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天改命是有巨大代價的, 隻要清楚這種代價的人,很少有能下定決心繼續做下去, 不過辦法總是比問題多, 想做的人依舊能做。有錢有勢的人總有辦法付出金錢或者彆的什麼,讓彆人替自己付出代價。
安娜就很清楚,有的人會特意找到生辰八字類似、命格相同的人,通過一些術士將對方身上的運勢放在自己身上,或者將自己身上的厄運引到彆人身上。這麼做,其中有一些是付錢的,兩方你情我願,算是打了一個行內規矩的擦邊球。
如果是在以前,這當然是不可以的,完全就是歪門邪道。但是在現代,很多原本不容商量的規矩都變得鬆散起來——整個行業都衰敗了,就是想要像以前那樣講究規矩都不可能了。
不過也就是擦邊球而已,真的遇到看不順眼的老前輩想管一管, 那也沒什麼辦法, 隻能自認倒黴。
而且行內規矩鬆散是有限度的, 如果命格相似的這個人不願意——這是很有可能的。世界上確實存在很多誘惑, 金錢、權勢等等,可是運勢這種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也很重要。如果不是逼不得已, 很少會有人心甘情願做這個替人付出代價的角色。
如果命格相似的這個人不願意, 那麼術士偷偷進行法術, 這就不是什麼擦邊球了, 而是犯了大忌諱!不隻是行內人見了都可以出手,更重要的是國家對此也會進行乾涉...是的,國家。這樣超自然的力量,國家這個層麵怎麼可能忘記要牢牢握在手心!
所以相比起對一個大活人出手這麼顯眼,很多人將目標放在了靈魂身上。
按照華夏的觀點,人的性命應該是120年陽壽。如果在120歲之前去世,這就叫做陽壽未儘。對比現實生活中的人均壽命可以很清楚地知道,其實沒有幾個人活到了陽壽完。這些陽壽沒完的人下到普通人口中的地獄會借著活,直到活夠了剩下的陽壽,這才會再次進入輪回。
陽壽未儘的靈魂也可以用來施加法術,借運消災一樣好用。對於術士來說更重要的是活人一個不好動靜很大,就算他們這一行手法詭異,一般人察覺不出來,次數多了總會驚動上麵。
死人的靈魂就不同了,雖然還是有走漏風聲的缺點,但相比起對活人動手,可能性已經小很多了。
不過就算是這樣,這種手法也有自己要處理的‘小尾巴’。
幽靈也不是那麼好得到的,絕大多數的人一死,靈魂就會被管這個事情的人接走。華夏有地府,東瀛有地獄,歐美應該也有他們的天堂和地獄,總之各有不同。
還有一部分靈魂會消散,什麼也不剩下。最後,幾率很小的,也有可能會在外飄蕩,成為孤魂野鬼。
這三種情況對於需要鬼魂來‘做生意’的術士都很不友好,他們想要找到合適的靈魂可是千難萬難。
於是在人死之後‘偷魂’這種事就應運而生了,人剛剛死的時候靈魂是沒有離體的,這個時候不屬於三種情況的任意一種。先下手為強,這是最好的時機。而且這麼做還有一個好處,可以很容易知道靈魂生前的生辰八字,找到自己需要的靈魂比較簡單。
偷取靈魂說起來是一件很詭異的事情,對於外行人來說甚至不知道該如何下手。但換成是行內人就不同了,技術要求並不高,就是封住一個人七竅中的六竅,然後針對沒有封住的一竅布置,用專門的瓶子將靈魂裝起來。
人死後靈魂離開身體走的是七竅,這個辦法土是土了一點,但好用又簡單。
事情到這裡算是過了一關,緊接著就是帶著這些靈魂回去,滿足雇主的要求,該怎樣就怎樣。
然而經過這一套的幽靈就沒有那麼舒服了,靈體本來就比肉體更加脆弱。運勢上麵變得很壞,這些幽靈很有可能就會無聲無息消散掉。
這個時候按理來說,術士們最好放這些幽靈自生自滅——加害並不是一個好主意,這回增加術士身上各種業力,也很有可能影響到之前的法術。好好養著也並不怎麼合適,這些靈魂沒有活人的頭腦,卻比活人更加執著,對於術士的痛恨往往會非常強烈!
所謂‘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就算這種術士肯定有對付幽靈的辦法也不能心大到隨便身邊都是對自己有深仇大恨的幽靈吧。
安娜當時一看到跡部家的雛偶娃娃就明白了。對於一般的術士來說,事後辨認一個人是不是被施加了某種法術是很難的,靈魂狀態就更難了。但是安娜不存在這種狀況,她的眼睛裡,一切都如同掌上觀紋。
這些附身雛偶娃娃的靈魂都有過術士借運改運的痕跡,安娜一下就知道是有人利用這些靈魂在替人改命。隻不過她不知道是誰,所以當時並沒有聲張。
至於這個暗中的術士為什麼將靈魂附在雛偶娃娃身上,那也好理解。這些雛偶娃娃是一個大富大貴之家很多年的傳承,到現在為止這個富貴之家依舊熠熠生輝。非要說的話,就是運勢很強!
