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快遞到了(1 / 2)

身份證019 西西特 9732 字 8個月前

女人倒著從窗戶外麵爬了進來。

阿緣攥住了腕部的佛珠,硌得她皮肉發疼,她屏住呼吸看那女人離自己越來越近。

不是倒立著爬行,是倒退,先是腳往後挪行,再是手,全程都如同慢鏡頭回放。女人披頭散發,後腦勺稀爛。

阿緣幾乎是在看見女人頭後的情況後就得出一個猜測,她是跳樓死的,後腦勺著地。現在時空倒轉,女人正在回到死亡之前!

阿緣朝林書蔚投過去詢問的眼神,林書蔚沒回應,他的嘴唇在動,內部正在開會。

女人倒著爬進房間裡,門在那一瞬間自動關上,裡麵傳出哐當哐當響,夾雜著一聲驚恐尖叫:“彆過來!”

阿緣下意識邁開腳步,林書蔚拉住她,對她輕搖頭。

“啊啊啊!!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彆過來彆過來……嗚……對不起……”房裡的女人在神經質地哭叫嗚咽。

阿緣跟多數人不同,她恐慌的時候腦子裡不會是空白的,反而轉得更快,越慌越快,一個一個信息在她眼前浮現。

501的住戶門外有好幾袋放了很久的垃圾,有段時間沒出過門開過窗,嚴重缺少睡眠,疑神疑鬼,反複檢查門鎖……她是不是曾經從貓眼裡看到了什麼,受驚害怕,最終精神失常選擇了輕生?那她究竟看到了什麼呢?

阿緣往門口的貓眼那瞧,難道……她摳著佛珠的力道加重,501對麵是502,從貓眼裡能看得到。

那女人還在說對不起,她愧疚又痛苦,像是良知跟求生的本能已經交鋒了無數次。

阿緣平時不喜歡刷微博看社會新聞,看多了會讓她被負能量侵蝕,從而對這個世界失望,對生活失去經營的信心,但她不看新聞不代表活在無菌室裡,她結合眼前所見所聽腦補出了一個惡性|事件。

502的小姑娘被害了,501的住戶無意間從貓眼裡目睹了過程,凶手察覺到了她的存在,她被盯上了不敢出門不敢報警。因為她不能確定凶手被抓後能關幾年,她怕被凶手或對方家人報複,還怕被害的小姑娘變成鬼魂找她,就那麼把自己逼瘋了。

房門突然從裡麵打開,女人走了出來,她還是穿著那身七分褲跟純色短袖,但她身上散發著淺淡的香水味道,沒有一絲難聞的酸水味。

女人的長發紮成一個揪,露出纖長的脖頸,皮膚光潔,體型剛剛好,整個狀態看起來跟先前判若兩人。

女人的眼裡也沒有神經質跟焦慮戒備,隻有被歲月特殊對待沒怎麼吃過苦的暖潤,她向阿緣跟林書蔚道謝,並接過單子簽字。

“你們會裝跑步機嗎?”女人輕聲細語。

“不會。”林書蔚道。

阿緣瞥瞥靠在牆邊的大紙箱,原來裡麵是跑步機,怪不得這麼沉,她跟林書蔚搬得手都快要抽筋了。

轉而又去打量眼前的女人,她看到了對方曾經的生活輪廓――熱愛和溫柔。

阿緣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那一刻她感覺死神的刀已經把她脖子劃破了,她急匆匆拉著林書蔚離開。

501的門在他們身後關上,門頭的藍底白字門牌號變成了黑色,像是被一支黑筆塗掉了。

林書蔚倏地往樓梯上麵看。

阿緣也看過去,她什麼都沒看見,後背的汗毛卻不受控製地亂豎了起來:“怎麼……”才說兩個字就被一聲低喝打斷。

“快跑!”林書蔚一把抓住她的手往樓下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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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仰給朝簡重新包紮了傷口,這次流血的狀況減輕了不少。

朝簡從始至終都盯著陳仰,目光沒移開一寸。

陳仰摸了摸朝簡被紗布條裹著的右手,又去碰他冰冷發白的指尖:“要不要吃奶片?”

“我很渴。”朝簡看著他。

“那你不能再吃了。”陳仰說,“水也沒了,忍忍,回去就好了。”他沒有多說,這時候任務要緊,但願能快一點結束。

蟬在叫。

阿緣和林書蔚沒死,卻也沒出來。時間所剩無幾。

“完了……”鳳梨望著居民樓的出入口呢喃,向東跟他背靠著背,昏沉得厲害。

“老大,仰哥站起來了,他是不是要進樓接應阿緣和林書蔚?”鳳梨驚呼。

向東朝著黑暗墜落的意識凝住,他動了動眼瞼:“扯屁!”

