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燈和安娜就像被拋棄的老父親老母親,並肩在後麵慢慢地走。
鬼燈的眼睛顯然在看愛染,微微一眯:“真是敏捷的身手。”
“嗯?...什麼?”安娜不明所以。
愛染正在人群裡跳來跳去,雖然這種場合刀劍付喪神看起來沒有什麼優勢。但愛染在人群中自由來去,總能擠到小攤車最前麵的靈活與敏捷還是讓鬼燈印象深刻。
非要說的話:很適合雇傭來地獄啊!
他非常手癢地想要進行招聘工作,這也是他每年都要做的。
地獄真的非常缺人,然而每年來報名的人他們又不能都要,這種招工都是寧缺毋濫的。現在看到一個好苗子就忍不住要觀察——他看安娜本丸每一個出現在他眼前過的刀劍付喪神都是好苗子。
沒有得到回答的安娜也沒有繼續問,而是看著前方一家可以套環拿禮物的小攤車:“鬼燈先生,今天閻魔大王在哪裡呢?在家休息,還是逛祭典?”
“身為閻魔大王,祭典有大王必須要出席的場合。”鬼燈回答的言簡意賅。
安娜卻很滿意,這次她還想在閻魔大王身上嘗試一下。上次他拒絕和她談其實是一個好現象,至少比說謊蒙騙安娜要好——或許這就是安娜在苦中作樂。
“是什麼場合呢?”
“最後。”鬼燈腳步停在了一家賣金魚草的小攤車前麵:“這種跳舞金魚草好像是新品種啊——祭典最後的場合,在廣場彙合的時候,閻魔大王會在。”
金魚草的聲音對於絕大多數的人來說都接受不良,不過真的讓安娜來說,金魚草最難以接受的其實是長相——長著死魚眼的粉色大胖魚長在植株上麵,偶爾還會搖頭擺尾。
實在是太詭異了......
對於這位輔佐官的喜好,安娜隻能保持禮貌的微笑。
鬼燈挑了一盆非常健康的跳舞金魚草,又開始對旁邊撈金魚的小攤子感興趣。安娜忍不住感歎:“鬼燈先生還真是喜歡金魚呢。”
看的有了興趣,安娜乾脆也買了十個紙網撈金魚。兩個人就這樣蹲在同一隻水盆前麵,在遊來遊去的小東西裡麵謹慎地挑選自己的獵物——搞得好像看中哪一個就能撈到哪一個一樣,實際最後還是碰運氣,撈到哪一隻算哪一隻。
頭都湊在一起了,不說話是很尷尬的。安娜想了想:“鬼燈先生,你覺得高天原的神明他會隨便讓一個人類成為神明嗎?”
這是安娜曾經忽略過,如今卻開始疑惑的問題。人靈這種以人為神的存在是有的,但是就安娜看到的,他們可沒有她這樣的經曆。她能感受到,高天原的神明對她非常不一般。
“會吧...我們國家的神明本來就很隨便的。”相比安娜對高天原的神明還有最後一絲敬意,鬼燈這種老油條顯然要嫻熟的多。
這個世界上各個國家的神明似乎走向了兩個極端,要麼正經非常,要麼就是一群搞笑分子。華夏的神仙整體風格上屬於前者,至於東瀛的,和希臘神明、北歐申明這些一樣,都是後者,完全就是逗逼。
這並不是對神明不敬,說壞話,也不是想要論述神明親民,在拍馬屁。就是實事求是的說,現實就是這個樣子。
日本的神明確實很隨便,往往想起一出是一出,大量的神話故事都說明了這一點。
一隻有著鮮紅色尾巴的金魚弄破了紙網,安娜隻好換一個。然後繼續道:“我因為一些原因成為了高天原認可的神明——其實我既是人類又是神明。但是我其實從來沒有想過神明的身份意味著什麼,我以為這是為了工作方便給予的一個身份,或許以後我不乾這個工作以後就沒有這個身份了。”
不知道為什麼,隨著鬼燈平靜地回答她的問題,安娜開始有一點新任他。真的非常奇怪,之前她打算把突破口放在閻魔大王身上,因為那位大人心軟、粗心,是很好的套話對象。然而這位輔佐官就不同了,冷硬、精明,怎麼也不該找他。
但是就在這一瞬間,安娜忽然有一種福至心靈。
沒錯,對於需要隱瞞的事情這位輔佐官絕對不會說。關鍵是,這位輔佐官是不是真的覺得她的事情他應該隱瞞她!
表麵上看起來他的上司閻魔大王都不想告訴安娜,這位輔佐官理所當然地不會讓安娜了解到什麼。然而實際上卻不一定是這樣...可以肯定的是。地獄和她的關係並不深,閻魔大王或許不過是受到了高天原的影響。
然而高天原啊,對於眼前這位冷硬派輔佐官,從來不是在意的東西。
安娜沒有去看鬼燈的臉色,而是一鼓作氣接著往下說。
“雖然這麼想很奇怪,但我就是這樣想的。我現在覺得我自己身上或許有很多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大家對我的態度真的太奇怪了...鬼燈先生您知道一些什麼嗎?”
