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孟箹怎麼也沒有想到, 她和星河在聖醫宮的第一個新年是跟宗孑一起過的,並且因為有宗孑的參與,而變得有些熱鬨。
尋常百姓家過年該有的項目,宗孑居然全都準備了, 貼春聯、貼喜錢、年夜飯、守歲,還給孟星河和孟箹一人發了一封壓歲錢……
自從宗孑改換了路線, 到半夏小苑來, 不說找孟箹了, 直接說找孟星河, 帶的東西也隻說是給星河的, 這樣一來, 孟箹對他是趕不得, 罵不得, 連帶他拎過來的東西都得收下,星河還得跟他說謝謝。
形勢仿佛一下就逆轉了過來。
從年初一到年初六,孟星河跟他待在一起的時間, 比跟她這個親娘待在一起的時間還長。
孟箹搞不懂究竟情況為什麼會變成如今這樣,冬天的藥田裡也沒什麼雜草, 孟箹正準備收拾東西去前院,就聽見宗孑的聲音從前院傳來:
“孟箹!孟箹你快過來!快來看你兒子——”
孟箹一開始沒在意,知道宗孑喊到‘你兒子’, 孟箹才猛地起身, 連手都沒來得及擦就跑了過去。
她以為是星河出事了, 沒想到火急火燎跑到前院後發現他倆都好端端的站在院子裡, 孟箹懸著的一顆心才敢放下。
“孟箹,快來!”宗孑對她招手。
孟箹走過去蹙眉問:“怎麼啦?”
宗孑沒有回答,而是用手指了指孟星河,孟箹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就看見星河的手上有微弱靈光閃現,距離他手掌兩步之外,一隻茶杯正懸浮在半空。
“看見了嗎?你兒子天資可以啊!才這麼點兒大,竟然就能凝聚出靈力,還能隔空取物了。”宗孑語氣中滿是驚訝。
孟箹也很驚訝,她從沒想過星河有修靈的根骨,所以也從來沒教過他這些。
更何況,星河才六歲,修靈術就算是有天賦之人最早也要到十歲左右才能聚靈,有的人聚靈之後要打很多年基礎才能使用凝聚出的靈力,練習一些小術法,星河不僅六歲聚靈,聚完靈後還能直接操控靈力,這太讓人震驚,難怪宗孑要誇張的喊她過來看了。
孟星河將那茶壺放回原處,按照粽子教的方法,將靈力收回丹田臟腑之中,沉著冷靜的仰頭看向兩個似乎有點傻眼的大人,見他們並不打算再接著教他什麼,孟星河便從他們麵前走開,回到廊下繼續練他的字去了。
宗孑摟過孟箹到一邊說話,孟箹居然就這麼順從的跟著他過去了,連宗孑摟著她的肩膀都忽略了,大概還沒從被自家兒子震驚到的情境中回過神來。
“你真沒教過他?”宗孑問。
“沒……”她要是以前教過,現在就沒有不會這麼驚訝了。
“那這小子可厲害了。”宗孑由衷稱讚。
“啊……”孟箹跟著點點頭,確實挺厲害。
“我是十二歲聚的靈,你幾歲?”宗孑問。他少時多病,聚靈甚晚。
孟箹想了想自己的情況,回道:“差不多也是十一二吧。”
宗孑納悶:“你怎麼會是十一二聚靈?就你那天分,不可能吧?”
孟箹看了他一眼,終於意識到自己正給人摟在懷裡說話,拉開宗孑的手說道:“我七八歲的才回孟家,跟祖父學醫以後才開始修靈的。”
“那你七八歲之前不在孟家在哪裡?”宗孑發現自己對孟箹的事情知道的太少了。
孟箹似乎不太想說,轉過身去看著坐在廊下寫字的孟星河,宗孑見狀,又道:
“這就怪了,星河這天分不是隨你,難道是隨他親爹?他爹到底是誰,修靈天分這麼高,不會是個普通人的吧。”宗孑現在對孟星河的親生父親是越來越好奇了。
孟箹將越湊越近的臉一把推開:
“我不知道是誰。再說了,就算是兩個普通人,也能生出天賦高的孩子,這有什麼奇怪的?”
