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歸朝歡(1 / 2)

第二日。

顧熙言緩緩睜開眼, 覺得頭痛欲裂。她半擁著錦被直起身子,一手揉著太陽穴, 竟一時想不起今夕是何夕。

聽見鴛鴦紅紗帳裡頭的窸窸窣窣聲響, 靛玉挑簾子一看, 果然是顧熙言起來了。

“小姐可算是醒了。”

紅翡忙上前,服侍床榻上身嬌體軟的美人兒穿上衣衫, 又扶著人去梳洗。

顧熙言漱了口,又淨了麵, 端坐在光可鑒人的銅鏡前定神一看,這才發現, 內室裡服侍的丫鬟婆子竟是跪了一地, 不禁疑惑道, “都跪在這兒做什麼?”

靛玉一邊兒給顧熙言傅粉、畫眉,一邊兒道,“小姐昨晚醉的人事不知, 侯爺回府之後見小姐身邊兒一個伺候的丫鬟都沒有,發了好一通火兒呢!”

紅翡正在身後給顧熙言綰發, 聞言瞪了靛玉一眼, “侯爺正在外頭用早膳呢, 你不妨說的再大聲些, 好叫侯爺知道, 下人們在背後是怎麼嚼主子的舌根的!”

靛玉吐了吐舌頭, 又低聲道, “昨晚侯爺抱著小姐回來的時候, 臉色黑的能滴出墨水,小姐沒見到,可嚇人了呢!”

顧熙言暗想,可不是“沒見過”嗎。上一世,蕭讓這種臉色,她隻怕是天天都能見到呢。

顧熙言轉念一想,當即覺得不對——“靛玉,你方才說,是侯爺親自抱我回來的!?”

.......

凝園正房。

黃花梨木矮桌上擺著一應色香俱全的早膳吃食。

顧熙言一臉惺忪,扶著額頭從內室裡走出來,剛一抬頭,便看到一屋子丫鬟婆子戰戰兢兢的神色。

桌旁,蕭讓一身雨過天青色常服,見顧熙言走了出來,隻神色淡淡地兀自用著早膳,連看也沒抬眼看她一眼。

顧熙言坐在紫漆描金椅上,莫名升騰起一種如坐針氈之感。她拿起手邊的一雙銀筷,筷子尖兒還沒夠到麵前那一例荷塘小炒,便聽蕭讓清冷的聲音傳來,“什麼時辰了?”

顧熙言一個激靈,當即收回來筷子,規規矩矩的坐著,答道:“卯時三刻了。”

顧熙言抬了眼,見對兒麵兒高大男人的臉上並無明顯揾色,咬著粉唇,一副委委屈屈的模樣道,“侯爺,昨晚........是妾身失態了....”

“哦?”蕭讓臉上沒什麼表情,薄唇動了動,“夫人都醉的不省人事了,竟然還知道自己失態了?”

顧熙言本來隻是隨口一說,聽蕭讓這麼一說,立刻睜大了眼,“妾身....真的失態了!?”

她不善飲酒,但是昨日心情實在鬱結,便想借酒消愁。不料,那半盞秋露白還未喝完,她便意識迷蒙的昏昏睡去了,之後一覺醒來,便是今天早上。

聽靛玉說,昨晚蕭讓抱著她一路從翠微亭走到正房內室裡,一府裡的丫鬟婆子見了,皆是低著頭紅了臉不敢作聲。

方才,顧熙言內心羞臊,在內室裡磨磨蹭蹭了半天,直到王媽媽挑簾子進去催促了兩回,這才麵帶愧色地出了內室。

——她可真擔心自己當著蕭讓的麵兒,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

蕭讓自顧自的夾菜,對她的疑問置若罔聞。

顧熙言見狀,隻好拿眼神去瞅一旁的靛玉、紅翡,不料兩人皆低著頭,大氣不敢出。

蕭讓把她的小動作儘收眼底,輕笑一聲,“昨晚身邊兒一個伺候的人都沒有,這會兒,你目不轉睛地看著她們做什麼?夫人失態沒失態,她們又怎麼會知道?”

此話一出,一屋子的丫鬟婆子跪了一地,連聲告罪。

“是妾身不叫她們近身伺候的......”顧熙言擺擺手,心中火急火燎:“侯爺,妾身失態.....可是說什麼大不敬的話了?”