安娜捏緊了手裡的紙網,因為實在是太緊張了,她忘記用紙網撈魚這件事。浸濕在水盆裡過久的紙網被泡的發軟,有一隻身上有水墨色的金魚似乎是誤打誤撞碰了上去,指望就這樣潑了。
安娜渾然不覺,隻想得到自己的答案。
鬼燈想起了閻魔大王的話——現在對安娜小姐來說,知道那些事情還太早了。然而仔細想一想,他對於高天原這種故弄玄虛的作風實在是不認同。有些事情或許在最終揭曉之前都需要隱瞞,但有些事情或許還是開始講清楚比較好。
“高天原有求於你。”鬼燈很快撈上來兩尾金魚,裝進了塑料袋裡,他站起身最後回頭看了一眼安娜:“很快你就會知道了。”
鬼燈不是在乎高天原,而是給自己的頂頭上司麵子,最終也隻說了這些。
看起來是架空上司的那種精明下屬,實際上鬼燈對於閻魔大王是有尊敬的,隻不過他從來不會表現出來,甚至自己都常常忘記這一點。
安娜怔了怔,她是得到了信息,然而卻是更迷茫了。高天原有求於她?聽起來不能更奇幻了。就算她一直覺得東瀛的‘天庭’高天原很多方麵做的很不好,很多神明也沒什麼才能,但不可否認,這就是日本的‘天庭’,日本神權的集合體。
這就像是一個國家即使再窮,舉國之力出來相對個人來說還是一筆不敢想象的巨額財富。
結果說高天原有求於她,第一次聽的時候她甚至反應不過來,聽起來就跟做夢一樣,騙人的吧!她隻能這樣想。
可是那位輔佐官騙她做什麼,根本沒有必要的事情。
然後再回過頭想高天原有求於她,如果高天原真的有求於人,那麼究竟會是什麼事,高天原自己都沒有辦法了,需要請求彆人?世界和平、宇宙毀滅、神明現世、世界末日、高天原崩潰......
不是她想象力豐富,而是日本這個國家的動漫產業想象力豐富,這些東西都在漫畫雜誌上出現過了。
然而即使是把這些事情放在自己麵前,安娜也不至於覺得就能夠和自己聯係在一起。她知道自己很厲害,業務能力很強,但她還沒有狂妄到認為人家一個國家的神明都做不到的事情,最後需要她來做。
想不出結果來,安娜隻好先把這件事放一放。
沒有注意的時候,她已經被不斷擁著的人群擠到了一條她不知道的路,就連兩個小導遊和愛染都不見了。她倒是不擔心愛染,他們相互之間是有感應的,隨時都可以找到對方。
她隻能詢問旁邊的地獄居民,得到的答案讓她意外。
這一條經過山穀的長路是去往廣場的,在廣場有盂蘭盆祭最後的活動,那也是最後的狂歡。
安娜本來打算去找愛染的,這時候放棄了,決定就去廣場那邊。
愛染那麼喜歡祭典,肯定會去廣場那邊是一個原因。另一個原因則是鬼燈之前說過,閻魔大王將會出現在廣場的最後活動場麵。到現在為止,她並沒有放棄從那位閻魔大王那裡知道一些什麼。
至於鬼燈輔佐官,她隻能說他讓她知道了一些事情的同時更加糊塗了。
最後祭典活動的廣場已經被裝點了篝火、燈籠,加上人很多,真的非常具有節日的那種熱鬨。
廣場中央有一座鼓樓...安娜稱作鼓樓。鼓樓分為三層,最上層竟然是鬼燈輔佐官在打鼓,是大大的太鼓。中間一層是DJ在安排音樂,操作DJ台的人也是一個妖怪,最下層則是一些彈奏樂器的人。
歡快的音樂讓所有人快樂地跳舞,安娜一眼看到了最靠近鼓樓的一圈中就有閻魔大王。
“借過、借過!”安娜非常艱難地穿過‘重重阻隔’,總算是跑到了最中央一圈,拉住了閻魔大王寬大的袖子。
閻魔大王非常高大,是超過普通人的高大,安娜就是想要拍肩膀什麼的也不可能,拉袖子反而比較合適。
“誒?是安娜小姐你啊——一起跳舞,一起來跳舞!”
“不不不。”在嘈雜的聲音中,安娜隻好大聲叫道:“我不跳舞,閻魔大人,我想問你一件事!”
安娜開始覺得選擇這個機會來解答疑惑或許是個錯誤,但是出乎她的意料,閻魔大王卻沒有回避。
直接搖了搖頭:“我知道安娜小姐想要問什麼,但是我不能說——真的不能說。”
為了強調,他說了兩遍。然後就像是怕安娜纏上他一樣,比兔子還要機靈地跳開,很難想象那樣龐大壯碩的身材能做出那樣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