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柏溪看向宗孑,笑道:“自然是住寄瑤峰上,月華長老很是喜愛她,特意給了她一處單獨的小苑供她母子居住,二殿下不必擔心。”
“什麼?”宗赫一驚一乍:“單獨的小苑?她不是剛入門的弟子嗎?怎麼會有如此待遇?”
“三殿下有所不知,寄瑤峰的入門規則和其他地方不一樣,月華長老之所以給她這般待遇,定然是因為她有與之匹配的能力啊。”水柏溪說。
宗赫滿臉狐疑:“我不信……”
兩人接下來的話,宗孑一句都沒聽進耳朵裡。
理智告訴他不應該再理會孟箹的事情,他要她回京,也是為了規束她的行為,怕她在外胡作非為,濫殺無辜,如今她入了聖醫宮,自有聖醫宮的戒律規束她,倒也省去他的麻煩。
可心裡卻有一股難以言明的心情或上或下,直到很多年以後,宗孑才明白,當時這種心情有一個詞語形容特彆對——焦慮。
他隻要一想到孟箹單獨生活,焦慮感就油然而生。
至於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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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箹跟著寄瑤峰弟子來到了月華長老給她安排的半夏小苑,坐落於寄瑤峰的後山,離主殿頗遠,但一路走來,十分清幽安靜。
“便是這裡了。這小苑是很多年前師父辟穀時居住的,近幾年師父也沒來過,所以也不常打掃,裡麵有些臟亂,你自己稍微收拾收拾,順便給我一件你的外衣,我去幫你領衣裳和生活上的一些必需品。”
“好,有勞師兄。”
孟箹將自己的一件外套翻出遞給那人,那人便沿路下山去了。
孟箹這才有時間好好的觀察觀察這間,可能她會住一輩子的地方。
蜿蜒的山道正好通到半夏小苑門前,苑門和籬笆都是竹子做的,裡麵是幾間屋舍,就如尋常的農家小院般,有正堂,有偏廳,有寢房,有客室,還有廚房和院子,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半夏小苑坐落在山間,周圍樹木許是受了寄瑤峰靈氣的滋養,便是冬日也依舊蔥蘢鬱鬱,像天然屏障一般包裹著小院子,更增添了些許隱秘。
孟箹第一眼便很喜歡這裡。
如果有安穩日子過,誰又願意四處流亡呢。
放開星河的手,孟箹上前推開籬笆門,牽動了門上的竹屋簷,些許灰塵落下,孟箹揮了揮手,對星河招手,母子倆手拉手一同入內。
前院和後院的空地上許久無人打理,雜草已經有小腿那麼高,屋舍門窗緊閉,廊下屋簷上和窗台地板上全是厚厚的一層灰。
孟箹隻是推開了門窗,就被灰塵嗆的咳嗽了好幾下,幸好屋裡除了有點灰,基本上東西都很齊全,床鋪、桌椅、屏風、書桌,凡事平常人家會用到的東西,這裡基本都有。
廚房裡鍋碗瓢盆,灶台水缸也齊全,唯一的遺憾是,孟箹不會做飯。上一世她也試圖學過,但總不得法門而入,每回做的東西不是焦的就是齁鹹齁甜。
也罷,人都是潛力無限的,真逼急了,兔子咬人狗跳牆,孟箹就不信她天天做,日日做,手藝還能不見漲。
不過在考慮怎麼做飯之前,她現在要做的應該是把這院子裡裡外外都打掃清潔一遍吧。
孟箹讓星河坐在廊下的台階上等她,孟箹在廚房找到了水桶,這裡是山上,不可能有井水,但孟箹來時聽見山泉汩汩的聲音,她拎著桶,循聲而去。
果然在上半夏小苑的半路有一個岔口,走到儘頭就能看見一處從山澗引下來的山泉潭,潭水十分清澈,孟箹將水桶打滿之後,一步一步拎上山去。
“星河,你要洗臉嗎?有水了。”孟箹在門口的時候就問出了聲。
問完之後,她就愣住了,因為眼角餘光似乎瞥到了站立在院子中央的一道身影,孟箹抬頭一看,果然是宗孑,他正站在那裡跟星河大眼瞪小眼,孟箹心上發緊,擰眉走去質問道:
“你來乾什麼?滾出去!”
