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鎖寒窗(1 / 2)

花廳裡重歸寧靜。

“今日出去兩個, 明日保不齊進來三四個?”

蕭讓額角青筋直跳, 深邃的眼眸轉向一旁的顧熙言,“夫人心裡, 便是這麼看本候的?!”

到底是粗線條的男人, 昨夜蕭讓一氣之下去了演武堂,本想著兩人暫時分房睡,各自冷靜一晚氣便消了。哪成想, 這舉動看在女兒家的眼裡,便是冷漠決絕的意味了。

美人兒心中委屈不堪,存了心要和他爭論個明白, 麵上偏要故作強勢,“妾身怎麼看一點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侯爺怎麼做的!”

這天下哪有女人願意和彆人分享自己的夫君?

那兩個狐媚子在解秋園一呆便是三年, 既然蕭讓從來不曾提起,她這位剛入門沒多久的主母又怎麼好貿貿然的開口提趕人的事兒!

因為這兩個歌舞姬的事兒, 祖母顧江氏幾番敲打顧熙言, 她心裡不是不難受, 而是一直逼著自己視而不見。

“昨晚趕本侯走的是你, 如今委屈生氣的也是你。”

蕭讓神色晦暗不明, “想不到夫人竟如此善妒。”

顧熙言心頭酸澀至極, 未語淚先流,哭道, “妾身便是這樣的妒婦!侯爺後悔娶了這般善妒的嫡妻了嗎?!”

怒氣上頭, 讓人理智全無, 話音兒落了,顧熙言不怕死的又加了一句:“元寧長公主在世,老侯爺沒有一妻一妾,這難得也是‘善妒’嗎?”

蕭讓神色冷凝,沉默了好一會兒,語氣出奇的平靜,“父侯沒有一妻一妾,是因為父侯和母親殿下夫妻恩愛,超乎常人。”

“那麼,夫人呢?隻要夫人說句‘心悅本候’,這平陽侯府中便從此也無一妻一妾!”

顧熙言聞言,心頭一跳。

她心悅他嗎?

兩世的記憶如潮水般席卷而來,顧熙言如鯁在喉,怔怔地望著眼前的男人,沒有說話。

蕭讓見顧熙言這般神色恍惚的模樣,當即以為她在為那門客史敬原猶豫不決,不禁冷笑,“夫人既然不願意錯付真心,又憑怎麼要求本候一往情深?”

顧熙言偏頭躲開男人探究的目光,美目裡全是躲閃,“侯爺是妾身的夫君,妾身不心悅侯爺,又心悅誰?”

蕭讓仿佛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兀自勾起薄唇笑了笑。

隻見男人緩緩起身,俯看著她,一字一句道,“顧熙言,你想要的隻是‘夫君平陽侯’的寵愛,而不是我蕭讓的心。”

“你一直都不明白。”

........

西北風挾裹著鵝毛大雪,一下就是幾天幾夜。

天地一片白茫茫的真乾淨,人將這無暇雪景看在眼中,心境也隨之變得澄明清靜起來。

自從那日顧熙言和蕭讓兩人在花廳裡大吵一架之後,便生出了許多嫌隙來。

蕭讓整日沉著一張俊臉,每日早出晚歸,若是偶爾在府中處理公務,也並不在凝園中和顧熙言一同用膳,隻單獨在演武堂裡用了,直到晚上安寢的時候,才踏著一地月色回到凝園正房裡頭來。

顧熙言也不複之前的笑意盈盈,溫柔可人的嬌媚模樣,隻板著一張氣嘟嘟的冷臉,若是和男人四目相對,亦裝作視而不見。

一連數日,兩人日夜無話,沉默相對,誰也沒有主動提和好的事兒。

重生之後的這些日子,顧熙言每日和蕭讓相處的時候,心中始終都緊繃著一根弦。

上一世的不好記憶始終讓顧熙言心有餘悸,以至於她麵對男人的時候,說的每句話、展露的每個笑容都要經過再三思忖,再三推敲——她生怕重蹈上一世的覆轍,一不留神惹了男人不快,再次被男人棄如敝履。

那日從隱翠峰回來,她本以為是全新的開始,沒想到,才剛剛過去了半個月的時間,兩人之間潛伏著的一切問題都爆發了出來。

顧熙言突然覺得四肢百骸都流動著一股子疲憊乏力之感,她真的累了,她覺得撐不下去了。她再沒力氣去裝成一副乖巧嬌媚的模樣,上趕著去想該用什麼妙計去重獲男人的寵愛,討得男人的歡心。

她很清楚,她深深愛上了蕭讓,滿心滿懷全都是這個“話少,麵冷,卻在危急時刻毫不猶豫地舍命護她”的男人。

可是那日蕭讓質問她的時候,一句“心悅你”就在嘴邊,顧熙言卻又猶豫了。

不知不覺,有些東西偏離了上一世的記憶,顧熙言覺得自己的心也在漸漸失控。

她以上一世的坎坷記憶為指示,規避著一件件即將發生的危機,殊不知,世事風雲變幻,這一世嶄新的變故卻是無法未卜先知的。

兩人的感情摻雜進了兩世的羈絆,她需要時間,好好靜下心來緩一緩。

.........

蕭讓亦是煎熬不已。

堂堂七尺男兒,二十多年來,心中不曾有過彆人,直到他娶了顧熙言進門,心裡頭第一次有了難舍難分的牽掛。

可突然冒出來的史敬原叫蕭讓有些措手不及,堂堂的平陽侯爺生平第一次感到害怕。

——他怕顧熙言心裡裝的全是那位門客。

長夜難寐的時候,蕭讓曾一遍又一遍的質問自己——倘若顧熙言真的屬意史敬原,他會放手嗎?

答案是“不會”。

她是他蕭讓八抬大轎費儘心思取來的嫡妻,是他這輩子“生同衾,死同穴”之人,哪怕她不愛他,他也不可能放她和那門客遠走高飛!

這輩子,他都不會放手。

就這樣,兩人輾轉反側,心如刀絞,互相猜測,互相保持距離,互相裝作若無其事,如此相互折磨著,日子也一天天的從指縫裡偷偷溜過去了。

........

傍晚,平陽侯府,凝園。

黃花梨木小方桌上擺著一例板栗燒雞,一例清炒冬筍,一例烤蜜薯,外加一例清燉羊骨湯。

顧熙言坐在桌旁,正有一搭沒一搭地用著這桌一人份的晚膳。

距離那日和蕭讓不歡而散才過去了短短的四五天,顧熙言卻是肉眼可見的憔悴了許多——一張小臉兒失了以往明豔的色彩,整日皺著遠山眉,滿麵憂鬱傷懷打不起精神。

精神不佳,連帶著食欲也變得不好。明明以往吃起美食來就停不下筷子,如今卻無論小廚房裡變著花樣做什麼好吃的,都隻勉強用得下一點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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