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文字家兄弟兩個聯手,一個普通人怎麼可能有還手的餘地。這個時間安娜也不管他,隻是叮囑宗三和小夜:“不要讓他叫太大聲,如果引起鄰居的注意,調查機構的人肯定還要善後的。”
小夜是少說話多做事的典範,同時手法也比較暴力,直接弄傷了對方的下巴,不正一正骨頭的話,肯定是隻能哼哼了。
安娜沒有注意到這些,這個時間她去照顧那個似乎是暈倒的女人了。跡部景吾則是去解救那個男的,籠子裡相當不好聞的氣味讓他皺了皺眉。安娜瞟了一眼,發現籠子還有鎖,也沒想去找鑰匙,而是看了小夜一眼。
於是輕輕一刀,籠子就分成了兩半,中間的人並沒有事。
安娜和跡部景吾給這一男一女鬆繩子,跡部景吾把床單扯了下來給光著身子的男子蓋上,安娜則是用了小毯子裹住女子將她扶到了沙發上。讓安娜比較安心的是,雖然渾身是傷,但是心跳呼吸什麼的都非常正常,隨著安娜掐她的人中,她緩緩地醒來。
反而是另外一個清醒的男人情況非常壞,人非常虛弱,跡部稍微給他檢查了一下,用了一點基本的急救常識,對安娜皺著眉頭搖了搖頭:“瞳孔在擴散...打急救電話!”
安娜搖頭比他還快:“不,不用,剛剛打電話的時候順便說了讓帶救護車過來,他們比一般的救護車還快!”
跡部景吾學過的最多急救知識都是運動場上應用的,至於眼前這種搞不懂情況的,按照經驗來說最好是不要隨便動他們,免得幫倒忙。
倒是女人的精神好一點,醒來之後就一直試圖說話,隻不過好像很久沒有說話了,再加上嗓子乾澀,渾身無力,說出來的都是氣音。安娜聽不清她的話,隻能安慰她:“不用著急說話,已經安全了,好好休息吧!”
聽到安全了,女人一陣恍惚,眼睛裡泛出一層水光。
很快有官方的人交接了這邊的事,接人的是安娜的熟人。安娜低聲道:“如果那位女士醒來了,請告訴我一聲。”
做他們這一行的,除非是不幫,一旦幫忙就是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這是她經手的事,當然希望看到受助者沒事。
等到把人帶走了,安娜也準備走的時候忽然回頭看了一眼...是她的錯覺嗎?這一瞬間她相信了她的直覺,轉身又折了回去。
“原來是你這個小東西!”安娜一下抓住了一個黃頭發的小姑娘。
“她是哪裡來的?”跡部景吾顯然也很驚訝會有一個小女孩。
然而安娜比他更加驚訝:“跡部前輩你...你能夠看見?”
跡部景吾和安娜互相看了一眼,露出深思的表情:“你是說這不是人類?”
“這當然不是人類!”安娜抿了抿嘴唇:“雖然稍微強一些的妖怪隻要想讓人看見,還是能夠讓人看見的。但是剛剛這個小妖怪應該是看不見的狀態,實際上我都差點沒有看見她!她是很擅長捉迷藏的妖怪。”
看到跡部景吾並沒有明白的樣子,安娜宣布答案:“是座敷童子、座敷童子啦!”
座敷童子是日本很有名的一種妖怪了,關於這種妖怪的誕生有好幾種說法。主流說法是窮苦人家的小孩子早死,死掉之後抱著希望其他人家能夠富裕快樂的執念成為妖怪。這類妖怪會選擇合適的人家住進去,然後這家人就會興旺發達。
當一個家庭富裕起來之後,他們就會離開。傳說中有一些有錢人家舍不得座敷童子離開,就會雇傭陰陽師、術士之類的將座敷童子困住,然後一直興旺自家。
座敷童子還會混進小孩子堆裡玩耍,有的時候明明小夥伴裡麵多了一個人,但是大家就是想不起來是誰,傳說中這就是座敷童子——擅長捉迷藏的孩子。
安娜上下看了一眼跡部:“所以,你知道嗎,座敷童子如果要捉迷藏的話,隻有小孩子才能看到他們!”
