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廂,靛玉剝好了一碟鬆子,放到顧熙言麵前道,“李太醫回回叮囑,說是孕婦吃些堅果,能使胎兒以後身子骨更強健些。小姐今日隻吃了兩個核桃,是萬萬不夠的。”
顧熙言看著那疊鬆子仁,隻覺得一個頭兩個大。
方才剛吃了晚飯,顧熙言覺得腹中又撐又脹,隻好起了身,擺擺手道,“剛用完晚膳,這會子有些吃不下,我且站一站,消消食,一會兒再吃也不遲。”
這些日子她整日用著補品,除了每日必須的安胎藥之外,每過半個時辰,就要被身邊兒的丫鬟婆子提醒著吃水果、堅果、燕窩、喝補湯,不過一個月的功夫,整個人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豐腴了一圈。
顧熙言抱怨了幾次,貼身的丫鬟婆子安慰道“夫人身子比原來強健了不少”,就連蕭讓也道“豐滿些好,往日那般瘦骨伶仃的,腰肢仿佛用力一掐就要斷了”再問就是“哪裡胖了?夫人生的骨纖肉豐,明明剛剛好——熙兒無論怎麼樣,在為夫眼中都是最美的女子”.......這一筐筐的情話跟不要錢似的,直聽得顧熙言翻白眼。
顧熙言正繞著桌子走來走去,外頭傳來一陣隱隱喧鬨聲,那廂,桂媽媽匆忙打簾子進來道,“秉主母,侯爺回來了。”
這幾日,蕭讓為了淮南王扳道吳氏的事情取證,每日早出晚歸,忙的脫不開身。今日一早和顧熙言說了,晚上要和淮南王、定國公幾人一起吃酒,叫顧熙言先行用飯,不必等他。
向來是淮南王逢喪妻之痛,酒入愁腸皆化作相思淚,連帶著蕭讓、定國公等人也陪著喝的多了些。
顧熙言停下腳步,扶著小腹道,“回來就回來了唄。”
記
不料桂媽媽躊躇片刻,麵露難色,“侯爺....侯爺喝醉了!”
顧熙言一愣,忙隨著桂媽媽打簾子出去看。
那廂,流雲、流火兩人已經攙扶著蕭讓走到了門口,隻見男人一身銀灰色長袍,金冠束發,微垂著頭看不清神色,看這樣子,竟是喝的爛醉,連路都走不穩了。
丫鬟婆子見狀,忙挑了簾子將三人迎了進來,流雲、流火攙著蕭讓行到了內室之中,這才躬身告退。
身高馬大的男人躺在床榻上,一雙眸子微微闔著,鼻梁高挺,薄唇緊抿。
蕭讓一向老成持重,無論何時都及其有分寸,自製能力極強,從不在外人麵前輕易放下防備。就拿喝酒這件事兒來說,自打兩人成親以來,顧熙言就沒見他喝醉過,就算是喝得過了頭,在人前也是清醒如常,看不出來異樣的。
今日醉成這般爛泥模樣,該是喝了多少!
顧熙言歎了口氣,從桌上端了一碗醒酒湯,邁著蓮步朝床榻走了過去。誰知她坐到床沿兒上,男人身形一歪,竟是從床下滑到了地上。
顧熙言:......
隻見男人察覺到身下地麵的冰涼,微微皺了皺眉,兩隻臂膀摸索這環上身側美人兒的小腿,枕在她的膝頭,音色喑啞又低沉,“熙兒.....唔.....我的心肝兒......”
顧熙言聽著無意識的呢喃,心中一片柔軟,明明在人前那樣的冷峻沉穩,在她麵前卻總是粘著她不放。
顧熙言微微伸手,把一碗醒酒湯送到男人的薄唇邊,男人眯了眯眼,聽話的把整碗湯喝了下去。
喂完醒酒湯,顧熙言看著抱著自己小腿坐在地下不起來的男人,發了愁。
蕭讓身量頗高,又是練家子,一身肌肉可不是白長的,顧熙言本就單薄,如今又懷著孩子,定是扶不動他的。
顧熙言沉吟片刻,正準備揚聲叫下人進來,幫著把蕭讓扶上床,不料,男人竟是摸著她搭在床沿兒的小手,一個翻身便上了床。
顧熙言一愣,旋即鬆了一口氣,不料她還沒回過神兒來,滿身酒氣的男人便撐在她身子兩側,俯身下來,罩下一片陰影。
蕭讓雖是醉的不省人事,卻還殘存著一絲理智,隻見他的雙臂虛虛環著顧熙言的腰身,俊臉輕輕貼在她隆起的小腹上,並沒有用力氣壓到她。
男人就這麼半闔著深邃的眼眸,對著她的小腹不知道在嘟囔什麼。
顧熙言細細聽了一會兒,才發現男人嘴裡嘟囔的是“孩兒”、“父侯”之類的。
“父侯對不住你.....頭兩個月沒有保護好你.....父侯有錯....”
“要每日乖乖的.....不許折磨你娘親......叫你娘親舒坦些......”
男人濃眉微皺,俊眼修眉英朗無雙,嘴裡吐出的話卻教顧熙言聽得哭笑不得。
蕭讓正說得起勁兒,不料肚皮突然一動。
太醫來診脈時便說過,懷胎四月之後便會出現胎動,乃是胎兒在腹中伸展腿腳,不必驚慌。
顧熙言隻覺得無比奇妙,鼻子微酸,一手撫摸著小腹,粉唇綻開一個喜悅的笑來。
蕭讓也仿佛愣了,仍是不甚清醒地伸了大掌覆在她的柔夷上,點了點那處小腹,道,“還未出世......便踢你娘親?嗯?等你出來......看父侯怎麼收拾你。”
顧熙言輕咬粉唇,望著身前的男人和微微隆起的小腹,心中滿滿都是溢出來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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