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學徒(1 / 2)

偏愛作對 虛小花 16852 字 4個月前

宋秉文發信息的時候,江澄子正在金鶯家裡。

兩人一人一個大字並排躺在金鶯臥室的床上,讓傭人拿來了切好裝盤的水果點心,在兩人身側分彆擺放了一長排。

江澄子剛才已經好好地洗了個澡,此時換上了一身嶄新的天鵝絨睡衣,手裡拿著小銀叉,將切好的法國西梅小塊送到嘴裡,酸甜多汁,吃得暢快至極。

金鶯前段時間都在瑞士,去看舅舅家看新出生的小妹妹,聽到江澄子講述的這段時間發生的事,一時還沒緩過來,側身盯著她,語氣裡掩飾不住的震驚。

“所以,你就跟宋秉文過上了沒羞沒臊的同居生活?!”

“什麼同居生活,是我單方麵活在宋扒皮的剝削之下。”江澄子說起來就憤慨,將手裡的小銀叉揮舞得像釘耙一樣,“你能想象到一天就100塊的用度麼?而且他還不管飯,這100還要包括飯錢。以前要是有張100的掉地上我都不低頭看的好麼,今天出門看到有個一毛錢硬幣我都撿起來了!”

“那你怎麼不打電話給我,我給你打個30萬去銀行兌成硬幣,砸他身上泄憤?”金鶯道。

江澄子斜了她一眼。

金鶯撐著下巴,有些心虛:“還是...算了吧,跟宋家比砸錢的話,嘿嘿,我還是沒那底氣。”

“我想過問你要錢。”江澄子又戳了顆藍莓放嘴裡,“但你不是用你父母的副卡?錢一有變動他們就會知道,到時候告訴我爸媽,我這招破釜沉舟就不管用了。”

“所以你就一直在宋秉文那裡耗著?”

“對。耗得我真是好苦啊,那個鳥不拉屎的地方,一點娛樂設施都沒有,我都不知道他怎麼呆得住的,我都快無聊得去大潤發殺魚了。”江澄子臉皺成了一團,“但是我又一想吧,我過得越苦,後麵回家了就越得憐愛,所以我就撐住了。”

“有道理。”金鶯點點頭表示讚同,又問,“那你怎麼突然又跑我這兒來了?”

江澄子說到這個就氣,定了定神,咽下口中的水果,給她複述了宋秉文的原話。

“他這麼說了?他真的這麼說了?!!”金鶯一聽就躺不住了,一挺身坐了起來。

看到閨蜜這麼講義氣,江澄子更憤慨了,也隨之坐了起來:“我在他宋阿餅那裡又不是白吃白住,我還給他做飯了呢,花了幾個小時做了超美味的牛排,但是他不領情,不肯吃。而且為了給他解壓,我連洗澡都唱歌給他聽,結果他還嘲諷我。”

金鶯堅決站在自己小姐妹這邊:“太不像話了,男人都沒一個好東西。”

“還是我大度,他那麼說我,我都還沒忘記臨走前給他送一份生日禮物。待人接物這方麵,他差我老遠了。”

“就是的,還是我們女人心胸寬廣,不計前嫌。”

“就是就是。”

兩人慷慨激昂地罵了半天,在這樣的罵聲中,放在遠處的手機震動聲被忽視掉了。

金鶯聽江澄子抱怨完畢,撫摸著她的臉憐愛地打量了這許久未見的姐妹一番:“你看看你,這段時間真是受苦了,你現在憔悴得就像是剛從牢裡放出來一樣......”

江澄子撥開在她臉上摸來摸去的手:“都怪宋秉文!他過的都是什麼老乾部生活?連著我都老了十歲,我現在急需回歸到之前醉生夢死的正道上來。”

金鶯一聽眼神亮了一瞬:“哎,那不如我們去朗月會所吧,我都好一段時間沒去了。走吧,為了犒勞你受傷的內心,我帶你去好好保養一番。我們做個臉,保養個頭發,預約個按摩,再泡個溫泉。”

兩人當機立斷,也不管周圍一圈沒吃幾口的水果,立馬從床上起身。差不多二十分鐘後收拾完畢,就出了大門。

因為金家的司機被金鶯父母用了,為了方便,兩人乾脆約了輛專車。

坐上車的時候,兩人還在聊著。

金鶯側過身子:“你現在從那裡出來了打算怎麼辦啊?住我那兒倒也行,隻是一直這麼不見你父母也不是辦法啊。我覺得你彆跟家裡鬨了,你家就你一個獨苗千金,你爸媽還能怎麼樣?還能不原諒你?”

江澄子一想到要回家麵對爸媽的嘮叨,要逼著她去學習酒店經營繼承家業就心情超級不爽,五官都擰成了一團,有些頹廢地靠著椅背,悶悶的也沒接話。

忽然間,她的視線掃過前麵的車內後視鏡,看到司機也在看鏡子裡麵,用一言難儘的複雜眼神打量著她。

這人是有什麼企圖?