這是一個很好推理的問題,座敷童子捉迷藏的時候隻有小孩子能看到,而跡部景吾可以看到座敷童子,所以跡部景吾還是一個小孩子。
邏輯滿分,完全沒問題。
但是跡部景吾很有問題,他當然不會覺得自己是一個小孩子。實際上現在認識他的長輩都說他少年老成,辦事非常牢靠呢!
關於這一點,安娜倒是認為現實是不會說謊的,於是再看向跡部景吾的眼神就非常微妙了...跡部前輩還是小孩子啊...
跡部景吾簡直要被氣笑了,一針見血地指出:“你自己還不是看得見?”
安娜非常理直氣壯:“對的,我就是小孩子,我才念高一,長輩都說我才幼年期呢!”
實際上確實是這樣,白澤、麒麟、朱雀這些可以說是她長輩的瑞獸都說了,她確實隻是幼崽——唯一的一次有化形征兆的是去到五百年的時候,但是那一次是因為被名為奈落的妖怪弄的非常危險,屬於刺激到了本能,實際上她還沒有到度過幼年期的時候。
至於什麼時候度過,這也是說不好的。因為她並不是正常的重明鳥,屬於‘返祖現象’,這種情況下發生什麼都有可能。
跡部和安娜兩個人麵麵相覷,還是安娜先笑了起來:“我們說這個做什麼啊——先弄清楚這個小東西是怎麼回事吧!”
座敷童子似乎想要掙紮開,但是安娜怎麼可能會讓這個小東西跑掉!
之前就覺得很奇怪了,她明明覺得破壞符陣的人就在這裡,但是無論是要動刀的本田,還是兩個受害人,似乎都不是。現在清楚了,破壞符陣的人是眼前的座敷童子。
更讓安娜驚訝的是座敷童子身上牽連的線...這是停留在道明寺家的座敷童子!
都說座敷童子是停留在窮苦人家的妖怪,這其實是不準確的,隻不過他們比較偏愛窮人家而已。有的時候座敷童子也會去比較有錢的人家,或許是這些舒適的環境吸引了他們。
一般來說,座敷童子住了人家的房子,還會偷偷吃人家的食物,肯定要給人家好運氣回報。這在東瀛有一種專門的說法,叫做‘結緣’。用安娜他們道家的名詞,這就是因果。
這種情況下帶來好運才是,偷取運氣的話,簡直聞所未聞!
要知道給停留的家庭帶來富裕興旺就是座敷童子這種妖怪存在的意義,也就是他們的‘咒’。違背自己的‘咒’?具體的情況就像是刀劍付喪神殺掉自己的主人一樣。不是說不可能,隻不過選擇這樣做的刀劍付喪神也就離自我毀滅不遠了。
小東西想要掙脫,但是掙脫不開,所以眼淚吧嗒吧嗒落下來。
這下手忙腳亂的就變成是安娜了。
“媽媽...媽媽。”小小的座敷童子一邊哭一邊要媽媽,然而安娜又能有什麼辦法!
雖然對方偷盜了道明寺家的運氣給彆人,但是考慮到偷盜運氣這種事最後會毀掉自己,安娜知道這其中肯定是有原因的。所以到現在為止安娜也不能用對待犯人的方式對她,隻能抱著她手足無措。
“喂喂...你彆哭啊!”安娜就像對待家裡的小短刀一樣哄她。
這個時候也算是清楚了,為什麼在道明寺家的時候一開始調查不出來一縷運氣去了哪裡。
因為座敷童子的奇特屬性,所以他們來到一戶人家之後會被認為是這個家的一部分。所以運氣跑到他們身上之後,從走向上來看,運氣並沒有離開道明寺家,這樣一來開始的時候當然也就沒能夠察覺到運氣離開了道明寺家。
凝視著這個小小的座敷童子,安娜的眼睛裡表現的非常有耐心。除了因為對方小姑娘的樣子,以及安娜相信她是情有可原的外,更重要的是她知道這個小姑娘活不長了——違背了自己的‘咒’,絕大多數的妖怪都是這個結局,這個座敷童子並不是少數的例外。
麵對一個快要消失在人間的生靈,任何人都會柔軟一些。