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顧熙言吃完那盅大補的血燕,蕭讓還在有一搭沒一搭喝著手裡的犀露茶。
以往,每每蕭讓用過晚膳,還要去演武堂處理會兒公務。
上一世,成安帝纏綿病榻之際,太子和四皇子分黨奪權,兩廂交戰。可壞就壞在,直到顧熙言臨死前,太子和四皇子也沒分出個勝負來。
結局無非兩種,一是太子登基,蕭讓作為□□的重臣,到時定是權傾朝野。二是四皇子登基,蕭讓作為太子親信,到時定是命懸一線。
故而,顧熙言從不過問蕭讓的公事,冥冥之中希冀著給自己留幾分“脫身”的餘地。
顧熙言漱了口,斟酌了片刻,主動開口道,“侯爺今晚不用處理公務嗎?”
蕭讓放下茶盞,“今晚不談公務。”
顧熙言在蕭讓麵前素來小心翼翼,看他今天晚上格外話少,便問道,“侯爺可是忙了一天乏了,想早點就寢?”
蕭讓的語氣毫無波瀾,“尚早。”
好嘛,這兩句話就沒超過十個字兒的!
顧熙言實在不想和蕭讓麵對麵兒乾坐著,腦海裡突然想起廂房裡頭放著的圍棋,便試探地問:“不知......侯爺可有閒心博弈?今日好不容易得了空,不如和妾身切磋一局?”
蕭讓是個武將,既然府上備著圍棋,應是有些棋藝的,隻是他的水平如何,那就是另一回事兒了。
上一世,顧熙言混跡詩社雅集,常和那些文人墨客切磋棋藝,自認為棋藝還不錯。不過,上一世,她從沒和蕭讓這麼親密的相處過,更彆提一起玩什麼博弈了。
重生這些天,顧熙言每天對著蕭讓察言觀色,謹言慎行,今晚上一頓飯吃下來,也多少察覺到蕭讓情緒不高。故而心裡早打好了算盤——若是蕭讓棋藝不如自己,她大不了放水,叫蕭讓贏一把就是了。
不料蕭讓當即頷首,薄唇動了動:“不如定個彩頭,若是輸了,便要受罰,可好?”
顧熙言欣然答應。
錦榻上的黃花梨木矮桌上,端端正正擺著一張橫縱交錯的榧木棋盤。蕭讓持黑子,示意持白子的顧熙言先行。
玉質棋子敲擊在木質棋盤上,發出陣陣清脆聲響。蕭讓隨意瞅了眼棋盤,指尖落下一子,“聽說夫人今日忙了一日?”
顧熙言正聚精會神看著棋局,斟酌半天好不容易落下一子,又聽蕭讓道,“如果太累,便少管一些。若是想交由下人去管,也不礙什麼事。”
顧熙言聞言一個激靈,這一世她好不容易拿到了管家大權,怎麼能輕易放手?!忙道:“多謝侯爺體諒,妾身真的不累。”
蕭讓見狀,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指間“啪嗒”落下枚黑子,竟是吃掉了一大片白子。
顧熙言當即瞪大了眼,正皺著兩條遠山眉研究棋局,那廂桂媽媽推門進來,親自捧上一道例湯,“請主母用了這盅參湯。”
顧熙言臉色微紅,隻裝作沒聽到,“媽媽先放著吧,下完這局棋再說。”
一天連著喝兩例補湯,也太補了些吧?!她隻不過是身子嬌軟了些,哪裡就這麼......這麼弱不禁風了!
桂媽媽沒有說話,捧著一盅湯扭頭去看蕭讓。
蕭讓正懶懶的倚著蘇繡的靠背,一副哄孩子的模樣,“聽話。喝了湯,本候便讓你三子。”
棋盤之上,勝負已經初現端倪——白子已被黑子圍死了大片,隻剩下一小片在苟延殘喘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