她出行一向是有司機專車接送,最近倒是體驗了好幾次打車,但都沒有遇見這樣的。

她一下就坐直了身子,保持著警惕。

但一直到達目的地,司機也沒做什麼。

兩人下車後,金鶯在手機上付了錢,司機說了聲謝謝。然後他似乎終於忍不住了一般,越過金鶯,對後麵的江澄子道:“小姑娘,誤入歧途不可怕,人生還很長,有重新來過的機會。”

江澄子:“????”

等車開遠後,江澄子思索了半晌才回味過來,這是真的把她當成剛從牢裡出來了吧。

——

朗月會所位於鬨中取靜的市中心一處風景度假區湖邊,高檔且隱秘。江澄子她們一眾小姐妹都是常客,幾乎每個季度都會固定來一次。消費了幾百萬之後,在裡麵一切項目都是專人特供。

因為提前打了個電話,進去時會所的主管早早地站在門口接待,很快就將她們帶到了長廊深處環境幽靜的專屬包廂,為她們做了全套護理之後,敷上了定製麵膜。

江澄子躺著刷手機,百無聊賴地瀏覽著網頁。

忽然,手機叮的一聲,浮窗顯示收到了一則消息,是從私信裡來的。

【您好,我是宮春瑩的助理周全,之前宮老師偶然看到了您的直播,想問一下您這邊是否有意向來宮春瑩工作室做學徒。】

江澄子瞳孔一睜,猛地坐了起來。

宮春瑩,這個名字她當然知道。

雕刻藝術大師,穩坐國內乃至全世界雕刻界第一第二交椅,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多層次鏤空根雕技藝傳承人。早年間拜師學藝,雲遊四處,兼收並蓄眾家之長。年少成名,不到二十歲便在雕刻界嶄露頭角,三十歲時木雕作品《雲海》被故宮博物院永久性收藏。

如果打開百度的話,還能看到一係列享受□□特殊津貼專家、國內首位世界巡展的雕刻師、首位女國家工藝美術師等榮譽。

隻是隨著年齡增長,宮春瑩近幾年鮮少在公眾麵前露麵,隻待在自己的工作室裡專注於精進技藝和培養學生。

之前江澄子在一次拍賣會上以八位數的高價拍得一件她的代表作,以為借機能和她見上一麵細聊,沒想到宮春瑩本人根本沒有出席。後來江澄子曾經托中間人想要聯係,但被宮春瑩那邊婉拒了。

所以,如今冷不丁地收到這個消息,江澄子狂歡若喜之餘又覺得不可置信。

她為了確認自己不是在做夢,伸手掐了一把——金鶯的胳膊。

“嗷!”金鶯疼得叫起來,本來闔上的雙眼也瞬時睜開,“你乾嘛?”

很好,不是在做夢。

江澄子喜得也不顧臉上的麵膜往下滑落,扯著旁邊金鶯的衣袖將手機遞了過去:“快看,宮老師的人主動聯係我了!”

“哎哎哎,你彆扯我,一萬多一貼的麵膜,掉了你賠我?”

“你先幫我看看,回頭我送你500張,一個季度敷一張,這麵膜能把你送走。”

“......”

金鶯坐起身,一邊用兩根指頭撐著麵膜上方,一麵透過兩個孔看了一眼屏幕:“宮老師?哪個會所的?新來的?”

江澄子嫌棄地嘖了聲:“人家是雕刻界的大師,我之前在好多展覽上都看過她的作品,以前還買過的。我一開始接觸這個領域,就是看她的教學視頻入門的。”

說著她也不讓金鶯細看了,將手機一把拿回來。回複了好幾個我願意後,對方也發來了工作室的地址,讓她前去麵談。

江澄子怕夜長夢多,立馬將時間定在了一小時後。

金鶯看她喜不自勝的模樣,問:“你真的要去麼?”

“那當然了。”

“啊,那你不回家啦?”

“再看吧。”

“唉,你說你這是圖什麼,放著千金大小姐不當要去給人當學徒。”金鶯歎了口氣,搖搖頭。

但她知道江澄子一向行事風風火火,想什麼就去做什麼,誰也阻止不了,便又道:“那回頭我打點錢給你,當學徒也不用苦著自己。”

“嗯,再說吧。”

江澄子確實風風火火,一分鐘都不肯耽誤,直接從會所出來就前往宮春瑩工作室。

工作室位於華城東南區一處公園的後麵,這個公園江澄子之前路過無數次,但沒想到人徑未至的地方竟然就是宮春瑩的工作室。工作室是一處仿古式建築,占地不小,但隻有一層,呈翼狀向四麵八方鋪展開。周圍綠樹掩映,芳草新綠,往裡走有種曲徑通幽的彆致寧靜感。

