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簡周身的躁戾消失無影。陳仰吹吹嫩白的娃娃菜:“進最後一關前我會有預料的吧,我的直覺還可以。”
朝簡不快不慢道:“最後一關需要報名。”
陳仰的嘴已經碰到了娃娃菜,他聽到朝簡這麼說,整個人從椅子上彈了起來:“報名?”
“去康複院?”他把夾在空中的娃娃菜放回碗裡,手撐著桌沿看朝簡,“你不是說當初我死了以後,你就直接進最後一關了嗎,你沒報名啊。”
“被報名,隻有通過了才能進去,到時候你就知道了。”朝簡拉了拉他的衣角,“坐下。”
陳仰坐回去,手撐住額頭喃喃:“那你要提前跟我說,我好跟大家告彆。”
火鍋的熱氣彌漫到陳仰眼裡,他被熏得眼眶有點漲熱,一塊娃娃菜被送過來,他張口吃掉。
“娃娃菜沒有想象中那麼好吃。”陳仰剛說完,嘴邊就多了一根萵筍條。
接下來陳仰就負責張張嘴,朝簡喂他這個喂他那個,直到把他的肚子喂圓才罷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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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晚文青沒回對門的家,他在陳仰那過夜,趙元也沒回去,兩人睡一個屋。
文青的小皮箱裡是他的生活用品,大皮箱裡全是送給陳仰的雨衣。
陳仰把雨衣碼在了衣櫃裡,一盒挨著一盒,一層挨著一層,像極了愛情的樣子……屁嘞。
“你說文青買這麼多乾什麼,又不能當飯吃,會過期的吧,我們絕對用不完。”陳仰把衣櫃的門拉上。
靠在床頭數奶片的朝簡道:“我儘力。”
陳仰:“……”他看了看堆成小山的雨衣,殺了我吧。
隔壁房間,趙元坐在書桌邊跟室友們發微信,說他在朋友家裡,今天晚上不回學校了,還說如果他明天上午回去晚了,就讓他們幫他點個名。
室友們一個勁地罵他狗。
-談女票了都不說,現在開房了。
-需要咱哥幾個幫忙打掩護了才說。
-呸!
趙元發語音:朋友是男的!
群裡靜了一兩分鐘,三個室友紛紛發來信息。
-什麼也不說了,兄弟,我們支持你。
-我們支持你。
-支持你。
趙元重重把手機按掉,神經病。他薅了薅一頭清爽短發,手放下去的時候隨意拉開一個抽屜。
入眼是一個銀色小箱子。
這箱子在電影裡很常見,算是標配,趙元腦洞裡的螺旋槳自動轉了起來,他拎出箱子:“我要的人呢?”
趙元把聲線壓低,眼睛往左後方一掃:“人我帶來了,我要的貨呢?”
“貨在這,人給我。”他又變回自己正常說話的聲音,手敲敲箱子。
“我數到三,我們一手交貨,一手交人。”
“一,二……”
趙元才做出一個口型,就聽到一聲:“砰!”
那聲模擬的槍響是從趙元身後發出來的,他回頭看搶先一步的文青。
文青吹吹指尖,邪魅狂肆地笑了起來:“耍我,嗯?”
趙元:“……”
“哥,我錯了。”他秒認慫。
文青很不高興:“校草,戲演一半的人,我會詛咒他被帶綠帽。”
“彆!”趙元突然用手比成槍對著他,“砰砰砰。”
文青捂住胸口,不敢置信地後退了幾步:“你……”
趙元又補一槍。
文青還沒倒下,他繼續搖晃。
“哥,差不多行了,你有點過。”趙元滿臉黑線地誠懇建議。
“過了嗎?”文青為難道,“我沒辦法啊,我剛洗完澡,倒下去不就把睡衣弄臟了嘛。”
趙元:“……”我還是下個好玩的遊戲吧,今晚怕是沒法睡了。
趙元把箱子放回裡的時候,耳邊冷不丁地響起劈裡啪啦聲,他懵逼地轉過頭看去。
箱子開了,地上有一片亮晶晶的東西。
“好好好好多鑽石。”趙元結結巴巴,“文,文哥,你快來看啊!”
“哦豁。”文青踢掉棉拖上床,語氣詞跟他的行為不配套,他沒什麼興趣。
趙元說:“箱子都沒扣上鎖,鑽石一定是假的吧。”
嘴上這麼說,他心裡卻是另一個答案,這些五顏六色有大有小的彩鑽不像是假的。
“臥槽,怎麼辦啊文哥,我去喊陳仰?”趙元不敢碰鑽石,他怕自己手上的汗把它們弄臟。
文青嫌棄道:“撿起來放回箱子裡啊,傻孩子。”
趙元趕忙彎腰撿鑽石,他第一次見到真鑽,而且還這麼多,天知道這對他的人生觀造成了多大的衝擊。
以他對陳仰和朝簡的了解,鑽石一定是朝簡送給陳仰的。
要了命了,可千萬彆有哪個沾到灰。趙元是真的怕朝簡,那家夥現在不用拐杖了,病情似乎也重新得到了控製,整個人看起來和氣了不少,然而卻更可怕了。
你想想,一隻叫得很凶的狗很嚇人,當很凶的狗突然不叫了,那有多恐怖?
