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走商呢?
喬小姐看著地上的周寡婦:“你把走商們都吃了?”
周寡婦舔著沾滿血汙的指甲,放進嘴裡嘬了嘬。
喬小姐的後頸一麻,她發現周寡婦的肚子是鼓的,像懷孕六七個月,走商們死了,雲家家主死了,那謀劃這場生靈祭祀的核心人員隻有朱家那位。
“我昨天想上二樓,卻被困在樓道裡,這次有傘才能避開鬼打牆,向東怎麼就上來了,你喜歡他那樣的啊。”喬小姐撫了撫臉,“我也喜歡,不過他是個基佬。”
周寡婦抓起鮮血淋漓的手臂,邊啃邊瞪著喬小姐。
“基佬這個詞你可能聽不懂,它又叫斷袖,龍陽之癖。”喬小姐說,“你慢吃。”
就在她轉頭的那一瞬間,一股腐爛至極的腥臭味湧上來,她沒回頭,手裡的紅傘往後麵一掃。
看似輕飄飄的,沒用什麼勁,卻讓撲上來的周寡婦發出尖厲刺耳的慘叫。
喬小姐離開這間房去隔壁,入眼的是大片血跡,從床上蔓延下來的,她走到床邊一看,那上麵還有幾根滿是齒痕的骨頭。
這也是走商住的房間。
喬小姐環顧房間,能藏人的地方沒幾個,她打開櫃子,裡麵是空的。
“在哪呢。”
喬小姐往床底下看了看,沒有,她沒什麼耐心的出來站在過道上,往左邊打量,還剩六個房間。
的確如陳仰所說,房號跟後院的一樣。
喬小姐住在後院的03號房,她走進二樓對應的那個房間,發現床上放著兩張紙,上麵是兩個生辰八字。
其中一個是她的,那另一個就是香子慕的。
喬小姐沒有貿然去動那兩張紙,這個任務裡的npc對任務者還真是知根知底,她踩著皮鞋,步伐不快不慢:“在哪呢。”
“藏哪去了……”
喬小姐一間房一間房的進去,出來,她的脖子上出了一層細汗,頭發黏在上麵也沒心思撥開。
“最後一間了。”喬小姐盯著那扇緊閉的房門,對方好不容易上來,不會輕易離去。
除非無路可退。
喬小姐推開門走了進去,她沒急者翻找,而是倚著門點燃一支香煙。
煙無聲無息的燃著,房裡一片寂靜。
“葛小兄弟,櫃子裡不悶嗎?”喬小姐把身體的重心從左腳換到右腳,今晚沒有睡覺,她又乏又累。
櫃子裡沒有半點動靜。
喬小姐輕笑了聲,臉上沒一點笑意,她掐掉煙,一步步走向櫃子。
就在她即將靠近的時候,櫃子門“吱”一聲開了。
隻露出一條縫隙。
喬小姐往櫃子裡看去,裡麵有一隻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她。
圓眼睛。
葛飛的眼型偏細長,裡麵不是他,是一個女人。
喬小姐想到這裡,思緒出現了一瞬的愣神,就在那一刻,櫃子裡蓬頭垢麵的人影衝了出來,揚起手裡的東
西,對準她的眼睛。
是草木灰。
喬小姐:“……”
“眼睛要瞎了。”喬小姐擦掉眼裡的生理性淚水,爆出了今晚的第二句粗語,她脫掉高跟皮鞋,緊跟著那個人影跳下樓,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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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地廟裡,陳仰舉著手機照了照四周,這裡沒有菩薩的石像。
他的餘光發現了什麼,快速走到一個角落,伸腳踢了踢隨意堆積的雜草。
“那什麼?”向東伸頭。
“石像的碎塊。”陳仰的視線瞥了瞥旁邊,雜草上麵有睡過的痕跡。
周寡婦的其中一個叮囑是,東邊楓樹林的土地廟有個女瘋子,她會咬年輕的男性,這是她的地盤。
現在她不在。
“從亂石穀回來還會經過這兒,到時候我們再探查探查。”陳仰走到朝簡身邊,“走吧,去亂石穀,得快點了。”
朝簡讓陳仰帶上石像的碎塊。
陳仰二話不說就撿起來,塞進了背包裡。
向東見怪不怪。
儘管他理解不了陳白菜對那小子的信任,過了,太過了。
夫妻之間的信任都很難堆到那個份上。
最離譜的是,陳白菜竟然不覺得他對朝簡的信任程度有問題,他的適應能力什麼時候那麼強過。
向東並不清楚,陳仰最初是稀奇的,也很疑惑,甚至會去防備,但慢慢的,他還是不知不覺繼續信任。
在意識到那一點之後,陳仰經過一番掙紮就選擇了接受,他不是不想去探究,可他世界裡的疑點實在是太多了,並且還在不斷增加。
陳仰的精力有限,有些隻能暫時放在一邊。
淩晨三點半左右,陳仰三人找到了鎮外東南邊的亂石穀,他們找了個藏身地,隻能容納兩人。
向東翻著白眼去彆的地方。
陳仰躲在怪石後麵,小心打探亂石堆裡的情況。
四個燈籠擺在四個角,中間站著兩個人,衣著打扮表明了他們的身份,一主一仆。
主是中年男性,撲是老年男性。
中年人手裡拿著一把傘,顏色鮮紅,它在昏暗的光線裡顯得尤其醒目。
老仆則是攥著一個手電筒,焦急又認真的找著什麼。
陳仰湊到朝簡耳邊:“那主仆是朱家的,還是雲家的?”
