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宿, 歌舞伎町
這確實是一個傳奇的地方。
傳奇的最開始是1949年日本戰後的重建, 在一片廢墟上日本人從頭來過。身處其中, 新宿區的歌舞伎町不過是大時代的一個小小縮影。
曾經的新宿區歌舞伎町還不叫這個名字, 當時也隻是東京這個首都普通的居民區。但是在戰後,這裡獲得了發展機會。這是最早恢複元氣的地區之一——說起來很罪有應得, 跳出道德層麵,日本隊中國的侵略戰爭其實也很嚴重的傷害了自身。
戰爭是需要開銷的, 特彆是日本這樣的效果征戰中國這種大國, 幾乎就是國運之戰,一個不小心就是舉國玉碎。侵略戰爭期間中國人民水深火熱, 而一般的日本民眾也不見得過得好。
饑荒、經濟蕭條、鄉村無少女村......在投降前期,其實整個日本也到了瀕臨崩潰的邊緣。
投降之前的大轟炸, 其實隻不過是最後一擊, 關鍵是當時日本已經大大損害了元氣了。
重新興建起來的歌舞伎町並沒有再次成為住宅區, 而是出現了各種表演場所, 這也是歌舞伎町這個名字的由來。而圍繞這些表演場所, 各種娛樂場所應運而生。
歌舞伎町包括一丁目和二丁目兩條街,範圍大概是一個長寬六百米的正方形, 也就是麵積不過三四平方千米。到現在為止,這樣狹窄的土地上擁擠著四百多棟雜居樓。
這裡的雜居樓和寫字樓有點相近,都是一棟樓裡麵作為商用,出租給許多不同的業者。但是這些雜居樓往往沒有寫字樓的高大和規整, 酒吧、舞廳、俱樂部...甚至包括道場這種, 以一種扭曲堆砌的方式聚集在一起, 這大概就是‘雜居樓’有彆於寫字樓名字的由來。
——幾十年的曆史過去了,曾經的建築都已經老了,當時的規劃者一定沒有想到有一天這些小樓內部會被塞進這麼多形形色色的內容,雜亂簡直是必然的。
超過3000家的居酒屋、酒吧、劇場、影院、俱樂部、性風俗店、情人旅館鱗次櫛比,就這樣棲身於這四百多棟雜居樓。每當夜晚來臨,霓虹燈閃爍,到處都是欲望和享樂的空氣,通宵達旦的歌舞伎町,被人稱之為‘不夜的都市’‘欲望的迷宮城市’。
從五十年代起興盛至今,當然,這幾年有了衰落的苗頭——這一點依舊是這個社會的小小縮影。
從1991年開始的日本經濟大蕭條,直到1995徹底蔓延到社會的方方麵麵。也就是在安娜到日本前的幾年,整個日本似乎一夜之間失去了曾經的朝氣蓬勃。
要知道在日本經濟的鼎盛時期,光是日本東京的房地產產值就足以買下四個美國了。當時的日本號稱買遍全世界,那是日本的黃金時代,也是日本人心氣最足的時候。
按照日本人自己的說法,那是身無分文的流浪漢經過奮鬥也可以輕易買房的時代。
經濟的黃金時代就是歌舞伎町的黃金時代,當時歌舞伎町舞廳侍者收小費都是一疊一疊的鈔票,上百萬日元的小費也不是沒有。
但那都是舊時光了,經濟的寒冬到來,往日的好時候不再。歌舞伎町依舊熱鬨,無數的人在這裡尋找一些什麼,或者什麼都不打算尋找,隻是單純的縱情聲色。但是從業者內心知道,和以前不能比了。
“人真少啊!”安娜呼吸了一口早上的空氣,天陰沉沉的似乎隨時要下雨。而歌舞伎町在徹夜歡歌之後沉沉睡下,空氣中香水和酒的氣味久久不能消散。
歌舞伎町在新宿區的東北部,小鳥神社也在東北部,隻不過更加靠北一點,幾乎就是新宿區和文京區的交界處了。從直線距離來看,安娜其實和歌舞伎町就是鄰居,不過安娜還真的沒有來過歌舞伎町。
——這樣的地方根本就不適合未成年人來,安娜本身也不是對這種地方會好奇的性格。一般來說,就算是經過也都是匆匆而過,從來沒有駐足停留,更不要說進來了。
跡部景吾,跡部景吾他...當然也沒有來過。
跡部大少爺他的審美也和這裡不合,怎麼可能會來這裡——即使這是他祖國最富盛名的紅.燈區,考慮到大少爺從小國外長大,再加上正派的性格,也不會了解這裡的啊!
安娜感歎人真少也是真的,相比外麵接到來往都是上班上學的人群,歌舞伎町幾乎看不到人。
不過仔細想想也覺得很正常,歌舞伎町大量的生意都是在夜晚營業的,晚上七點到第二天天亮才是黃金時間。就算是美容店、料理店這種白天也有生意可做的,考慮到他們大多數都是做歌舞伎町從業者和來客的生意,白天大多數都是關門的吧......
