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宮宴(一)(2 / 2)

“王、胡二黨,太子、四皇子兩派,文武百官如何選,都不要緊,沈某人怎麼選,也並不要緊。”

“自大燕朝開國起,千秋萬代以來,身為臣子,爾等效忠的,隻有金鑾殿上那一人而已。”

蕭讓聽了這話,不由得一驚。

蕭讓素來覺得文人最擅長擺弄口舌,還以為沈階會耍花腔隨便糊弄他一番,沒想到,他竟是實心眼兒地說出了這一番令人醍醐灌頂的話。

沒錯——無論是四皇子還是太子榮登大寶,都沒什麼區彆。這世道還是一樣的轉,萬民眾臣心中所臣服的,隻有大燕朝的“天子”一個人——誰管那天子曾是哪個皇子出身?

沈階說罷,又朝蕭讓拱了拱手,“侯爺有雄韜武略,自然知道“興百姓苦,亡百姓苦”、的道理。朝中文官爭一爭也就罷了,若是各位國公、將軍、王爺也要爭上一爭,那真真便成了烈火澆油一番,朝綱必亂!”

蕭讓知道沈階是一腔好意,在暗示自己不要被蠱惑著卷進這場鬥爭,噙了一抹笑道,“沈大人不愧有“直臣”之名。”

沈階笑的疏朗,“世人說沈某人“直”,大抵是迂腐之意更多些。殊不知,這人要等了卻身後事,才能知道是流芳百世,還是遺臭萬年。”

蕭讓玩味,“哦?沈大人想留的百世清名?”

沈階搖了搖頭,“沈某人不敢,隻求不遺臭萬年罷了。”

........

一轉眼,就到了年關時節。

大燕朝開國以來,曆年除夕佳節,皇帝都在承光宮中設下除夕宮宴,宴請文武百官及其家眷。

每逢除夕當日,宮中張燈結彩,君臣齊聚一堂歡度佳節,犒賞過去一年的辛勞。

今年與往年相比,似乎沒有什麼不同。

十日之前,成安帝便早早地在金鑾殿上說了除夕宮宴的事兒,眾臣得了吩咐,記好了赴宴的流程和時間,那廂,內務府和司禮部的太監宮人們也沒閒著,光是為了定下除夕宮宴的菜色,便先先後後請成安帝看了三遍菜色單子。

如此上上下下忙活了數日,終於等到了除夕宮宴當天。

除夕當天下午,迎著西風拂麵,飄雪片片,文武百官攜著家眷紛紛進宮。

冬日的禁宮如一幅淺淡適宜的水墨。莊嚴的殿宇藏於風雪之中,一片白雪皚皚裡,亭台樓閣掩映,鬥拱飛簷上披著聖潔的雪衣,銀裝素裹下的丹牆金瓦分外迷人。

飛玉雪花紛紛落地,這禁庭之中似是玉宇瓊樓,宛如仙境。

.......

蕭讓伸手親自接了顧熙言下馬車,低頭望著一襲冬裝的美人兒,伸手攏了攏她身上兔毛滾邊兒的錦緞披風,溫聲囑咐道,“今日西北風吹得厲害,眼瞧著距離宴席開始還得等上半個時辰,這殿前又無遮蔽擋風之物,夫人切要記得攏緊衣裳,帶好兜帽,莫叫風寒的病情又加重了。”

說罷,高大的男人又從身側桂媽媽的手中接過暖手爐,塞到了顧熙言的小手兒裡。

一連多日過去了,蕭讓手臂上那兩道猙獰的傷口逐漸愈合,傷口的血痂也褪了兩層,隻剩下一道淡淡的粉色疤痕。

蕭讓從小是在刀槍馬背上玩鬨著長大的,眼下瞧著這傷口,滿心覺得無所謂。可顧熙言卻不依,每天晚上沐浴過後,都要拉著男人,親自在那粉色的傷疤上細細塗上一層生肌愈膚膏。

據顧熙言說,這藥的藥效極好,每天敷在傷口上用了,便不會留下疤痕。

蕭讓看了看自己手臂上那兩道三四寸長的新疤,一時不知該如何勸顧熙言,索性隨著她去了。

誰知,蕭讓的傷剛好了沒幾天,顧熙言便病倒了。

原是那天,顧熙言巴巴地求得了蕭讓的準許,和暉如公主一起去東西市裡頭瘋頑了半天,身邊沒帶一個服侍的丫鬟婆子,隻跟著蕭讓指派過來的侍衛流火一人。

顧熙言和暉如公主兩人一進東西市,下了馬車,便如那脫韁的野馬,玩的不亦樂乎,幾乎忘了時辰。

等兩人逛累了,終於想起來回府這件事兒的時候,恰逢天色大變,狂風驟起,大雨傾盆。

暴雨來勢紛紛,眼看著走到了馬車旁邊兒,兩人愣是從頭到腳被淋成了落湯雞。

等回府之後,顧熙言便咳嗽不止,後來又宣了太醫診治,連吃了幾天的藥,也不見好轉,竟是一直拖到了現在。

擺著指頭數數,這一病,怎麼也病了十來天了。

病在顧熙言身上,疼在蕭讓心裡。這幾日夜裡,顧熙言每每忍不住咳嗽,蕭讓都從床榻上起身,親自喂她溫水入喉,還一下一下地輕拍著她的脊背,直到她昏昏沉沉的入睡。

蕭讓傷好了之後,又恢複到了之前的忙碌狀態,再加上他每日都要早起上朝,每晚都被她這麼折騰的睡不好,那可怎麼行?

顧熙言心裡頭愧疚的很,提了幾次兩人分房睡的事兒,都被男人斬釘截鐵的拒絕了。顧熙言見蕭讓態度堅決,索性也不再提這事兒了。

.......

顧熙言把暖手爐抱在懷裡,以手握拳,放在唇邊細細咳嗽了一聲,抬頭望著眼前俊朗的男人,頑皮一笑:“侯爺的吩咐,妾身自然謹記在心。”

蕭讓聞言,不禁失笑,抬手在顧熙言小巧的鼻子上輕輕刮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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