趙元隻是打個比方,朝簡不是狗,是站在食物鏈頂端的王者,少惹為妙。
片刻後,趙元把抽屜推回去,他驚魂未定地擦了一把汗,轉頭的時候被口水嗆到:“你乾嘛脫衣服?”
“我習慣裸睡。”文青把小星星睡衣的最後一顆扣子解開。
“嘭――”趙元同學從椅子上滑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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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下了一夜,第二天早上,文青如願以償地跑下樓滾起了雪球。
趙?工具人?元把雪球變成雪人。
小狗在雪地裡打滾,一身白毛幾乎跟雪融為一體。
陳仰在抓灌木叢上麵的白雪,他沒戴手套,手凍得發紫,指甲都是烏的。
旁邊伸過來一隻手,陳仰羨慕地看著朝簡的冷白皮:“一白遮三醜。”
朝簡:“……”
“阿仰,看招!”不遠處的文青丟過來一個雪團。
陳仰偏身閃開,電光石火間還了他一個。兩人打起了雪戰。
這樣輕鬆熱鬨的氛圍像是一場夢境,而且時間很短暫,說醒就醒了。
陳仰玩累了就被朝簡背上樓,文青躺在趙元給他堆的一群小夥伴們身邊,他張開手臂做出一個擁抱它們的手勢,閉上眼笑得天真無邪。
“不就是雪人嗎,怎麼開心成這個德行。”趙元嘀咕了句,拿出手機拍下這一幕發給文青。
陳仰回家泡了一杯熱茶捂了捂手,他攤開筆記本翻到最後,補上校園那個任務的隊友們,以及死亡存活情況。
校園――
新人:曾進,楊雪,吳玲玲,黃雨,王陽,張全亮,林承業,劉小容等十四人。
老任務者:錢秦,錢漢,文青,靳驍長,白棠。
生存者:文青,靳驍長,錢秦,曾進,楊雪,吳玲玲。
陳仰寫下最後一筆就把筆帽套上,心不在焉地轉了幾下筆,他把筆記本翻到前麵,一直翻啊翻,停在文青留下痕跡的那一頁。
文青的字跟他的性格相反,一筆一劃很工整,他做的任務太多了記不清楚有多少,所以他就隨意寫了十五個。
對,十五個。
因為他說要做記錄任務最多的那一個人。他的簽名是:做人最重要的是……
文青後麵是趙元,他也寫了自己的任務,一共兩個,但他的風格羅裡吧嗦,兩個任務都寫了好幾頁,大半是他的心理活動。
趙元在筆記的末尾寫下的簽名是――開心。
他用簽名回答了文青。
陳仰把筆記本合上,摩挲了一會封皮,他要不要把這本子帶進最後一關?
要不還是不帶了,留給向東他們吧。
陳仰要做最壞的打算,如果他死在了最後一關,本子就跟他一起沒了,不如留下來,留給需要它的人。
畢竟它是現實世界的東西,能作為一個媒介讓任務者們回來後取得聯係。
房門突然被打開,朝簡闊步走進來,手裡抱著醜不拉幾的花盆。
“怎麼……”陳仰的話聲戛然而止。
花苞竟然張開了一點點,露出一線淺黃。
是黃花啊。
小黃花。
陳仰愣在了椅子上麵:“這是不是說我要出發……”
“要‘被報名’了。”朝簡打斷陳仰,“你被審核的那段時間我會陪著你,最後一關不行,最後一關隻能你自己進去。”
“所有任務者的最後一關都是單人任務。”朝簡低聲道。
陳仰想問報名審核相關,但他看出朝簡的情緒不對,他就沒有問,隻是點頭說:“好,我知道了。”
朝簡把花盆放到桌上,他蹲下來握住陳仰的手,冰涼發白的臉蹭上去:“不著急,還有點時間。”
陳仰看一眼花苞:“花全部綻開的時候,就是我的閾值突破臨界點進最後一關的時候嗎?那我要把它帶著?”
“不用,明天丁會春會來把它拿走。”朝簡抓起陳仰的雙手,讓他抱著自己的腦袋。
“你要對我有信心。”陳仰撫摸朝簡的耳朵跟栗色發絲,“你都準備那麼久了,也對我一再考察過,沒事的,我保證。”
朝簡沒反應。
陳仰拍拍他繃緊的後背:“要跟哥哥拉鉤嗎?”
朝簡一愣,過了好半晌,他慢慢勾住了陳仰的小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