宗孑亦步亦趨的跟隨,繼續跟孟箹說小話:
“你怎麼會不知道是誰?這小子上輩子可是做過太陰魁屍的,我當年就覺得很奇怪,像太陰魁屍這種級彆的鬥屍,一般都是找那種生前靈力頗高的修靈者煉製才能成功,他一個孩子,怎麼就能給煉成太陰魁屍的?你就沒想過這個問題?”
星河被煉成太陰魁屍的事情是孟箹心中永遠的痛,不願與他多談,隻說:
“怎麼煉的你得去問孟輕羽啊。”
提到孟輕羽,宗孑有些無奈:“我不明白你為什麼總針對輕羽,她不是那樣的人,你跟她之間肯定是有什麼誤會?”
孟箹冷笑:“我也不明白為什麼你那麼相信她,她是救過你的命嗎?”
原本隻是用來諷刺宗孑的話,沒想到他還真點頭了。
“是啊,她救過我的命。”
孟箹:……
“她救過你?什麼時候?你彆是又被騙了吧?”孟箹疑惑,以她對孟輕羽的了解,她就不是那種會救人的人。
宗孑卻對孟箹這番沒道理的評價很介意:
“你說話能不能彆這麼刻薄?”
“我刻薄?”孟箹指著自己凝眉問,隨即恢複:“行吧,就算是我刻薄好了。那我祝你們天長地久,海枯石爛。”
“你這人!咱們不是在聊星河的事兒嘛?”宗孑想把關於輕羽的話題岔開,每回孟箹提起輕羽就容易激動。
“星河沒什麼好聊的,也不需要你關心,有那時間,你還是趕緊去跟你的輕羽培養感情吧,彆回頭她對你弟弟動了心,你再想挽回就難了。”
孟箹邊說邊把宗孑往籬笆門外推,當著宗孑的麵把門直接給關上了。
宗孑繞過籬笆門,站在籬笆牆外指著孟箹道:
“你簡直不講理!”
孟箹頭也不回的回敬:“沒錯,我就是不講理。趕緊滾!”
宗孑在她背後好一番咬牙切齒,而後氣哼哼的拂袖離去。
孟箹直到聽不見腳步聲之後才回過頭去,看著空無一人的籬笆牆外,一腳踢翻了腳邊的雜草籃子。
第無數次不歡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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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完年之後,弟子們陸續回山,山上久違的熱鬨起來。時不時有半道遇見的弟子,又是恭賀新禧,又是贈送禮品,一派開元欣欣的景象。
而年後,孟星河就能去上學堂了。
水柏溪早就幫孟箹安排好,隻要等到學堂開課,把孟星河直接送進去就成。
學堂坐落在兩座山峰的半山腰上,按照孩子的年齡分為小學堂、大學堂和少年學堂。孟星河過年後七歲,還能再上兩年小學堂。
學堂的規矩是,大學堂和少年學堂一般以十天為一周期,孩子十天內住在學堂的宿舍中,十天之後可回去休息兩日,然後再來學堂。小學堂的話,顧念孩子較小,不能長時間離開父母身邊,於是周期就縮短了一半,上五日學堂休息兩日。
孟箹其實是不太願意跟孟星河分開的,怕他年紀小,照顧不好自己,可學堂有學堂的規矩,不遵從不行。孟箹把這件事對孟星河說了之後,孟星河非但沒有覺得害怕,還有些躍躍欲試,反過來安慰孟箹。
而孩子都堅持了,孟箹還能說什麼。按照學堂的規矩,給他準備住宿的物件兒,就是些換洗衣物什麼的,學堂裡孩子們的生活,都是有專人打理的,這方麵倒不需要孟箹太擔心。
“你在學堂好好的,多聽先生講課,若是哪裡不舒服,便將我給你的引路花放出去,它自會去找我,我看見了就過來。”
孟星河送孟箹到學堂門口,周圍不止他們,還有一些也是今年剛要進學堂的孩子,比起孟星河的鎮定,那些孩子簡直哭的昏天黑地,巴著父親母親的腿不讓他們離開。
“你若想吃什麼,想要什麼,也可以……”
孟箹被那些孩子哭得心煩,不住叮囑孟星河,誰料還沒叮囑完,就被孟星河不耐煩的打斷:“好了好了,你趕緊走吧。我都知道,不用說廢話了。走吧走吧,我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