽造你救了我的假象,使我隻能依賴你、仰仗你、信任你。然後你便隻需等我練成黑璃吞月功,你再——”
“住口!”男子一掌打了過來。
“救命!”周珠英嚇得一哆嗦,整個人又清醒了過來。
紅紗帳外,紅燭已經隻剩一節指節長短,仍未燒儘。燭光搖曳,似在響應屋外的呼嘯風聲。
周珠英驚魂未定,隻因那夢太過真實,身上的疼痛猶如親身經曆,絲毫不比她痛經的痛苦等級要低。
這時,身側忽然搭過來一條胳膊,她被輕輕一帶,然後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中。
“教主,你又做噩夢了?”蕭心月在耳畔問。
周珠英愣了下,腦子很快就捋順了這是怎麼一回事,她因噩夢而不安的心忽然就安定了下來。
將後背靠在蕭心月的懷裡,她說:“嗯,這次夢到了一個長得很可怕的男子。”
說是夢,其實她也清楚,這大概是原主那遲來的記憶。
蕭心月擰眉:“男子?長什麼樣的?”
“二十七八歲,麵色蒼白,跟得了癆病的病人似的。眼睛紅紅的,像鬼……這是不是就是傳說中的癆病鬼?”她說著說著,樂得笑出了聲。
蕭心月卻笑不出來,她的手臂收緊,又問:“他對你做什麼了?”
“他打我!”教主想到這裡,胸腔裡一股怒火,“他竟然敢打我!聖女姐姐,哪天你還入了我的夢,一定要幫我打這癆病鬼!”
蕭心月沉默了會兒,沒有繼續問“癆病鬼”的事情,而是問:“怎麼,聽教主這話,我曾經還入過教主的夢?教主夢見我什麼了?”
教主頓時心虛。
總不能說夢見自己把她睡了。
再說夢裡的女主實在是太熱情又妖嬈了,跟現實的端莊清冷不符,要是讓女主本人知道自己在夢裡這麼意淫她,指定要滅了自己。
“我、我夢見聖女姐姐……給我好多錢花,還有好多好吃的,我被幸福包圍,不知所措。”周珠英隨口胡謅。
蕭心月聽出她話裡的虛無縹緲,知道她在撒謊,但沒有深究,而是道:“夢都是相反的。”
周珠英:“……,所以聖女姐姐不打算給我錢花?”
“天上不會掉餡餅,教主想要我給你錢花,那就得付出勞動。”
周珠英蠕動著轉了身,仍然貼著蕭心月,眨巴著眼睛:“賣身成嗎?”
蕭心月背對著燭光側躺著,燭光隻能照到她的耳朵,臉卻處於陰影中。隻是周珠英這一問,她笑了,像是夜中盛放的曇花,美得周珠英的心砰砰地跳。
“成。”蕭心月說著,支起上半身,將周珠英壓在身下,然後噙住那隻恢複了些許血色的嘴唇。
周珠英瞪大了眼睛,心緒卻飄遠了。
話說她的小腹好像不痛了哎?可是那裡怎麼乾淨舒爽得沒有一點來月事的感覺?
如果沒有來大姨媽,那開展一下床上的拓展運動是不是也沒關係?
蕭心月盯著她,目光幽幽:“教主,你不認真。”
“啊?”教主想了想,說,“聖女姐姐,改天成麼,我感覺我渾身是汗,臟兮兮的。為了能給彼此留下一段美好的初次夜裡運動的記憶,應該選一個集天時地利人和為一體的好日子……”
“嗯,教主說的是。”蕭心月見周珠英的氣色好多了,於是順著教主這些胡謅的話躺了回去,“不過教主身上的汗,我已近替你擦乾淨了,還換了身衣衫。”
周珠英:“?!”
她扯自己身上的中衣一看,果然已經換過了。
意識到自己被蕭心月看光,甚至摸光,一股熱氣躥上腦門,整張臉紅得跟剛出鍋的蝦球似的。
女主果然人狠話不多,能動手就絕不BB,沒有商量的餘地,直接上手!
周珠英捂著臉,十分懊惱:可惡,為什麼女主不在我清醒的時候……這樣我什麼感覺都沒有,太虧了!
蕭心月驚奇:“教主這是害羞了?”
“沒有!”教主色厲內荏地說。
蕭心月輕輕揉了揉她那紅彤彤的耳朵,意味深長道:“那教主是覺得虧了?”
教主耳朵酸酸癢癢的,忍不住眯了眯眼。
蕭心月覺得她這會兒像隻貓似的,怪可愛的,又騰出手揉她的小腹,問:“教主的小腹還痛嗎?”
“不怎麼痛了。”但肯定是有痛覺殘留的,畢竟先前的那一番疼痛,可真要了她半條命。
想到這兒,她又得寸進尺,直接抱著蕭心月的腰撒嬌,“聖女姐姐,我這一痛,那叫一個元氣大傷,需要好好補一補。”
“教主言之有理,不過這開銷,得從教主的私庫裡出。”
“我沒錢。”
“教主難道忘了,縫紉機的獲利了?”
教主:“……”
連她這點錢都要坑,女主真是葛朗台。
這番鬨騰,她對噩夢的恐懼大大減緩,困意襲來,她很快就又迷糊起來。蕭心月也不再逗她,讓她安穩地睡去。
紅燭燃燒殆儘,一切歸於沉寂。
天方亮,蕭心月從床上醒來,見周珠英還在睡,便抬手摸了摸她的額頭。沒有發燙,也沒有什麼病症,甚至連月事都沒有來。
“果然問題不是出自月事。”蕭心月心道。
她輕歎,起身梳洗。
周珠英這一睡,睡到晌午才醒。醒來後的她渾身酸痛,脖子也跟睡落枕似的,所以乾脆躺在床上卷著被褥裝死。
蕭心月從屋外進來,掀開紗帳,見她醒了,嘴角微翹:“教主這是餓醒了?”
她不說還好,一說,周珠英的肚子就打起了鼓。
“餓了。”
“那便起床。”
周珠英迷迷糊糊地朝她展開了雙臂:“我要聖女姐姐的親親才能起來。”
蕭心月:“……”
她隻凝滯了片刻,便依言俯身親了周珠英一口,後者登時清醒:“!!!”
“聖女姐姐等會兒,我先去洗漱。”
說著她麻溜地起床洗漱,完了又十分期待地看著蕭心月。後者趁她洗漱的時候端了早飯過來,見她這般模樣,忍不住又屈指彈她的額頭一下,說:“再不趁熱吃,怕是要涼了,你這身體不能吃涼的東西。”
“我身子發軟。”周珠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