“呀,有一家美容店在開門,我去問一下路!”安娜和跡部說了一聲就‘噠噠噠’跑了過去。
剛剛開門的美容院店主正在清掃前一天晚上不知道是誰扔在門口的各種垃圾——不要以為維持東京街道幾乎一塵不染的日本人就不亂扔垃圾了,至少在歌舞伎町這個地方絕對沒有。
說起來歌舞伎町雖然因為特殊的產業受到批評,可是也有很多日本人認為這裡是全日本最有人情味的地方,也不是沒有道理的。也隻有在這裡,日本人表麵沉重的負擔才能暫時放下,顯露出一點點本來的真我。
美容店主很周到地給安娜指出了她說的那家料理店位置,安娜禮貌地道謝之後又‘噠噠噠’跑回到了跡部的身邊。
美容店主眯著眼睛看了那對少年少女一眼,輕而易舉地確定了一件事——這個女孩子並不是歌舞伎町的人。
不是安娜的年紀太小,實際上既保守又開放的可怕的都是日本人。歌舞伎町說是成人街,與澀穀區這個‘小孩子區’相區彆,但是每天大量的未成年人在這裡流連也很常見。
不要說料理店等非敏感生意,就算是那些明確禁止未成年人涉足的產業也不是沒有辦法容納未成年人。證件造假、偷梁換柱、□□工等等,隻要有這個想法,在這片滋生罪惡與資本社會扭曲繁榮的地方總是有辦法的。
行走在這片街區的女孩子,幾乎個個都光彩照人、精致非凡,包裹與妝點軀體的都是奢侈品名牌,安娜除了格外的美貌之外似乎沒有區彆。
然而居住在歌舞伎町的人知道,那是絕不可能合流的兩條河流。
高中女生,良好的教養,不知世事的單純。
雖然許多做到媽媽桑的陪酒女也有可能在長期的鍛煉中如同這個女孩子一樣永遠脊背挺直,可是那是不一樣的。紙醉金迷裡帶出的煙視媚行,哪怕呼吸都是風塵的味道......
一起來的男生是同齡人,高大俊秀的高中男生,看起來家境優渥。但是更重要的是他看那女孩的眼神,這瞞不過任何一個在歌舞伎町生存下來的男女。
這個地方生產薄情的愛,愛似乎是最廉價的東西,又似乎是最昂貴的存在。長久浸淫於此,他們每一個人都眼明心亮。
那個男孩喜歡那個女孩子,似乎有點不耐煩?可是那種小心翼翼藏不住的,所以不耐煩也隻是虛張聲勢而已。
歌舞伎町有愛情,也有真摯的愛情,卻不可能有這樣真摯而純潔的愛。
安娜迅速地向跡部報告美容店老板指點的地點,這是之前和蜂須賀越好的彙合地,然後小心翼翼地開口:“前輩,放心吧!你看啊,現在的歌舞伎町也沒什麼可怕的啊,而且馬上就要和蜂須賀還有愛染他們彙合了,就到這裡吧。”
安娜非常小心地使用著措辭,生怕讓跡部誤會自己嫌棄他一起,她是真心不想麻煩跡部了。
跡部對名刀了解的有限,隻知道安娜家的刀劍付喪神都是名刀所化,至於蜂須賀和愛染,名字有點熟悉,卻也一時想不起來到底具體是什麼。不過這本來就不是重點,他隻是皺著眉頭注視了安娜一會兒。
“啊嗯?”低低的男聲是逐漸褪去少年音的樣子,跡部景吾平常的行事作風既誇張又老練,已經很少有人把這位跡部財團的繼承人看成是一個少年人了。
他在安娜耳邊低下頭:“廣場那邊?”
料理店的位置在廣場那邊,安娜一無所知地點頭。跡部景吾什麼都不說,先邁開大長腿往那邊走。相比起和安娜說理由,他更傾向於付出行動,實際上他又能說出什麼靠譜的理由呢?一定要陪伴安娜,這件事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
安娜小跑才追上了跡部,跡部沒有看她,她也緩緩地低下了頭,沒有再試圖說服跡部回去。
晝與夜,這是一天之中歌舞伎町最安靜的時候,隻有零星的人從身邊擦身而過。人稍微多一點的是情人旅館那邊,這是到天明就說再見的男男女女。有人半睜著眼睛瞥了一眼這對高中生男孩女孩,嘟噥什麼。
安娜和跡部一句話沒有說,到達了一丁目的地標廣場才停下腳步。按照蜂須賀的說法,他們是在這邊的一家日料店。
“啊,是愛染!”安娜不能和跡部說話就拿出了十分的注意力看著周圍,一下就看到了站在一家料理店門口的愛染。愛染深紅色的頭發在白天的歌舞伎町也是非常顯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