“朱家。”朝簡背對著亂石堆,兩隻手撫著濕熱的額頭,氣息略躁,“燈籠上有字,你眼睛呢。”
陳仰:“……問完就發現了。”
他還要說什麼,那老仆朝他們這邊走來,臉上的皮膚好像被燙傷過。
是不是多年前鎮子裡也下過開水雨?陳仰的心底生出一個猜測,他想起了抱著哥哥屍體哭的女孩,她說是自己把哥哥叫起來,讓他出去給她收衣服,還說不知道雨是燙的。
女孩並沒有提起雨裡的慘叫。
陳仰推斷,下雨的時候,鎮上的人聽不見那些嘶喊。
隻有外來人才能聽得見。
老仆離陳仰的藏身地更近了,他屏息觀察對方,試圖找出更多的燙傷痕跡,卻發現對方的眼睛是魚眼。
一縷魚腥味鑽入陳仰鼻息裡,那味道是從老仆身上散發出來的,他就站在嶙峋的怪石旁。
隻要老仆從一邊伸脖子往怪石後麵看看,就會看見坐在地上的陳仰跟朝簡。
陳仰警惕的繃著手腳,手抓住一塊石頭,指尖摸索到尖銳的部分,他把石頭調整了位置,將尖銳的那端對著外麵。
怪石另一端的魚腥味還在,老仆沒走。
陳仰渾身血液流動的速度慢了下來,他無聲的戳戳朝簡,在對方看過來時,他用眼神說:我把人引開?
朝簡按著陳仰的手,微涼的掌心箍住。
“老爺,這裡沒有。”怪石後響起蒼老的聲音。
不遠處的朱老爺中氣十足,語態粗惡,毫無大家族當家主的教養:“那就找其他地方,快點找!他娘的,到底在哪!”
“你說他們在找什麼。”陳仰動了動被朝簡箍住的手腕。
朝簡撤回手,答非所問:“往我這邊來點。”
陳仰挪了挪身子,聽他低語:“這裡沒有遮雨的地方,如果再下雨,你去搶那把傘。”
“好。”陳仰沒細問。
“老吳是在變異成貓的時候來的這裡,無意識的行為,這裡一定有跟任務緊密相關的信息。”陳仰跪趴在怪石上麵,歪著頭留意主仆二人的進展,“既然是亂石穀,那他們應該是找石頭,我們先按兵不動,讓他們找,等他們找到了,我們再行動。”
朝簡看天色。
陳仰也看了兩眼,現在是夏天,天光來得比較早。
要是天亮的時候,那主仆二人還沒找到東西,他們兩撥人馬就會打照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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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石穀不時有石頭翻動的聲音,摻雜著朱老爺的謾罵,他給人的感覺像是後麵有厲鬼在追,精神狀態直線下降。
陳仰摸著脖子,捏死一隻喝暈了的蚊子,指尖上多了灘血跡,他隨便在衣服上抹掉,發酸的眼睛往朝簡那瞥。
朝簡閉著眼簾,猶如老僧入定。
陳仰又往向東那看,向東指指翻找的主仆,手在自己脖子上虛虛一劃。
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把人乾倒,向東用手勢說。
陳仰讓他耐心點。
不知過了多久,天邊出現了一絲白線,陳仰的眼皮跳了跳,完了,天要亮了。
黑暗一退散,他們就會暴露。
陳仰撐著怪石站了起來,指甲刮到了那上麵的小碎石粒,他注意到的時候,碎石粒已經掉了下去。
就在陳仰心驚肉跳之際,一隻手接住了那顆石粒。
朝簡抓住陳仰垂下來的手臂,食指屈起來,在他手臂上麵點了點,讓他坐好。
陳仰正要往下坐,老仆激動的叫聲就從一個方位傳了過來。
“老爺!”老仆的喊聲裡
既有驚喜,也有對某種東西的恐慌,“你快看這個!這個是不是!”