孟箹還沒忘記宗孑之前用星河騙她的事情,因此語氣十分惡劣。但她真的生氣,寄瑤峰上有結印,彆說外人,就是聖醫宮的弟子,沒有允許也很難進入,可宗氏之人天生就有屏蔽所有結印的能力,不管是誰下的結印,對他們都沒有任何效用,這就是那天晚上,宗孑把星河從孟箹的結印中帶走,孟箹卻毫無感知的原因。
對於孟箹的惡劣態度,宗孑沒有回答,而是將目光落在她手裡的水桶上,水桶隻有半桶水,周圍濕噠噠的,到現在桶周圍還有不少水漬在往下滴,可見她這一路走來,生生把一桶水拎成了半桶水。
伸手要接過孟箹手裡的水桶,誰料孟箹眼明手快,迅速往後退了一步,動作幅度太大,水桶裡的水又潑出去一瓢。
“你再動,一桶水就全沒了。”宗孑忍不住說。
孟箹這才意識到手裡好像是輕了些,低頭看了看,並不承認自己有問題,白了宗孑一眼後,孟箹把水桶拎到裡麵廊下放好,又尋來了木盆和水舀之類的打掃用具。
首先要把水倒入木盆裡,浸濕抹布才能擦拭灰塵。
孟箹本想蹲著拎桶倒水,但用不上勁兒,便站起來,拎起水桶往木盆裡倒水,誰知倒的太猛,水一半都濺在自己的鞋麵上,孟箹嚇得往後退,手裡的水桶沒放好,水又直接潑在了自己身上。
宗孑雙手抱胸,站在原地,用像看傻子一樣的眼神看著手忙腳亂的孟箹。
剛才還很有底氣跟宗孑對峙的孟星河在看見孟箹的表現後,小手絕望的捂在臉頰上。
孟箹氣不過,說什麼也不想讓宗孑看了笑話,於是站起身來,重整旗鼓,誰料水桶裡的水還沒倒出就被一隻手驟然奪過。
“你這姿勢倒下去,能把水倒進盆裡就有鬼了。”
宗孑沒好氣道。
奪過孟箹手裡的水桶後,彎下腰,輕柔的將水倒進水盆之中,然後自然而然的蹲下身子,卷起衣袖,拿起盆裡的抹布擰乾。
孟箹見他如此,遲疑道:
“你,你到底想乾嘛?”
宗孑拿著濕水的抹布,認命般將木盆端進屋內,沒好氣回:
“我能乾嘛?自然是用水把你屋裡全都給澆濕了,讓你今天晚上沒地方睡覺!”
孟箹跟他入內,就看見宗孑一臉嫌棄的彎腰擦拭桌子。
“看什麼看?你是監工嗎?”
宗孑怒吼一聲。
孟箹對任何人都很容忍,唯獨對宗孑,無論怎麼努力都容忍不下來,聞言冷哼一聲,便轉身出門。
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後,孟箹耳中聽著宗孑在屋裡洗抹布,擠抹布的聲音,一低頭,還對上了孟星河那雙好奇的大眼睛,忽閃忽閃的目光似乎在說:
娘,為什麼你不會做呢?
孟箹感受到了兒子的質疑,略感不安,看見廚房,想著宗孑打掃屋裡,那她就去打掃廚房好了,於是孟箹又吭哧吭哧拎了半桶水上來,拎進廚房,有了剛才的教訓,孟箹乾脆不把水從桶裡倒出來了,直接在桶裡用水。
清掃廚房的第一步,孟箹選擇把櫥櫃裡久久不用的碗筷都拿出來洗一洗……
‘哐啷!’
‘哐啷啷!’
“哐啷啷啷!”
宗孑在裡間打掃的差不多,耳朵裡就聽見外麵傳來了好幾聲東西砸碎的東西,開始還以為孟箹不小心碰到了什麼,後來越聽越不對勁,拋下手裡抹布就出去看,廚房裡又傳來一聲瓷器破碎的聲音。
孟星河小小的身子扒在門後偷看,宗孑過去他便識相躲到一邊。
走進廚房後,宗孑看到的果然是一地碎瓷片,而孟箹正站在一張小凳子上,伸手夠櫥櫃頂上的碗筷,宗孑眼睜睜的看著一隻碗在他麵前高空墜落,碎碎平安。
孟箹還沒把頂上的碗全部拿下來,就覺得腰上一緊,整個人被宗孑攔腰抱住,直接用拎小孩子的動作把孟箹給拎出了廚房,宗孑擰眉警告:
“你是手軟還是手欠?彆再進來!”
“你說你這一天天的到底在乾嘛?這麼大個人了,連碗都拿不住,你還能乾啥?讓你彆動,放著我來!出去!”
宗孑實在嫌棄孟箹的做家務能力,也真是搞不懂究竟是為什麼,孟箹學醫術,學靈術,都是一等一的聰明,一點就通,偏偏在做家務這方麵,白癡的像個三歲孩童。
於是,廚房又被宗孑占領,孟箹再被趕了出來。
看著滿院子的雜草,尋思著,要不她拔草吧,雜草一拔,院子肯定就會清爽乾淨很多。
宗孑好不容易把廚房收拾的差不多,出來打水的時候,就看見院子裡像是狗啃一般泥土翻飛,院子東南角不斷有雜草飛起,帶著泥土和灰塵,把院子裡弄的是亂七八糟。
“孟箹!”
宗孑怒吼一聲,孟箹從雜草堆裡回頭,頭上、身上全是草屑屑,臉上、手上比人家燒鍋爐的人都黑,宗孑第一次感受到了絕望的滋味……
作者有話要說: 坐了一天車,今天晚上才到家的,更新晚了,實在抱歉,明天我一定早點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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