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四·前世】(2 / 2)

閨中媚(重生) 六喜桃 15597 字 8個月前

他甩袖轉身,嗓音淡漠的如同寒冬霜雪,“來人,帶下去,服落子湯。”

一室倉皇歸於寂靜,他負手而立,望著顧熙言方才坐過的那把紅漆木圈椅,眉宇之間一片落寞。

他當然知道曹氏腹中孩子不是他的,哪怕她誤會他,質問他,罵他,打他都好。

他當然知道她是無辜的,哪怕她和他解釋一兩句,可是她沒有,她隻是冷冷的問——“我解釋有用嗎?”“我說不是,難道侯爺便信了嗎?”

她從來不認為他會信她,愛她,期待她。

他隻不過是,想和她多說幾句話啊。

.......

成安二十九年。

柴房的門被人從外推開,一行丫鬟婆子氣勢洶洶地闖了進來。

曹婉寧扶著鬢發間的三層點翠金簪,衝床上的顧熙言笑道,“幾日不見,姐姐瘦的厲害。”

“想來是身邊兒沒了稱心如意的人伺候,姐姐怕是連飯都吃不下了吧。”

數日之前,曹婉寧在顧熙言的食物中下毒,紅翡突然察覺出不對,以身試毒,命喪當場。

昨日,靛玉偷聽到了曹婉寧和心腹的密談,知道了青州曹氏的家族密辛,曹婉寧發現之後,借口靛玉偷了她房裡的東西,將靛玉拖了出去,用輪棍活活打死。

顧熙言從床榻上艱難起身,麵色蒼白無比,她舔了舔乾涸的嘴唇,紅著眼睛道,“曹婉寧,人在做,天在看,你遲早會五雷轟頂,我這輩子做厲鬼都不會放過你!”

紅翡、靛玉二人伴她長大,她這個做小姐的卻護不住她們,她心中愧疚憤恨至極!

“姐姐這麼說,妹妹真是好生害怕。”曹婉寧甩了甩絲帕,笑道,“可惜,顧府如今已經被滿門流放,死的死,病的病,隻怕沒有人會替姐姐報仇了呢。至於我會不會遭報應.......咱們且走著看看吧。”

曹婉寧麵上全然是得意之色,話音兒剛落,外頭有一名眼生至極的婆子進來回話,“娘子,桂媽媽已經.....辦妥了.....”

顧熙言隱隱約約聽到一些隻言片語,不禁背後一涼,“你把桂媽媽怎麼樣了?”

桂媽媽是蕭讓的心腹乳母,自打她進了平陽侯府的門兒,說不上對她多熱情,可也常常關照她。

蕭讓離京之後,曹婉寧便將府中的下人清算了一遍,全換成了她的心腹。顧熙言心灰意冷至極,也曾給蕭讓寫過幾封求助的信,都是桂媽媽好心幫她帶出柴房的。

曹婉寧輕飄飄道,“桂媽媽投井‘自溺’了。”

顧熙言倒抽一口冷氣,滿麵難以置信,“曹婉寧,你竟奸惡歹毒至此?!她是蕭讓的乳母!你竟然如此膽大包天,你就不怕蕭讓回來追究嗎?”

“這戰事已經打了兩年了,想必侯爺一時半會兒回不來。”

下人搬來一把椅子,曹婉寧施施然坐下,“等侯爺回來,我就告訴他,桂媽媽的死是你做的。反正這侯府之中現在都是我的人,姐姐到時候大概是百口莫辯罷。”

蕭讓及其看重這位桂媽媽,這一次,她就不信,蕭讓還會護著她這位好“姐姐”。

蕭讓在府中,可以親自護著顧熙言,即使是離京之前,也不枉交代桂媽媽好生照看顧熙言......桂媽媽不除,她又怎能毫無顧忌地拿捏她!

曹婉寧撫著手上的多寶戒指,想起叫心腹攔下的一封封家書。

信中,顧熙言字字泣血——想必,她是無助極了,才會向這位遠在千裡之外的夫君求助。

倘若蕭讓收到這些信件,會急成什麼樣呢?大概會拋下戰事,回來護她吧?

