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麵頰上的甲殼出現了詭異的變形和龜裂。她咳出了一口褐黃色的血,但在脫離了她的身體進入宇宙空間的瞬間,化作了冰冷的霜霧。
她哼了一聲,那褐黃色的霜霧卻驟然化作了暴風,劈頭蓋臉地向對麵的人影洶湧地罩了過去。猩紅色的光線在同一時刻從雙目中閃出,凝成了射線,透入了暴風之中。瞬間,那暴風驟然從褐黃色變成了熾熱的火紅色,仿佛化作了忽然爆裂的太陽風暴。
太陽風暴將對麵包裹在甲胄之中的身影徹底覆蓋,再也看不真切了。
“少女”曾經張開了自己帶著骨刺和薄膜的雙翼,撲打著想要離開,但剛挪開了幾米遠,卻又不得不停了下來。
就在不遠處的虛空中,三艘重巡洋艦大小的戰艦正呈現品字形隊列排列著,安靜地懸停在那裡。
“少女”在克爾那城漂浮的太空垃圾中躲了兩個多月,原本是想至少能帶來一兩艘路過的海盜船的,卻真的不想要等來這些玩意。更不想等來一個從船裡麵跳出來,二話不說扛著片刀就要和自己開打的瘋子。
這些船外觀極不符合正常文明社會的審美,仿佛是用隕石和管線拚接起來的拚接物,簡陋、粗野、笨拙,卻又冰冷。“少女”甚至認為,這已經是自己見過的最醜的太空飛行器了。然而,醜陋歸醜陋,她總還認得出來,那些密布在船體上的凸起和洞口,卻都是炮門。信號燈光在戰艦上一閃一滅,便像是巨獸的眼睛似的,閃爍著凶戾而危險的光芒。
她認真觀察了一下戰艦舷側的紋章,隻看到了一個簡單的獸爪握刀的圖案,和船體一樣的粗野直接,壓根不存在任何美感。
“少女”感覺到了絕望。她知道,就算是能戰勝眼前那個穿著紋章機的對手,也絕不可能逃脫那些炮火的轟擊。
“為什麼又來了?”她想。不過,讓她自己都趕到驚訝的是,此時的自己,竟然沒有太大的悲戚,反而有種絕望了的麻木感。
“哼!就算是死? 也要抓你墊背!”她對自己 接著狠狠地咬了咬舌頭。她的一隻手包裹著比合金還硬的角質層,形成了重錘? 另外一隻手則如同花苞一樣展開? 露出了利齒包裹著的口器。
她張開了雙翼,隨著對麵的太陽風暴消散? 便再次準備攻擊。
果然,對手就這樣從燃燒的太陽暴風中鑽了出來? 依然披著那身漆黑的甲胄? 在宇宙虛空之中幾乎看不清楚。
相比起旁邊的那三艘戰艦,這家夥身上的紋章機倒還算是能入眼,雖然造型略顯有些猙獰和浮誇,但姑且也能算得上威風凜凜。
對方用的也不是光劍光矛那樣華而不實的能量兵器? 而是實體兵器? 分彆是右手提著的斬馬大劍和左手那幾乎有一人高的巨型全套。和甲胄一樣,同樣是在虛空中幾乎看不真切的漆黑,卻流淌著讓自己心曠神怡的能量波動,分明就是用高品質的零元素打造的兵刃——或者說已經可以算得上是寶具了。
這依然是現在的自己難以對抗的強敵。可是,那又如何呢?
除了生命? 我還有什麼可以失去的呢?