朝瘋批把陳仰護得跟眼珠子似的,不久前對方能放任陳仰進樓的原因向東大概能猜到,一,他當時離出口不遠,陳仰好脫離,二,他怎麼說也是老戰友了,現實世界跟任務世界都有交集,那可不是路人甲臨時隊友,三……還人情。

向東寧願被砍也不想接受朝瘋批的恩情,朝瘋批也一樣。

陳仰要進去救他,朝瘋批就割肉一般放開了手,想的是趁機把人情還了,誰也不欠。

現在那家夥還能讓陳仰以身涉險?用腳趾頭想都知道絕不可能。

向東彎下腰兩隻手扶住頭,朝瘋批的身體結構不像人,被他掐了脖子手廢了一隻,皮肉破爛可見森森白骨,血流了那麼多照樣生龍活虎。

嘖,老子怎麼說也是一霸,竟然跟對方比較起來這麼菜。要是有強化體能的藥物就好了。

陳仰停在居民樓前的出入口處,直視樓裡的陰暗,凝神留意裡麵的動靜。即便找到漏洞得知不帶著包裹進樓就不是送快遞的,他也不能貿然踏入。

因為雖然能根據漏洞避開厲鬼,但還有提著斧頭追殺的凶犯。

樓裡的時空一直在流動,時間點錯亂得沒有章法,可能還會因為快遞員的念頭發生改變,導致某段場景再現。除非看見阿緣跟林書蔚的身影,否則陳仰無法判斷究竟是什麼情形。

幾秒後,陳仰的眼睛驀然一亮,他大步往樓裡走,一條手臂從後麵撈過來,將他勒回了原地。

這麼一會功夫,兩道人影已經向出口奔來,伴隨著一股熱騰騰的血腥味。

阿緣跟林書蔚擦過“任務失敗”的那條界線趕在最後一秒跑了出來,一出來就倒在了地上。

大片鮮紅色覆蓋在阿緣背後的網球服上麵,一道猙獰可怖的血口從她左肩延申到右腰,活生生將她的後背斜斜地一分為二。

林書蔚的傷集中在胳膊上麵,好幾道口子,最深的那道差點把他的小臂直接砍斷。

“你們怎麼傷的這麼重?501出現了突發情況?”陳仰把昏迷的阿緣扶到一邊,蹲過去檢查林書蔚的傷勢。

“碰到了生前的物業。”林書蔚的嗓音冷啞,吐字清晰,他的瞳孔也沒有渙散,意誌比向東還要強大。

陳仰知道跟他說話的是林書蔚那個“四哥”,他問道:“那人拿著斧頭在樓裡走動?”

“也許。”林書蔚說,“從五樓上麵下來的。”

鳳梨聽得倒抽涼氣,他跟老大是在三樓到二樓的樓梯上遇上的那個瘋物業,而林書蔚阿緣是從五樓往下逃的,至少多兩層樓的危險。

哪怕他們當時都好好的,形勢依舊艱難。因為林書蔚的體格很一般,他的朋友們都用他的身體,那幾人在簡單粗暴的單行線生死逃亡裡幫不上忙,而阿緣是女孩子,新人。

林書蔚跟阿緣能有口氣出來已經是萬幸了。鳳梨抓著汗涔涔的後脖子想,要是樓裡沒有死後的物業鬼,不需要顧慮腳步聲,那局麵就能好不少。

可是樓裡偏偏有兩個物業,一個死了的,一個活著的。

前者會在快遞員的大動靜下現身,至於後者……一旦時空轉到他拿著斧頭追殺快遞員的時候,他就出現了。

鳳梨在林書蔚的喊聲裡回神,他疑惑地看過去。

“小鳳先生,能不能請你幫我拿一下包?”林書蔚指了指自己放在不遠處的大背包,用虛弱的,懇求的聲音說,“麻煩你了。”

鳳梨一邊按照對方的要求去拿包,一邊咧嘴笑得有點不好意思,他被叫先生了。還是林書蔚好相處,文文弱弱有禮貌。

不多時,林書蔚從大背包的底層拿出一個藍色保溫杯,擰開蓋子往嘴裡灌了幾口,之後他的臉還是白的,神情卻變得淡然。

陳仰掃了眼林書蔚手裡的保溫杯,底部跟瓶口毛糙糙的,泛黃發舊,看起來用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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