思及此,曹婉寧笑了。隻是,笑著笑著,淚卻流了下來。

.......

成安三十二年。

夷山。

大帳之中,男人著一身褻衣,衣上沾著斑斑血跡,一旁的醫者正為他清理右胸上的創口——並沒有上麻沸散。

蕭讓麵色冷凝,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韓燁麾下謀士曹忍生一毒計,集結亂軍向盛京城逼近,不日就要攻城而入!”

他聽著軍報,一股寒意從腳底蔓延到頭頂,竟是猛然噴出了一口鮮血。

“侯爺!侯爺的傷還未清好!萬萬不可亂動!”

淮南王掀開帳子走進來,望著失血過多而麵容蒼白的男人,沉聲問,“你要去哪?”

蕭讓揩去唇邊鮮血,“回盛京。”

“蕭彥禮,你剛剛被一刀劈在右胸上,現在告訴我要連夜趕回盛京。你問問三軍將士同不同意?”淮南王一把摁住他,歎了口氣,“派人去救她,你安心療傷,行不行?”

一旁的流火,當即跪地請命,“屬下願回盛京,保主母平安無虞!”

蕭讓聞言,神色幽幽,沒有說話。過了片刻,抬手指了流雲,“你去。”

此話一出,淮南王皺眉,“流雲從未離過你的身,你如今又受了重傷......”

暗衛是最後一道身家性命的保護鎖,如今他把最貼身的暗衛派了出去,無疑是壓上了自己的身家性命。

“我的傷不算什麼,”蕭讓看向流雲,“此行一去,你務必保她平安。”

他被可能失去她的恐慌吞噬殆儘,再也顧不得其他了。

他以為一彆兩年,會慢慢放下她,可是現在他才前所未有的察覺到,哪怕相隔千萬裡,她依舊是重巒疊嶂中最亮的一點紅,是他想跋山涉水最想去擁抱的人。

......

是夜,太子營中,一行人馬自夷山飛馳往盛京。

四皇子營中,亦有一行人馬,自夷山飛馳往盛京。

三日之後,扶荔山的千裡杏海之中,添了一座新墳,灑了一杯秋露白。

.....

“屬下到的時候,主母被......被一刀穿心而過,當場便沒了氣兒。”

“曹氏已死,似是有人專門衝她而去的。”

“主母的屍首......被人奪走了....屬下罪該萬死!”

流雲伏地告罪,眼中一片水光,他身形微晃,顯然是受了重傷。

蕭讓坐在上首,望著流雲嘴唇開合,仿佛和他稟報了許多事情。

可他卻恍惚著,一個字都聽不見。

他沒能護住她,連她的屍首也沒能。

天地仿佛在這一瞬間寂然了,他被抽走了三魂六魄,眼底隻剩一片虛無。

過了許久,他輕輕抬了掌心,觸及臉頰的一片冰涼。

.....

成安三十八年。

成安帝薨逝,太子與四皇子廝殺於京郊隱翠峰,雙雙墜崖而死。

平陽侯手握遺詔,扶持先皇嫡長孫登基,行攝政王之權。

同年,平陽侯敕封平陽王,加封護國大將軍,權傾朝野,一時無兩。

成安三十九年,平陽王禦前進言,為顧氏一族洗刷冤屈,卸去滿門罪名。

禁廷,金鑾殿。

遠處層雲出岫,旭日初升,一派金光璀璨。

蕭讓自殿中緩緩而出,望著一望無儘的黃瓦紅牆,目光深邃而虛無。

他擁有了這天下最讓人仰望的權勢。

那又如何呢?

他終究是失去了她。

倘若能夠重新來過……

蕭讓一愣,旋即苦笑了下。

這世間良藥萬千,唯獨缺少後悔藥一味。

此生,夢裡不知身是客,他終究是永永遠遠地失去了她。

——番外·完——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支持,

我們下篇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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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本寫《嫁權臣(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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