“少女”讓自己的雙翼再次張大,扭曲的骨架之間? 用靈能形成了翅膜。幽藍色的光在翅膀膜上流淌著,衍生到了虛空之中? 形成了巨大的靈能陣列。
無數陰影在靈能的陣列中掙紮著,仿佛是一群即將脫離束縛? 重新回到人間的地獄惡鬼。
“接招吧!我把我的一切? 都賭在這一擊了!燃燒吧? 我的……”
“嗨,不打了。”漆黑的甲胄之後,響起了一個女聲。
“少女”差點閃了一下腰,便是身後靈能陣列之中猙獰咆哮的惡鬼們似乎都哆嗦了一下,頓時停止了掙紮。她很快就意識到,對方是在用靈能把聲音直接送過來的。
“你,你說什麼?”她也用靈能反問了一句。
“我說不打了。我已經大約知道你是什麼情況了,就沒必要打下去了。”對方補充了一句。她就這麼不由分說地將自己的兵刃一收,巨型的斬馬劍和拳套便像是變戲法似的,一下子變得隻有巴掌大小。
“少女”怔怔地看著對方,一時間陷入了糾結。她本來也就不想打,畢竟自己還有太多的事情要做。可問題是,對方說不打就不打,豈不是會顯得自己很沒有麵子?
在這一刻,麵子是很重要的。
對方明顯是有兵有船,自己卻隻有一人。越是這樣,麵子便越重要。
“一人為軍,一人為族嗎?我隻是隱約在先民留下的古籍中聽說過這種可能……”對方的聲音中似乎帶上了一絲笑意,啟動了推進器,慢吞吞飄向了“少女”。
“我本是聽說過帝國在這裡修建的要塞彆地球人拆了,想要過來看看情況的,想不到卻會遇到了你。還以為是什麼流竄出來的虛境魔物呢。抱歉,一來就出手了。”
“那你可真是不幸。”她冷冷地說。“少女”一點都不相信對方的話。如果真的是虛境魔物,不是應該炮火直接上嗎?可你穿著紋章機就跳出來了,明顯就是個見獵心喜的戰鬥狂。那些戰艦,明顯也是因為你的命令才沒有攻擊的。
“不,我應該遇到你的,這是宇宙之靈的指引,卻也是你我的幸運。”身披紋章機的靈能者又上前了一點,直到進入了心理意義的安全距離之內。
“少女”沉默地看著對方的動作,然後也默默地合上了雙翼,散去了靈能陣列,雙手也重新變為了正常的姿態。
而這個時候,對方已經打開了麵甲,透明頭盔之後,是一張暗紅色的麵容。
這是一個類人生物的麵容,五官和麵部輪廓比起人類要更加冷傲,更加的鋒芒畢露,然而卻依然屬於人類的審美範疇之內,這是一種犀利而致命的美感,就宛若千錘百煉的寶劍一樣。
“我的名字是瑪賽格泰,埃羅人的大可汗,遊牧勇士們的統帥,星界之民的盟主。那麼,你的名字呢?”
“夏萊彌爾,夏萊彌爾·淩·薩爾文……”她的心中閃過了這個屬於自己的名字,卻也是久違了的,不知道有多少個歲月都沒有被喚起的名字。
她慢慢地抬起頭,緩緩地道:“夏莉,叫夏莉就夠了。”
在更遙遠的星空之後,在這片宇宙中已知的最繁榮的星係,依然一如既往地,閃爍著輝煌而莊嚴的光彩,宛若這個宇宙中最明亮的一顆寶石。在一處懸浮於太空之中的城館之中,一次隱秘的會議還在進行中。
馬上就要年滿三十歲的傑爾特·衛倫特·曦·薩羅特,被世人所稱呼為“衛倫特王”的帝國男子,用水晶杯托著鮮紅色的酒液,靜靜地坐在自己的書房中。在房間之內,隱約還有超過十人以上的身影,但仔細一看,卻分明是遠程的全息投影。
“赤王、將軍、陌客沒有來啊……”一個模糊的投影掃視了一眼室內,用乾啞的聲音說道:“沒有關係,僅僅是我們,也可以決定一些事情了。關於遠岸星雲之中發生的事情,大家已經了解了吧?“
另一個人影發出了一聲沉重的喟歎:“可憐的旺達,可憐的艾茹。他們也是替我辦事才遇到了這樣的慘事。他們本來應該是有遠大前途的。尤其是旺達先生,他的研究其實很有見底的。如果實力再進一步,應該是可以接觸更深層次的研究了。這樣一來……我便隻能親自去獵殺一些東西了。大家,你們誰準備跟我去一趟嗎?”
“那您是不是應該補償他們一下呢?”蘊含著戲謔的年輕聲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