昨夜鴛鴦帳中,顧熙言從夢中驚醒三次,回回皆是小臉兒帶淚,口中夢囈不斷,哭得淒淒慘慘。

蕭讓看的心疼,把嬌人兒攬在懷裡,一下一下輕拍著哄得睡了去。以為顧熙言是整日呆在侯府裡憋壞了,心中鬱鬱,這才噩夢連連,並無往彆處多謝。

蕭讓看了眼眼前的美人兒,不禁想起昨日那般梨花帶雨的情狀,起了戲弄她的心思,麵上卻一本正經道,“昨晚,夫人又哭又鬨,扒著本候不撒手。滿口都是如何‘傾慕’本候.....”

“本候掙脫不得,最後隻能等夫人鬨累了,才把夫人抱回凝園。”

說罷,蕭讓勾了勾唇,“夫人醉成那樣,是如何知道自己失態的?......難道,這些話是夫人有心叫本候聽見的?

“——你你你!”顧熙言當即鬨了個大紅臉,羞的滿麵通紅,一時也顧不得去計較,昨晚自己到底說沒說“不該說的話”了。

“不可能的事兒!侯爺誆騙妾身!”

蕭讓麵無愧色地放下筷子,拿了金盞細細地漱了口,又拿皂角胰子淨了手,方才起身,在顧熙言的發頂上揉了一把,“夫人快用早膳罷,一會兒還要隨本候出門。”

顧熙言半信半疑的看他:“不知,妾身要隨侯爺要去何處?”

蕭讓淡淡道,“陪夫人回娘家。”

男人說完,便大踏步走出了房門。

那廂,王媽媽上前道,“秉主母,侯爺一早便叫人回顧府報了信兒了,說是三朝回門兒那天,沒能和夫人一同上門,趁著今日休沐,便陪主母回去一趟補上。”

顧熙言聽了這話,隻咬著手裡的銀筷子默不作聲。

上一世三朝回門那天,顧熙言是一個人回去的。後來,直到顧家滿門被流放,蕭讓都沒在顧父、顧母麵前執過女婿之禮。

一旁的王媽媽、桂媽媽見顧熙言出神兒,皆以為她是內心太過感動,一時沒反應過來。

今日一早,蕭讓便叫了桂媽媽和王媽媽到麵前問話。

先是細細問了主母這幾日在府中管些什麼,是否太過勞累,又問主母這幾日每餐用的如何,心情是否總是鬱鬱寡歡。

桂媽媽和王媽媽相視一眼,皆一一答了。

蕭讓又道,這兩日主母心情沉鬱,不如今日套了馬車回一趟顧府,也好叫主母散散心。

王媽媽聽了,當即心頭一顫,又驚又喜——王媽媽是顧林氏從林家帶來的家奴,愣是她當了兩代主母的差,也不曾見那個當家的主子爺對主母有這般細致愛護的!

反倒是那桂媽媽神色如常,先是笑著誇侯爺“是個貼心的”,又拉著王媽媽一同行禮應了聲“是”。

......

顧府,花廳。

今日休沐,顧府顧萬潛、顧熙言的長兄顧昭文都在家中。一早接到平陽侯府的小廝來傳話,愣是把一府上下皆驚動了起來。

因顧熙言和蕭讓是皇帝賜婚,婚前的一應禮節皆由宮中禮官代辦。故而,整個顧府上下,除了顧父每日上朝時,能在在金鑾殿上隔著眾臣遠遠望見蕭讓之外,其他人皆隻見過蕭讓一次。

平陽侯府有鑄國功勳,開國玄帝加封“一等侯”世襲爵位,再加上蕭讓乃是當今太後嫡親的外孫子,乃是正兒八經的皇親貴胄了。

顧江氏、顧林氏皆隻在大婚那日,蕭讓上門迎親之時見過他一次。當時便覺得他生的龍章鳳姿,風采不凡。

此時,顧家人迎在府邸大門前,見蕭讓扶著顧熙言從朱金木雕的轎子裡出來,忙上前兩廂見了禮,一行人方熱熱鬨鬨的往花廳裡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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