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任務才剛剛開始的場麵是怎麼回事?
陳仰心跳如雷,麵上不露聲色。
這個馮初給他的感覺很陌生,不是他們在幻境裡接觸到的那個。
馮初抬頭看了眼天色:“傍晚的時候,你們來找我。”
他盯著陳仰五人:“記住,傍晚。”
說完就朝著浴場的兩個帳篷方向走去。
那兩個帳篷是挨著的,分彆是一紅,一黃,馮初進的是黃色的那個。
陳仰的視線從黃色的帳篷那裡收回,移向旁邊的紅色帳篷。
“馮初是npc?”趙元一臉的懷疑人生。
陳仰幾步上岸,一屁股坐到地上,眼前發黑,他直接躺了下來:“npc加厲鬼。”
趙元不自覺的湊過去,他瞥到朝簡的身影,立即騰開位置讓對方上。
朝簡把拐杖丟地上,往陳仰身旁的沙子裡一倒。
麵部冷白如玉,發絲跟睡衣都有些亂,前所未有的狼狽。
趙元去陳仰另一邊躺著,他們是從幻境裡的海底過來的,身上很乾燥,沒一滴水。
但疲勞跟憔悴是真的。
“哥,你是說,這個任務裡真正的厲鬼是馮初,”趙元側躺著,麵向陳仰,“他是女裝大佬,拚圖上的紅裙子女人就是他?”
“那豈不是他自己拚自己的照片,自己挖自己的屍骸……”
“越說越來勁了。”文青彈了彈西裝上麵不存在的灰塵,“我還能男女不分?”
“再者說,女裝大佬進女更衣室洗澡,那不是耍流氓嗎?”
趙元沒聽清:“什麼?”
大腦死機的張勁揚見趙元這麼傻逼,他覺得自己還能拯救一下。
“哥們,那是兩個帳篷。”張勁揚指給他看。
趙元頓時一個激靈,對啊,他怎麼把這一茬給忘了。
兩個帳篷,說明這個任務裡的人物是兩人。
“馮初剛才進的是黃色的帳篷,”趙元刷地坐起來,“那紅帳篷裡麵難道就是拚圖上的……”
“嚷什麼嚷,頭疼。”文青打斷趙元,“小智障,都到現在了,你怎麼還不明白,這個任務背後的故事是某一天,浴場來了一對男女,他們在這搭帳篷等日出看日落。”
趙元瞪眼:“這不是我的腦洞嗎?”
文青驚訝的說:“你連腦子都沒有,哪來的腦洞?”
趙元:“……”
他不搭理文青,認真的把之前那個腦洞裡的無頭鬼替換成馮初,捋了捋說出來。
“馮初跟紅裙子女人是同伴,他們來海邊玩,他一念之間起了歹心,在欲望的操控下把她從女更衣室拖到男更衣室裡,想對她不軌,結果被反殺,頭砍掉,剩下部位埋在了那個沙坑裡麵。”
趙元條理清晰道:“沙坑裡的屍體沒了,是馮初自己爬起來走的,他死後報仇,以更殘忍的手法殺人碎屍。”
“沒想到女的怨氣太大,直接就成了厲鬼,我們這次的任務目標是她。”
趙元咽了一口唾沫:“全部被我說中了。”
他剛做完總結,就聽陳仰來一句:“馮初不是無頭鬼。”
這盆冷水潑的既突然又凶猛,趙元當場懵逼。
陳仰說:“身形不像,那個無頭人影穿灰色衣服,是中年人的體型。”
他堅持自己的看法,對方不是凶手就是上一批任務者,二選一。
幻境的浴場沒答案,這個浴場應該有。
陳仰看了眼兩眼呆滯的趙元:“不過你的腦洞也不全是錯的。”
趙元登時就從暴擊的情緒裡走了出來,他的腦子轉得快,想到了不思考,直接往外說:“原來這個故事裡不是隻有兩個人物,是三個啊,那無頭鬼扮演的是什麼身份?”
“還有馮初,他呢?難不成他就隻是一個發布任務的npc?”
沒人回答。
張勁揚頭上的問號比趙元的還多,陳仰在走神,朝簡睡著了,文青在裝逼的擺poss看大海。
“……”
趙元瞪著藍天白雲,晴空萬裡:“傍晚不就是日落嗎?還是跟日出日落有關。”
“到時候我們去帳篷那裡找馮初,他會給我們發布任務,不知道是什麼。”
“這裡的時間流逝應該是正常的,太陽不會突然升起突然下山。”
陳仰耷拉著眼簾:“看日頭,距離日落還早。”
他蜷著疼到麻木的雙手,翻身避開不算強烈的陽光,疲倦的說:“大家都休息一會吧。”
張勁揚沒法靜下心來,他隻想快點完成任務回去:“還需要休息嗎?後麵肯定不會再有體力工作了。”
“哥們,不要亂立Fg。”趙元如臨大敵。
張勁揚:“……”
文青裝逼結束的時候,沙灘上的四人都睡得很沉。
中間的兩個人挨得很近,幾乎鼻尖相抵。
文青的皮鞋踩著細沙,他慢悠悠的繞到那兩人頭頂,蹲下來,伸著脖子湊近。
朝簡驀然掀起眼皮,猩紅的眼底布滿冷戾:“滾。”
“栗毛,不要這麼大火氣。”文
青托著腮笑,“你這人真是,前一秒在睡覺,下一秒就醒了,反應沒絲毫遲鈍,非人類啊這是。”
他指指熟睡的陳仰:“這是你的什麼?窩裡的食物?”