就像是古董這種東西一樣,經過時間總有一些自己的奇妙氣場。而盛世年間誕生的古董,往往汲取天地精華,王朝氣運,更有可能成為護身符之類的東西。
跡部家的雛偶娃娃也一樣,恐怕這位‘井山’一見到這些雛偶娃娃就覺得大喜過望吧。這些娃娃雖然已經離開了跡部家,可是氣場是沒有那麼容易消散掉的,這種氣場,再加上人形樣子,很容易吸引幽靈去附身。
他當然會確保這些被他使用過的幽靈附身在這些娃娃身上,等到娃娃再次售賣,流落到市場就什麼都不用怕了。
除了少數幽靈能保持清醒,大多數滯留現世的幽靈其實都是沒什麼腦子的。支撐他們的很有可能就是一種情緒、一個人、一小段記憶,而且他們真的非常健忘!
這些通過流落市場自然離開的雛偶靈魂,很快就會忘記術士的加害,忘記心中的痛恨——有些或許會記得,可是他們忘記了找到術士的路,那麼也就是白白記得而已。
為什麼跡部家接觸過雛偶娃娃的仆人都會遭遇種種不好的意外,確實有人不該輕易和彼岸生靈打交道的原因,與鬼為伍總歸不是什麼好事。但更重要的是,這些遊蕩的鬼魂都是晦氣纏身的......
井山驚懼地看著麵色沉靜的用刀男子,他看得出來對方不是人類,但對方的厲害還是出乎了他的意料。日本這個地方,妖怪、神仙武力上的威懾力都不夠,所以他的預想中,受人支配的這幾個帶刀男子應該會被他操縱的幽靈拖住腳步,爭取去樓上的時間。
然而沒有這些幽靈沒有碰到一馬當先的壓切長穀部,金屬的薄涼一下壓在了井山的脖子上。壓切長穀部的發色和眸色其實都是很冷漠的顏色,當他看人的時候總讓人有一種涼颼颼的感覺,就好像自己是一個死物。
現在井山也有幸體會了一把,隻覺得一種涼意從骨子裡透出來。
壓切長穀部用看一條死魚的眼神看著這個還不知道名字的人類——事實上這並不是誇張的話,刀劍付喪神無法拒絕主人的命令。而壓切長穀部是其中的翹楚,任何安娜的命令都會得到他一絲不苟的執行。
“壓切,殺了他!”這是安娜的陳述,也決定了眼前這個人的命運。
在壓切長穀部動手的時候其他人也沒有閒著,一方麵歌仙去協助長穀部,另一方麵蜂須賀和小夜協助安娜。
安娜揉了揉正嗡嗡作響的太陽穴。在經曆過靈力爆發式紊亂之後,她的靈力總算走向平穩可控。這對她的生活影響很大,其中最好的就是她能控製自己的敏感度,一般生活中她會特意調低對某些存在的敏感,保證生活的舒心。
可是今天是來解決這種事的,那又不同了。打了照麵之後她並不認為這個井山有高明,但是他們這種專走歪門邪道的術士很有可能有一些不為人知的手段。總之,小心無大錯,她始終保持了一個相對敏感的狀態。
這種狀態讓她不會錯過不該錯過的,可是也造成了另一方麵的影響——這座房子以及其周圍,相比起房子,更像是古戰場、萬人坑,哪怕是一般的墓地也很難讓安娜覺得這樣難受!
墓地雖然陰氣重一點,滯留的幽靈相比普通地方多一點,但其實還在接受範圍之內,甚至比醫院這種地方要好不少——醫院的情緒波動太大,相反,滯留在墓地的情緒大多比較平和。
而這間房子,到處都是怨恨的幽靈,怨氣好像粘稠成了實質。哪怕不是安娜,隻是一個普通人進入這個房子,都會有一種不舒服的感覺。
安娜要做到的就是解放、安慰、超度這些無辜的靈魂。
刀劍付喪神作為安娜的助手之後都主動了解了一些安娜的法術,所以知道這種情況下該怎麼協助安娜——地麵畫符,布置黃符,牽引紅線,掛鈴鐺,守住陣法幾個要門,不要讓外麵的隨便進去,也不要讓裡麵的隨便出來。
井山跌跌撞撞跑進了一間房間,這不是長穀部手藝不精或者心慈手軟,一切都是故意的,這是他選定了結對方的地方。
——安娜相比以前,對這種事接受好了很多,甚至今天非常清晰、乾脆地下達了命令,這在以前是從來沒有過的。長穀部心裡很放心不下安娜,雖然表麵上看不出來,但是他潛意識覺得這種事情還是在安娜看不到的地方發生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