與江澄子聯係的助理已經等在了大門口,領著她一路進去,並介紹了一下相關的情況。

據助理說,宮老師很看重技藝的傳承,現在比較愁於後繼無人,因為現在的年輕人都耐不住性子乾這種精細活。所以近幾年來,宮老師的工作重心都放在了挖掘和培育後人上。在這裡開了個工作室,除了自己帶學徒之外,還在市裡的少年宮代課教對雕刻感興趣的小孩們。

也是一周前課間休息的時候,宮春瑩偶然看到了幾個學生湊在一起看網上江澄子的直播視頻,她也跟著看了一陣。從手型技法來看,她發現這個女生非常有天賦,才讓助理試著聯係一下的。

工作室裡麵大體上分為兩個區域,一邊是閒人止步的生活區,另一邊是工作區。工作區又劃分了許多小房間,裡麵擺放著各式各樣的工作台,有用來教學上課的,也有專門的雕刻工作間。

江澄子在工作室的辦公區見到了宮春瑩。宮春瑩的年紀在五十左右,從屏風後方出來的時候,身著古樸的藕荷色長衫,頭發盤在腦後用玉簪斜插,一對烏木耳墜,看起來清雅又嫻靜。

她看到江澄子時和煦一笑,連眼角勾延而起的皺紋都是溫柔的。

果然,麵對普通人江澄子,就沒有了之前拒絕權貴的高冷和孤傲。

剛才助理一路上已經跟江澄子交代了薪酬之類的事項。在這裡當學徒,可以包吃包住,一個月5000塊。平時的話,宮老師會教授她雕刻技藝,但她也需要做一些助教類的工作。

江澄子表示接受這個條件。

宮春瑩另外問了一些她的個人情況和家庭情況,還交流了一下彼此對雕刻的理解。

江澄子鑒於之前碰壁的經曆,將家裡的背景隱去了,隻說是普通家庭,更多地時間用在了談雕刻上。

宮春瑩看起來似乎對她很滿意,最後向她確認道:“那,如果你覺得可以的話,今天就留在這裡試著協助我上一節課可以麼?”

江澄子笑開了花:“好。”

宮春瑩聽聞,起身帶著江澄子去了隔壁的公共工作間,將她介紹給其他的學徒們。

宮春瑩收的學徒不多,一共五位,都是女生。她一一對江澄子做了介紹,又簡單交代了幾句之後,讓大師姐顧菲菲後續有空帶著江澄子熟悉一下環境,就到前麵的教室上課去了。臨走時吩咐江澄子幫她把用具整理成套,拿到教室裡去發給學生們。

江澄子欣然應了一聲,立馬低頭忙碌起來。她看了下,工作室裡備著的工具都是雕刻常用的,她全部熟悉,因此,將其搭配成套按人數分好並不難。

顧菲菲見宮春瑩走後,臉上的笑容也消失了。她是宮春瑩的第一位入門弟子,大約二十六七歲的樣子,比江澄子稍長,齊耳短發,膚色偏黑黃。她大步來到江澄子麵前,語氣並不客氣:“哎,你在這行從事了幾年了?”

江澄子一直低著頭,也沒注意到她的語氣,聽她這麼問了便回憶道:“幾年?是說我從幾歲開始刻麼?四歲吧。”

“這麼久?”顧菲菲將信將疑揣測她,“那你有什麼代表作麼?”

“代表作?”江澄子停下手中的活,想了想,忽而咧嘴一笑,拿出手機翻到了她四歲的時候在木板上刻的宋秉文的畫像照片,“這個!”

顧菲菲低頭看了一眼,神色嫌棄:“這是什麼?小孩亂畫的麼?我是說公開發表的作品。”

江澄子一聽就不樂意了,收起手機,也沒了好臉色:“那沒有。”

“這麼多年了,連公開發表的作品都沒有,還跑宮老師這裡來當學徒。”顧菲菲雙手環抱,腳尖打地,帶點兒居高臨下地神情打量她。

“那你有麼?”江澄子反問。

“哼,我都好幾件了。”

“那你都有公開的作品了,不還是跟我一樣在這裡當學徒?”

“......”顧菲菲一時說不出話來。

說完江澄子也正好將用具整理完畢,便也不再理顧菲菲,端起托盤就往門口走去。

一出門,就看到宋秉文。

他正站在門外,穿著他早上出門去實驗室那件灰色T恤,神色沉靜又淡定。

江澄子看到他,愣了下,卻並不意外。以宋家的人脈和資源,即便是問了金鶯不說,也能夠很快通過其他方式打聽到她在這裡。

她隻是沒想到,他會願意花時間親自跑來。

宋秉文下午本來還有實驗項目,是跟導師請了假出來的。導師看他這位得意門生罕見地主動提出告假,還以為他想慶祝自己的生日,笑嗬嗬地準了假還讓他彆急著回去。但他的打算是將江澄子帶回去,一塊吃個飯就馬上返回實驗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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