朝簡掃了眼文青的那根手指,快要戳到陳仰臉頰了,他皺著眉頭抬手打開。
“啪”一聲響。
陳仰迷迷糊糊的睜開眼:“怎麼了?”
朝簡說:“有蚊子。”
陳仰太累了,他來不及
思考蚊子就陷入了沉睡中。
文青吹吹自己被打的手指:“這個浴場是真實的季節氣候,四月份確實有蚊子了,要麼說我怎麼就佩服你呢,臨時發揮都有邏輯,真講究。”
朝簡坐起來,單手抓了抓額前的頭發,隨意捋著往後理,他的目光落在陳仰左耳後方那道疤上麵,抄在發絲裡的手指摩挲了幾下。
文青的話題來了個漂移:“養成好玩嗎?要不我也搞一個養養?”
“哎,還是算了,一步步帶起來的,不一定是默契的搭檔,也有可能是叛徒,為了自保,趁我不留神要我命,死我不怕,但我不想那麼死,太沒意思。”
文青拋了拋硬幣,去遮陽篷下坐著去了。
朝簡麵對著大海,眼半睜半闔,他似是在看海浪,看得入神。
然而身旁的人揮了下手,想摸索什麼,朝簡立刻把一條胳膊伸了過去。
胳膊被一下扣住。
睡夢中的人疼到了,手指頭輕微抽搐,喉嚨裡發出吃痛的模糊悶哼,手沒鬆開。
朝簡無奈的扯了扯唇角。
.
陳仰一覺睡醒,氣色恢複了一點,他拉著朝簡去查線索,並讓文青看著還在睡的兩個體力擔當。
文青在遮陽篷下吹海風,吃吃喝喝,好不自在。
陳仰走幾步回頭:“你的手機還有電吧,給我用用。”
文青喝口可樂:“確實有電,可在海裡那麼一泡,死於非命。”
陳仰沒料到是這個結果:“不防水?”
文青滿臉震驚:“手機還能防水嗎?我不知道啊,我的老師沒告訴我。”
陳仰:“……”
他的情緒沒爆發,反而往下沉:“文青,任務已經接近尾聲,不要在這時候開玩笑了。”
“總是不接戲,沒勁。”文青從口袋裡拿出手機扔給陳仰。
朝簡替陳仰接下手機,按了按,扔還給文青。
這一係列舉動讓陳仰默了。
他們五個人,三個有手機,全部報廢,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是怎麼回事?
手上的疼痛很快阻攔了陳仰的思緒,他從紗布裡聞到了惡臭味,指甲那裡的血肉感染化膿了。
紗布還不能拆,必須繼續捂著,傷口完全暴露出來,不小心碰這碰那會更疼。
十指連心,手一
疼,心臟就抽痛,頭竟然也跟著疼。
陳仰在心裡安慰自己,還是有好消息的,這個任務進度走得差不多了,隻差一個前因後果。
況且整個任務的大背景沒錯,原來的猜測沒被推翻,所謂的例外是個烏龍。
陳仰倏地衝到遮陽篷底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馮初不是任務者?”
文青眨眨眼:“此話怎講?”
陳仰的額角直抽:“我就說你怎麼莫
名其妙的發口香糖,還開始找馮初聊天,原來你是覺得自己等了很久,遊戲都沒達到你的期望值,你忍不住的親自出馬,找了個借口接近他,試探他,看他會有什麼反應,更是提了脖子跟腦袋分家之類的話,搞不好你還挑釁他了。”
文青露出無辜的表情:“我還給你們發口香糖了呢。”
陳仰說:“我們都是配角,主角是馮初。”
文青臉上的無辜消失無影,他放下了可樂:“帥哥啊……”
真是讓人又愛又恨。
陳仰拉開空椅子坐下來:“你是怎麼發現的馮初的身份?”
“是不是我跟朝簡進來這裡之前,浴場發生了什麼?”
文青輕飄飄的說:“沒發生什麼啊。”
“我是第一個到的,當時浴場隻有我自己,很無聊,我在黑暗中等這次的智障們,沒想到等來了你們,我正想跟你們來一場感天動地的敘舊,冷不防被那個小弟弟給破壞了,那我就有點生氣了嘛。”
“我一生氣,手電筒的光就掃了過去,想看看是哪個智障,結果發現他的語氣是害怕的,身體反應不是,大驚喜啊,我就不生氣了,我很歡迎他的到來,啊不該這麼說,我們才是客人,不管怎麼說,我是很開心的啦。”
陳仰氣道:“馮初的身份關聯到任務,這你都瞞著。”
文青奇怪的說:“我什麼樣的人,你不清楚嗎?我以為我們經曆過火車站一行,你已經對我知根知底了。”
陳仰:“……”
文青努努嘴:“你也彆光顧著指責我,不要漏了你旁邊那位。”
陳仰扭頭看朝簡,他坐不住的站了起來:“這裡麵還有你的事?”