陳仰彎下來的腰立即挺直,他接著黎明來臨的光暈望去,朱老爺大概是太熱了,袖子挽了起來。
右手的小臂上麵有兩處燙傷。
而那老仆不止臉上有燙傷,脖子上也有,幾乎沒有一塊完好的皮。
主仆倆的燙傷看起來都有些年頭了。
陳仰打量朱老爺,四五十歲的麵貌,是不是隻活了四五十年就不一定了。
“哢”
突有一聲輕響,陳仰飛快的循聲看去,向東一臉臟話的對他聳肩,老子不小心踢到了石頭,暴露了,上吧。
陳仰點點頭,主仆倆已經找到了東西,是時候上了。
就在陳仰準備從怪石後麵出來的時候,子彈上膛聲穿透他的耳膜,他刹住車,眼角瞥到老仆手裡多了一把槍。
陳仰:“……”
向東:“……”
他倆默默的退回藏身地。
老仆的警覺性不低,他拿著槍,小心翼翼接近向東躲藏的方向。
朱老爺撐開紅傘,打在頭頂。
一個大老爺們打紅傘,此情此景下,不亞於是他頭上趴著一隻紅衣女鬼。
“什麼人!出來!”老仆沒有莽撞的衝過去,而是警惕的大喊,“我數到五,不出來我就開槍了。”
他拿著搶的手很穩,數數也數的很認真:“五,四,三,二……”
陳仰:“……”
向東:“……”
老仆嘴裡的“二”停頓了幾秒,陳仰的後心滑下一滴冷汗,他盯著對方的嘴型,眼神跟向東配合。
陳仰打算製造響動,他要用自己吸引主仆倆的注意,趁他們分神的時候,再讓向東出手。
不讓老仆開槍,他們就安全了。
然而陳仰還沒付諸行動,就被一個意外攔截。
“哐”
一根拐杖從陳仰身邊飛出去,不偏不倚的砸在老仆拿著槍的腕部,那力道狠戾得可怕,他的手瞬間就軟麻了起來,槍拿不穩的掉到地上。
“啊!”老仆慘叫著捂住手腕,“老爺,槍!快!”
朱老爺還沒撿到槍,就見一塊石頭朝著自己砸來,他下意識的放棄撿槍的動作,舉著傘擋石頭。
“媽得,老子喂飽了一支蚊子大軍。”向東咒罵著衝上來踹老仆,把人踹得起不來了就用腳踩住那把槍,胳膊腿上都是蚊子包。
“陳仰,還他媽不過來乾什麼?蹲那下蛋嗎?”向東咆哮。
陳仰背著朝簡過去,撿了拐杖給他。
“朱老爺,東西呢?”陳仰問躲在紅傘下的中年人。
那傘是真的紅,近看仿佛都能聞到血腥味。
陳仰正想摸一下傘麵,朝簡的拐杖就過來了,中年人驚恐的收起傘,他似乎想確認一下傘還是不是好的,下一秒就被向東踢暈在地。
向東在中年人的身上一通搜找:“媽得,沒有。”他剛罵完就去掰對方的手。
一塊石頭掉了出來。
向東撿起石頭,發現上麵有一些抓痕,像是貓用爪子留下的。
他把石頭拿近些,看清了抓痕裡的字跡。
天命歲百,無親而終。
貪心噬命,無心了生。
</>作者有話要說:小夥伴想象不出魚眼睛長在人臉上的,可以搜一下魚眼睛的圖片,腦補一下,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