朝簡神色如常:“沒有。”
文青蹲到椅子上,看熱鬨不嫌事大的吃瓜群眾樣:“撒謊,他撒謊!”
陳仰觀察自己的搭檔:“你說。”
朝簡不耐:“說什麼,不去查線索了?”
陳仰說:“不差這麼一會。”
朝簡的麵部輕抽。
“之前我問你馮初是不是死了,你說不是。”陳仰翻著記憶。
朝簡不快不慢道:“當時你的原話是,馮初是不是已經死在了前一天晚上。”
陳仰還沒來得及確認是自己記憶混亂,還是朝簡造假,文青就舉手道:“聽到這裡,我不得不申請主持一下公道。”
“帥哥,你那麼問,那確實不是,栗毛沒撒謊。”
陳仰:“……”
他細想了一下,自己那時候是那麼問的。
那朝簡的回答的確沒毛病,馮初一開始就是死的。
陳仰無言以對,算舊賬沒算成反被算,他當作什麼都沒發生的問朝簡:“那你是怎麼知道的?你一直跟我在一起,沒機會單獨調查。”
朝簡道:“味道不對。”
陳仰不能理解他所說的味道:“馮初在幻境裡有活人的特征。”
朝簡沉默了片刻,似是在想措辭,他半響給出一個簡略的答複:“還是有區彆。”
陳仰啞然,這位的聽覺,視覺,嗅覺都異於常人,也不知是天生的,還是後期導致的。
他更傾向於是天生的,誰沒事培養自己的感官。
“那你為什麼不跟我說?”
陳仰問完就想撤回,小朝老師從不直接給他答案,文青也不透露。
他的視線在那兩位身上梭巡:“你們倆果然是同類。”
說完就走。
文青瞟瞟被丟下來的高大少年:“喔謔,你以為人家不計較了,事情翻篇了,心裡鬆口氣,說話的語調都緩和了不少,然並卵。”
朝簡一言不發的拄拐離開。
文青幸災樂禍的想,養成不好玩啊,把握不好分寸,容易後院起火,還是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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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仰遠離了文青的攪合,理智漸漸回籠,他聽著身後的拄拐聲,腦子裡想著事情,其實馮初那一塊的破綻挺多的。
唯一的檳城人。
聽不見他們的叫喊,離開過帳篷沾上濕沙子卻沒死,又給不出足夠有分量的解釋。
這都是破綻。
還有,馮初說他的身份號跟他們一樣,也是七位數。
陳仰現在往回想,回到任務一開始的時候,趙元給新人們科普的那個過程裡隻提了身份號,他們並沒有像小尹島那樣,都拿出身份號深聊那個話題。
馮初怎麼會知道大家的身份號都是七位數呢。
在馮初這個變數上麵,儘管各種違和,卻一直蒙著一層紗。
直到不斷有線索出來,他們最終發現沙灘是海,幻境,浴場的一切都是錯亂的,那層紗才完全消失。
陳仰的腳步越來越慢,他停了下來,沒回頭的問:“我跟馮初接觸的次數不少,你不擔心我惹到他?”
沒有責怪埋怨的意味,就是好奇,陳仰很想窺探少年的內心世界,一有機會,他就會不自覺的抓住。
身後傳來微啞的聲音:“幻境裡的馮初隻是陪任務者走一遭,沒有攻擊性。”
陳仰下意識回頭:“那殺人的是……”
他頓了頓:“女鬼?”
朝簡:“嗯。”
“攝影師也是死
於她之手,馮初扣住的是他的屍體。”
陳仰不再把心思花在這件事上麵,他聞著手指頭裡的腥味說:“去查線索吧,我手疼死了。”
朝簡攏了攏眉峰:“感染了,回去就好。”
陳仰點點頭。
日落的時候,馮初會見他們。
在那之前,他們得查清楚這個故事。
陳仰跟朝簡在浴場走動,這裡跟幻境裡的擺設構造是一樣的。</區彆也有。
棚子裡的物品沒過期,售票處的小牌子比那裡更多,女屍的335儲物櫃牌子就在其中。
陳仰拿了那個小牌子去女更衣室打開櫃子,裡麵是空的,他又去了男更衣室,長凳的縫隙裡沒有長發。
之前找到大量拚圖的櫃子裡也是什麼都沒有。
看樣子任務的相關線索都在幻境裡,全給他們了。
陳仰不明白,那讓他們來這裡做什麼?
規則不會這麼輕易放過他們。
陳仰拉著朝簡去兩個廁所,隔間門上的小廣告是存在的。
朝簡看陳仰要扣水箱,皺眉阻止道:“彆扣了。”
陳仰也知道水箱裡不可能還有拚圖碎片,可他想不出彆的方向,隻能順著能想到的找。
朝簡道:“去棚子裡。”
“都看過了。”陳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